时间照过，不因为老爸的病，春节还是如期来了。医院大厅里的散客们，也就呼拉拉地一下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几个不得不留在医院的重病号。
春节的气氛，在医院里，淡如周末。
嫂子领着刚考完试的侄子，过来看他爷爷了。
看到在病床上这个半瘫的老头儿，孙子显得有些生分了。他可能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现在眼前这个病泱泱的老头，就是曾经带着他全国到处耍的、曾经高大强壮的爷爷。对于白天夜晚给搞反的爷爷来说，此时，还是极力想表现得很清醒、很欢乐，很想好好看看好久没见的孙子。
老爸想坐起来，可是通常用来塞背的那些大包小包还没及时补充到位，这时，看上去很腼腆的孙子就马上坐到了爷爷背后，是的，是时候了，如今这个17岁的小伙子，已经长得足够大，足够让业已虚弱的爷爷依靠一下了。
嫂子眼睛里亮亮的，她欲言又止的，我知道她在感慨万端中，等到年夜饭上，她一定会发表感想的。
说来有意思，嫂子特别有主见，哥听他的，而我们全听哥的，所以，实际上，左右着我们家这个春节的“总导演”，是平常不怎么见面的嫂子。
留下二姐夫陪着老爸，其他人，都是准时回到妈家，开始过春节的标准流程。
6点放炮，6点半吃饭，两位姐姐按着爸写在纸上的过年菜单，很快准备好了一桌年夜饭。而老妈，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些悲壮表情地坐在了首位，那里原本是老爸雷打不的位置。
在炮声中，美食当年，孩子们欢乐地吃着，自然不会少了应有的欢谈。
嫂子主讲，主题演讲:“健康”。
老妈也是恨满怀地高举着酒杯，第一次深刻地提祝酒词:“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全部都身体健康!”
二姐不停接茬，哥和大姐们偶然接话，而我和第三代小的们一样，负责吃，还有摄像。每年春节，都会留下一堆视频的，今年也不例外。
9点之后，饭罢，收拾好了带到医院的，哥一家子去医院陪老爸过这个特殊的除夕去了；按我们家的规矩，过年晚上，嫁出去的姑娘们都是要各回各婆家去的。我未婚，自然还可以陪着老妈过这个春节。
又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我们家今年的春节，有两个分会场了。
哥嫂一家三口陪着老爸，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艰难的第74个春节。
按照老爸一直强调的由爷爷传下来的铁规矩，正经地合礼的规矩就是由我哥嫂侄子一家人在一起，陪着他们二老，但今年是二老分别有哥和我来陪伴守岁了。
从没有去仔细问过，那一晚，是如何过的，但能想象得出来的是，我哥一定想着办法，逗老爸开心。
嫂子虽然肯定不会象对自己的父亲那样亲近老爸，但是作为儿媳，并且是一个智慧的存在，她肯定也会说很多面子上特别过得去的话。不过，老爸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管这些，因为他的眼中，只有孙子。
而长大了的孙子，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了。
老爸的“作品集”里，用了最多的篇幅，写心爱的孙子：
“专写我孙子黄立帆
黄立帆出生乌鲁木齐，平顶山大修厂，天山化肥厂医院出生，97年1月9号
孙子和他妈进了土房首先从温度上从不低25度奶奶给孙子洗澡，总是两个人甚至三四人来帮忙，因他太小了，很不好为他洗澡又怕感冒，大毛巾给加温系加工作都要帮忙，爷爷奶奶就忙个不停，一直爷爷奶奶生活，一直生活七岁。
