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又大声道：“臣父已经因为臣妹的逝世而一病不起，至今昏迷不醒，求皇上给叶家一个公道，让臣妹魂灵得以安息！”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叶良辰，对方察觉了我的视线，却没有理睬。
“阿挽，你可承认此事是你所为？”
“回皇上，草民不认。”
朝堂上更多人吵了。
“叶良辰，你说是身边的这位姑娘害死了你妹妹，可有证据？”
“回皇上，自然是有。”
有人呈上来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个香囊。
叶良辰滔天愤怒难平，“启禀皇上，此香囊便是在找到臣妹时发现的，臣妹身上并未佩戴这种艾草香囊，就算是整个燕京也甚少有女子佩戴这种香囊，而后臣派人暗中去查，发现仅阿挽姑娘身上有一种艾草的气味。臣认为，这个人，就是加害臣妹的凶手。”
我大惊，“回皇上，草民没有！”
叶良辰怒气冲冲转过头对我说：
“那你身上为何会有艾草的香气！”
“这……”
“你根本就是在狡辩！”
我也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艾草的香气，就算是在天愁山上也不会沾染到，艾草是三四月份才有的。
我一贯戴的香囊也是用来凝神安眠，里头虽有艾叶，但不至于轻易就可辨识。
“草民不知，但草民没有做过便是没有做过。还请皇上明察。”
大殿里这一出，朝臣又吵了起来。
龙椅上的人有意等这些人安静下来才发话。
“叶爱卿，令妹是在何时失踪的。”
“回皇上，在大婚当天。”
“那阿挽姑娘你当时在何处，可有人证？”
“我……我在……”
总不能说我被人绑着进新房了吧？
我偷偷瞄了一眼师父。
师父随即便道：
“皇上……”
那人摆摆手，“上师，这是我们国的一件小事，上师还是旁观为好。”
师父只得闭了嘴。
“阿挽姑娘，你当时在何处？”
“我当时……我当时……”
怪就怪在这些日子没有多和师父待待，撒个谎都不会了。
“我来替你说，你当时，在和我那位妹夫拜堂。”
！！！
这下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朝堂上又吵了起来。
“这…我…”
“你且说是也不是！”
这还真是。
“就算是，你也不能借此说我杀了你妹妹！”
我阿挽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算老天欠我的。
叶良辰更愤怒了。
“你！”
朝臣中终于有人站了出来，而不是低声讨论了。
“臣有言。”
“说。”
“不如把江丞相请出来，对峙即可明白是非。”
而后是一大堆人。
“臣附议。”
叶良辰骤然青筋暴起，生生忍了下来。
有点不对头。
“把人带上来。”
他过来了，还是一身月牙袍，却没有牢里那么狼狈，风雅依旧。
也是按无极国规矩行的礼，“不知阁下找鄙人何事？”
朝臣这会却是安安静静。
我不禁疑惑起来，想起那日在酒客中听到的：
“据说此人手段狠厉，能把人扶上天，也能一脚把人踩在泥里。”
“据说此人面上和善，实则背地里……”
“据说……”
很多都是据说。
等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我身边站住了脚。
“成婚当天，与我拜堂的，确实是挽儿。”
然后把我拉了起来。
“不过，是我绑她去的，与她无关。”
朝堂上终于吵起来了。
我只觉得腿跟着脚一起疼了起来，险些站不住，一直靠着江横玉才站稳了。
又听他说：
“叶昭是谁绑了我不知道，但不会是她。况且，叶昭也并非是在大婚当天失踪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
我看向他，他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继续说：
“斯人已逝，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位叶公子，你倒不如让令妹走的体面点，免得受你们一家牵连。”
叶良辰猛抬头，“你什么意思！”
江横玉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与那皇帝平视。
“燕京多年之前有一桩里通外国的贪污案子，与叶氏和谢氏有关，此外牵连甚广，齐明皇不妨好好调查一番。”
大殿里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身着缟素的柳醉颜和叶慈安两人身上。
他们好像跪了很久了。
两个人一言未发，脊背依然挺直，湿了的衣服又干了，叶慈安手上依然拿着奏折。
“朕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柳如玉吧？”
“回皇上，草民如今名为柳醉颜。”
气氛略微陷入僵硬的局面。
“我倒忘了。”齐明皇笑了。
“启禀皇上，草民这里有已故先国公谢夜庭和已故先镇北将军叶禅手写奏折各一份，请皇上亲启过目。”
柳醉颜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奏折，叶慈安依然一言未发。只是举起奏折让侍者呈了上去。
那侍者在接过叶慈安的奏折时，很明显地奇怪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原态。
齐明皇翻开奏折，脸上早有了怒色，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侍者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那两本奏折便滑到叶良辰面前。
“叶良辰，你不是说你父亲因为叶昭过世昏过去了吗？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黑市里跟人起冲突？！”
叶良辰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方才那种看我时的愤怒，似乎从来都不存在，只是很疲倦，像是如释重负。
他只是稍微拨动了地上的奏折，便没话讲了。
“叶氏一家如何，但凭皇上处置。”
他脱下了乌纱帽，连辩解都没有。
“来人，把叶良辰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让李永静领兵去叶府捉拿叛贼。”
这个阴雨连绵的秋天，于燕京来讲是多事之秋，前一阵子还在办婚事的皇亲国戚，在短短几天内因为一桩陈年铁案翻案了而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大概是谁都没料到的结果。
燕京依然是暗潮汹涌，在衰败糜烂的气息里，又不断有新生的力量出现了，比如，叶慈安和柳醉颜。
我记得那天齐明皇把事情都发落好了之后，对他们说。
“朕瞧着你们挺配，不如给你们赐个婚如何？”
柳醉颜行了个大礼，面若冰霜：“谢皇上厚爱，不过，草民身份低贱，才艺不精，年长色衰，配不上这位公子。”
她也才将近三十岁啊。
叶慈安神色淡淡，开口也是拒绝了。
“罪民想去寻一处好山水养身，若有羁绊，怕是会难行许多。”
“你们怎么就这么倔呢。”
齐明皇叹了口气，继而看向我和横玉，“要不朕给你们……”
“算了，你们也拜过堂了。”
……
发落了叶氏之后，朝臣们就散了，师父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这大殿里就五个人。
“行了你们也别跪着了，还有你们，都回去吧。”
说完他便带着侍者走了大殿内侧。
叶慈安和柳醉颜行了个礼，江横玉拉起我便往宫门处走，匆忙中，我回头看了一眼，面容模糊，不过，两个身着缟素的人，都站了起来。
正疑惑着，突然感觉拉住我的手松了，我才好好地看了眼前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