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崔四英夫妇，无法入眠。
“你觉得周小霞这个孩子怎么样啊？你说她跟我们家俊华会不会长久啊？”崔四英问。
王国庆答：“人不坏！”
“你这评价也太笼统了，现在又有谁有多坏呢？你能不能多说几句，你怎么总是都放不出一个屁呢！急死我了！”
王俊华憨厚的笑了笑，说：“周小霞除了比较懒，其他都还好。”
崔四英不敢苟同：“我认为要在懒字前面加个修饰语，不是一般的懒！在我们队里，找不出第二个。刚开始结婚那会儿，我只是认为她是喜欢对俊华撒娇，其实那就是懒的表现。一会叫俊华倒水，一会儿又吩咐拿这拿那。你见队里的谁家媳妇是这样的？没见过吧！”
王国庆“嗯”了一声，等待崔四英继续说。
“我看啦！她离第一次婚，就是她自己的原因，还口口声声说人家男方有家庭暴力！别人吃饱了撑的，一天拿她出气当饭吃！她不做过分，别人会无缘无故打她？就我们家俊华傻，还把她当宝似的。”
王国庆听崔四英说的很有道理，连连表示赞同。
崔四英继续说道：“等房子拆迁了，你打算怎么分配啊？”
“还能怎么分，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我想问的是，这还迁的房子要不要写俊华的名字，还是两套写我们的，两套写他们的！”
“一套都不写他们的，全部写我们两个的，到时候有了孙子，直接过户给孙子。”王国庆早就把答案想好了，只等崔四英问。
“这样写俊华会不会有意见啊？”
王国庆扯着嗓门大声道：“他能有什么意见啊，我就他一个儿子，到时候都不是他的？他有了儿子，不都是他儿子的？”
“小声点，小心他们听到”崔四英提醒道。
“放心，这楼房隔音效果好着了，他们在楼上听不到。
“你说，不写小霞的名字，她会不会有意见啊？”崔四英又问。
“她只要在这安心过日子，写不写她的有区别吗？只要她跟俊华一直好下去，她就一辈子都有房子住，一旦哪天离婚了，就该滚蛋还是滚蛋，我们家财产休想带走一分！”王国庆一语击中要害，让崔四英茅塞顿开。
别看王国庆平时闷不做声，关键时刻还能妙语连珠。纠结了许久的崔四英，经王国庆不经意的提醒，算是主意已定。
为了四楼的房子，崔四英跑断了腿，说尽了好言好语，仍不凑效。拆迁办侯主任咬住牙不肯松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最后实在没辙，崔四英终于打听到弟媳妇的表哥就在城西街道办事处工作。有了这层关系，由上级给下级打招呼就好办多了。
果然，那拐了八道弯的表哥打了招呼之后，拆迁办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决定给崔四英家的四楼按砖混结构计算赔偿。
拆迁办有规定，早签协议不仅有奖励，还有机会优先挑选还迁房。经过仔细斟酌，崔四英决定，如果有人先签，就跟着签了算了。早签晚签迟早要签。签晚了，奖励没有了，房子户型也是最差。
元旦过后，天气愈发寒冷。一场不同寻常的寒潮自北向南席卷了大半个中国，这股寒潮在长江中下游遇到了暖湿气流，初雪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
北风呼啸，白皑皑的雪花漫天飞舞，田野上空只见灰蒙蒙一片。
拆迁办门口水泥场坝堆了厚厚的一层雪。阴冷的天气持续了一个星期，地上的积雪不见丝毫减少。
正如拆迁办的所料，群众签署拆迁安置协议的热情与阴冷的天气截然相反。在元旦后的第一天，就签了十多户。
眼看着好的户型一户一户的减少，崔四英坐不住了。
那日午后，天空依旧飘着零星的雪花，落在肩头即化。崔四英带上身份证和户口簿在王国庆的陪同下向村委会缓缓走去。
由于路上结冰，他们每挪一步都特别小心。
王国庆搀扶着崔四英眼看就要拐到拆迁办门口的场坝上。忽然，崔四英右脚踩到一块冰溜子，踉跄两步，整个屁股直接重重摔了下去，盆骨如被铁锤狠狠砸了一下。
“哎哟……”崔四英疼的嗷嗷直叫。一阵刺骨的寒冷穿过棉袄直达骨髓。
王国庆也被拽倒，在光滑的雪地滚出了两米远。王国庆刚站起身又重重摔了下去。
完了，两个人都骨折了，躺在雪地上不得动弹。
这时，从拆迁办出来两个村民，他们看见王国庆夫妇躺在地上呻吟，连忙过来搀扶。
王国庆摆摆手道：“可能骨折了，还是不动为好，麻烦帮忙叫下救护车。”
村民拨打了120，占线。
“可能是下雪天，出事故太多，一直占线。”一个身材结实的汉子说道。
说话间，场坝聚集了更多的人。有的人只是观望，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也有人拿出了实际行动，用车将老两口送去了医院。
接到电话的王俊华和周小霞了赶到了医院。看着病床上打着石膏和绷带的父母，王俊华心如刀绞。
“爸，妈，叫我说你们什么才好，下那么大雪，干嘛不在家里烤火呢？非得去外面晃悠，这下好了吧！都动不了了。拆迁办又不是明天就搬走，何必那么急呢？”
周小霞是丢了牌局赶过来的，本来那把牌她要开出去几十块，电话一响就跑了，也顾不上开钱了。
周小霞拉着崔四英的手道：“妈，什么事非要亲自跑呢，吩咐一下不就得了！”
“是啊！这个雪连着下了好几天，路上都是冰溜子，滑的很，我们年轻人出门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何况你们老年人。”王俊华在一旁帮腔。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护士风一般的走了进来。
“谁是王国庆和崔四英的家属？”
王俊华举起手道：“我是！”
“去缴费吧，每人预交五千元！”护士的语气如北风一般，冷冷的。
王俊华正要起身被周小霞拦住了。
“我来去吧！”周小霞起身往门外走。
“等一下，把资料带上。”崔四英艰难地从枕边掏出一个袋子，里面有两人的身份证和户口簿，以及医保卡。
周小霞提着袋子到一楼交了费用之后，她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打了个的往家里走。
她给王俊华打了个电话：“我一个朋友喊我帮个忙，我过去看看”
“你去吧！”
周小霞让的士司机将车径直开到了拆迁办。
拆迁办有几个人围在一个电炉子边烤火，有两个人坐在桌子边填着资料，应该是跟拆迁有关的。
“请问您是过来签协议的吗？”一个胖女工作人员问道。
周小霞点了点头。
“您是哪一户的呢？”
“四组王国庆家。”
胖女人在一踏资料里找出一个文件夹。她指了指蓝色壳子上的名字问：“是这户吗？”
周小霞道：“是”
“您是王国庆什么人？”
“我是他儿媳，他们委托我过来签协议。”
“有委托书吗？”
“怎么？还要委托书？”
“是的，如果户主不能过来签协议，必须有公证处的委托书。”
“啊？还要公证委托书啊？”
胖女人点了点头。
“有身份证和户口簿都不行吗？”
“不行！”
从拆迁办出来，周小霞不禁打了个寒噤。她原本打算乘机直接代替公婆把协议签了，没想到还要公证委托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