在这七年当中孙子并没有上幼儿园，快上学了，才到幼儿园三个月都干什么了呢？唯一的两件事爷爷奶奶犯了个大错误，先谈一由于她妈妈要上班，在天山锅炉厂工作，在当时社会对小孩吃的方面介绍‘利多精’，他妈妈从医院戴利多金吹的该产品对下一代多么多么好，跑到医学院门市部去买，这食品很贵，后来我去月明楼买了一大件儿，足够一年生活只弄坏了，孙子吃饭就是不好好吃饭，当时正盖大楼25号，26号楼我就爆他三四食堂先吃饭，所以孙子又小，营养没跟上，身体受到一大影响。
第二个是大便问题，3到4天才大便一次，这就是爷爷奶奶犯了一个大错误。
由于孙子条件较好，就拿乘飞机吧，湖南二次，广州三次，谈起我孙子，确确实实见过大世面。
就拿四岁谈起，在广州天气热，晚上逛珠江边，那个调皮劲儿无法形容，玩累了要回家休息就叫爷爷抱，就像一只猴子一样趴在爷爷身上。
给他讲了一路的好话：‘你下来走一会儿爷爷休息一下再抱你行吧？’
‘不行’
‘我到前面下来’
到前面他讲爷爷没有到地方前面，他就不离开爷爷身上。
有一次我们乘277，应该是227，公共车到珠江北头，也就是227起点站棠下到珠江北头，从上车他睡觉，公共车要走一个多小时，孙子睡醒了，爷爷还没有啊，这时候快下车，他的精神也来了，要这样、要那样。
当时黄琳还没有CD机，琳琳专门给他买了一台，只好了买影碟啊，什么蓝猫奥特曼怎么买啊？他有办法，棠下小区凡是供小孩儿玩儿的门市部，他非常清楚，爷爷买两个，爷爷就背着他奶奶忙陪她买呀，有一次他白天‘侦察好’那个门市部，他想需要碟子到晚上去外面乘凉，他对黄琳讲：‘走，我们进去看看。我看看还不行吗？’
等陪他进去，他一头就跑到卖碟子的地方：‘这个碟子我没有，买一个吧！’黄琳于是拿钱买上，这又让奶奶知道。
又有一次，我知道他身上有五元钱，我借用一下，这可好了，爷爷问孙子借五元钱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孙子叫：‘爷爷妈妈给我五元钱，你用掉该还给我吧？’
‘好好！还给你五元钱’。
又过了几天：‘爷爷你借的五元钱该还了吧？’
‘爷爷不是还给你了吗？’
‘利息还没有！’
弄得爷爷可笑。
我们到阳江海边去玩。海边游泳，人太多，高兴的不得了，在海边捉小鱼。突然来了个大浪，把孙子打倒。我把他拉起来。
孙子问：‘爷爷爷爷，这个海水怎么是咸的？’
爷爷告诉孙子：‘对了，海水就是咸的。’
不到一个小时，我发现孙子皮肤就像子红枣一样，对他奶奶讲，快上岸拿清水来冲，不一会儿皮肤就正常了。
黄立帆最有趣的是在广州玩，有一次爷爷问他：‘等你长大考广州大学，中山大学等等大学’
他说：‘不行，广州太热了’。
回到乌鲁木齐他又对爷爷讲：‘爷爷广州好。’
‘为什么？’
‘广州不用穿衣服，处处地方都可以去。’
因为他小，才三岁吧，就不爱穿衣服。
回到乌鲁木齐，眼看就要上学了才到幼儿园，在幼儿园上了三个月吧，就进兵二中开始上一年级。
我记得最清楚的黄立帆第一次考试只拿到88分，老师一宣读成绩后，黄立帆在教室里放声大哭，老师问，他自己一言不发，只说自己没有考好。自上一年级，班主任对黄立帆就有一个好印象：‘这个学生自尊心太强’。
学生免不了要打扫卫生，学生应做事，可黄立帆在家从来没有擦过地、扫地。有一次教室打扫卫生，老师讲台上地面有碎纸片，黄立帆跪在地面，用手一点一点拾起来，让老师发现这个学生对工作太认真了，自己裤子都湿了，可学校绝不让家长去帮忙，必须由学生自己去干。
黄立帆在兵二小学，可是有名的，学习成绩总是排名第一、二名，无论语文、数学、英语都可以，数学拿到‘口算大王’；英语拿到‘优秀奖’，是全兵团英语好的学生比赛获到的‘优秀奖’，从一年级到五年级，语文考试拿到99分，语文、数学‘双百分’一直保持着。
自我孙子，让爷爷终身难忘一件事，他还没有上学，爷爷心脏病发作休克，可把我孙子急坏了！楼上跑到楼下；楼下跑到楼外。楼门口都知道老王休克了，可我孙子嘴里不停喊：‘我爷爷没有了怎么办？我爷爷没有了怎么办？’
楼下门口老人心里都难受：‘老黄的孙子没有白疼，他是个好孩子！’。
后来我出院回到家，楼上老人给我亲口讲：‘老黄你没有白疼你孙子，你把孙子急死了，一直喊没有爷爷怎么办。’我知道后我心里暗想：‘我孙子好样的，一代比一代强！有我孙子关心我，暗暗下定决心，不为钱一定锻炼好身体，绝不为我子女增加麻——支持孩子们工作！’
从那开始爷爷奶奶对孙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进了学校门儿，全靠他妈妈去教了。他妈妈讲过，只要爷爷打电话也好，或到我只来玩上一两天，爷爷就把孙子勾引过来。
说实在的，过一段时间不见或听不到孙子声，爷爷奶奶就有些生气，孩子不想我们了。黄兵回来，只好在儿子面前说些难听话。其实儿子心里也明白，爷爷奶奶太想孙子了。
今天是2008年1月9号，又是孙子生日，肯德基店老板又打来电话祝贺生日，又是期末考试，没有办法，为此我和儿子讲了，一定把孙子接到广州玩一趟，虽然时间短些，也只好二十来天，我的理由：
一、他今年五年级，学生成绩没有话讲。眼看快毕业进初中，也是一个关节问题，进初中、进高中又是关键问题，进高中、进大学更是关键问题，就没有机会去玩儿了，虽然他去广州，湖南玩的地方不少，必定他记忆力也不多，如今五年级有一定能力对他将学习将来是有好处的，理由一；
理由二，爷爷为孙子去玩儿，特精心选了个日子，定为2008年2月4号，为什么？我订了个公式：2×4等于8，4奖2008年飞机飞起飞，早上8点多，按照日历是星期一，我子孙满堂，唯一带孙子一人是‘打春’，古人讲：‘一年四季在于春’，去南方春暖花开，我带上我孙子，一个人全是‘八’多好日子！我对儿子讲，我发动全家人来与我辩论，谁能讲通我服从，讲不过就服从我。
更主要的留15天的时间，让孙子把所有作业必须全部完成，让他开开心心，爷爷陪他玩儿。由于我辞了工作，我也考虑了，万一儿子不同意我，就不去广州或推迟日期，我自行决定，又不要任何人来指导我，决心已下。
关于黄立帆的资料，我要还要调查一下，再往下写。
2008年1月10日晚2:30，2013年4月10日开始写：
黄立帆在广州时间太调皮，比如乘227公交车走到‘好又多’大型超市门口：‘爷爷好又多！’
到了那就下吧，爷爷、奶奶、孙子逛化妆品门市部，她为老师挑选化妆品，老师喜欢什么，我们为孙子办到。又到儿童游乐场，我们也进去，爷爷奶奶为孙子买硬币，200元不到一小时花完了。孙子骑摩托车电子的，停下来手一伸，爷奶给玩儿的满头汗，还想玩，好不容易才离开‘好又多’。
孙子也会交朋友，如有一位湖北的小孩子叫宽宽有相片，他们玩的多开心，从不争吵，宽宽奶奶也很喜欢这孩子，胆子也大不怕人，我们三个人去体育馆，运动员训练，他也跑进球场去。运动员和他一起玩。
又到阳江，晴空万里、一路顺风，大约走了三个小时才到阳江，人很多，我们下海游泳。他在抓小鱼，突然浪来了，真是一浪比一浪高，海边沙子烫死人，孙子还要做奥特曼动作。”
医院的分会场里，上演着老爸笔下侄子的“回忆电影”，而家里这边的分会场，我和老妈安安静静。
我终于可以看到全套的春晚了，因为没有任何干扰，老妈到这晚上，就会脑袋看着看着电视就垂下来了。看到老妈可爱的样子，不忍心叫醒她再躺倒睡。
老妈说，为了准备老爸回来以后方便照顾，她已经开始练习就在沙发上睡，好随时起来。这时，她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又给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