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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归途(一)

西半球时间,公元2149年12月25日中午,“变蜥”之战结束三星期后。北美大陆,天空之城旧址。

雷,隆隆的雷声。

昏暗的世界黯淡无光。女孩闭着眼睛,她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平面空间。阵阵的气流掠过脸颊。女孩挣扎着睁开眼睛。她听着这熟悉的声音。

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女孩心中回答。她任凭自己的意识漂浮在虚空中。淡淡的绿光在天边闪耀。那个声音时断时续。

又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诞生。这个力量并不在你之下。“哈米吉多顿”永远都在追求着融合。你必须作出决断。

我的决断。

……

焰雪睁开眼睛。此时此刻,北美大陆正值正午,大家都在午睡。房间中一片安静,但外面的天空却是昏沉无光。乌云密布,狂风席卷,一场大雨马上就要降临。焰雪缓缓起身。她披上外套。星月正躺在一旁的吊床上。他微闭双眼,已然深陷梦乡。焰雪小心翼翼地走到星月跟前。青年的神情是如此安详,他的呼吸是如此匀称。那幸福的面孔,就好像是回到了婴儿时代。

这个家伙,竟然一个人睡得那么香。焰雪心中嘟囔。她满怀深情地看着心爱的男子。自从加入超人部队以来,星月一直奋斗在战场的最前线。他每天都是食不果腹,危机四伏,很少有像现在这样熟睡过。而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严重影响到了星月的身体。相比同龄人,他的面孔更加沧桑,更加衰老。细细的皱纹爬上眼角,他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看上去却已经三十出头了。

焰雪的心中突然一阵酸楚。她知道星月那么累都是为了谁。焰雪凑到星月面前,两个孩子鼻尖差一点就要碰到。焰雪可以感觉得到星月的呼吸,她也感觉得到星月嘴唇的炙热。她差一点就要按耐不住,直接深吻下去。但眨眼之间,她却是从青年跟前跳开。

不行,让他多睡一会儿吧。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焰雪对自己说道。在房间角落,纳达和斯蒂尔紧紧挨着。虽然都有被子,但纳达还是硬把斯蒂尔的尾巴盖在自己身上。而斯蒂尔则是战战兢兢,他虽然睡在纳达旁边,却是蜷缩四肢,不敢碰到女孩一分一毫。结果反而弄得自己十分难受。

真是两个小笨蛋。如果喜欢的话,直接抱上去就好了呀。焰雪心中哂笑。她蹲下身,替两个孩子盖上被子。一旁的小兔狲眨巴眼睛,它看着自己的“主人”。焰雪走到大猫跟前,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只是起来逛逛,你不要吵醒其他人。”

“喵。”小兔狲耳朵耸动,它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焰雪摸摸小兔狲的头颈。大猫舒服的摇晃脑袋。它“喵喵”了一阵,然后才重新安静下来。

……

焰雪拍拍大猫。她走到户外。大雨已经降临,“噼啪”的雨点砸落在钢铁的穹顶上。这是一场雷雨,一种非常剧烈的天气现象。对于下界的民众来说,这种天气早就司空见惯。但对于一直生活在天空之城中的居民,这却是像世界末日那般恐怖。他们从小到大都呆在“温室”中,从来没有见识过大自然的伟力。许多民众都已经飕飕发抖,他们埋在枕头底下,都不敢探出头来。此时,距离与“变蜥”的战争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但绝大多数天空之城的居民却还没有离开过家园。他们甚至不肯向外踏足一步。这些人曾经高高在上,雄踞天顶100多年。他们一直一位,自己曾经享受的幸福和平的生活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但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他们来到地表,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适应的。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外面的大地已经是一片汪泽。但由于有天顶的关系,至少在这片地区,雨水还没有渗透进来。焰雪走到外围。这里是北美定居点军方的临时指挥部。几个士兵正在不远处巡逻。而哈里-福克斯则是抽着香烟。看到焰雪走近。他慌忙敬礼。焰雪随便挥手。

“福克斯少校,你还在亲自值班啊……不,现在应该是叫你中校。”

“您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在这种情况下的升职也没什么意义。”哈里-福克斯回答道。就在两天前,他刚刚被德斯特罗-法瑞尔总统正式任命为北美定居点三军副司令(司令是法瑞尔本人),总领军事。本来,以资历和军衔而言,还有几个更合适的军官。但法瑞尔依然挑选了哈里-福克斯。这既是因为他对哈里-福克斯的信任,也是因为福克斯表现出来的能力。在与“变蜥”的战争中,哈里-福克斯一直待在战场的最前线。因为他的勇敢,在士兵当中得到了很高的评价;另一方面,他和几位制裁者的关系也相当不错。现在,焰雪和纳达都在天空之城,“红瞳死神”也在。这些战士是天空之城最大的保障,但从另外一个角度,如果情况出现变化,他们也可能成为天空之城最大的威胁。如此一来,如何保持与制裁者之间的友好,又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这就成为另一个难题。而哈里-福克斯既对北美定居点忠心,又与纳达和斯蒂尔有过生死之交。他还是“火狐”乔-福克斯的弟弟,而“火狐”又是星月和焰雪的恩人。法瑞尔选他作为自己在军事上的代理人,正是人尽其用。

但哈里-福克斯自己却未必有那么自信。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当司令的料。只是总统恩威并施,他也不得不从命。上任之后,福克斯更加努力,他每天都扑在第一线。军队的重整,对外的探查,设备的维修,所有的事情他都要亲自过问。他还将指挥部搬到了焰雪一行人住所附近。这一方面是为了与他们保持联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毕竟,这些战士,他们的力量太过强大。对于弱者来说,不管立场如何,强大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

哈里-福克斯与焰雪并肩而立。他偷偷窥视焰雪的面孔。女孩依然是那么美丽,那么高洁,她的眼中清澈见底,那冰霜一般的视线,没有一点点感情。福克斯心情复杂。毫无疑问,焰雪是北美定居点的英雄,是她击败了“变蜥”,拯救了天空之城仅存的民众;但另一方面,也是她夺取了北美的陨石碎片,迫使天空之城坠落地表。现在,焰雪还持有着绿色六芒星和重剑“青钢”,而这两样宝物,之前都是由北美定居点持有,对此,德斯特罗-法瑞尔总统一直颇有微词。他认为焰雪应该尽快归还这些宝物。但他又不好亲自去对焰雪说。结果就是一直在哈里-福克斯耳边唠唠叨叨。但哈里-福克斯也是两难。总统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就是叫自己上门讨债。但福克斯却没有讨债的自信。而且,他也不确定这东西真的应该归北美定居点所有。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焰雪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以现在的情况,如果焰雪本人不松口的话。那其他人就算再怎么说,也全都是白搭。

“福克斯中校。”焰雪突然开口。福克斯猛地一惊。他赶忙让从神游中恢复过来。焰雪继续说道。“福克斯中校,我看你最近和我说话的时候,有一点魂不守舍。大概是法瑞尔总统对你说了些什么吧。”

“没,没说什么……”

“福克斯中校。‘哈米吉多顿’的碎片不是任何人的东西。甚至也不是属于人类的东西。想要继承陨石碎片,就必须拥有绝对的实力。不然的话,反而会受到陨石力量侵蚀,乃至失去一切。除非……”

焰雪言尽于此,但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福克斯默不作声。他很不喜欢自己的心思那么轻松就被人看穿。雨水渐小,曾经轰隆的雷声也渐渐稀疏。刚才的****就好像一场幻梦一样,转瞬即逝。闪电的光芒完全消失。焰雪轻轻开口。

“福克斯中校,最近北美定居点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你是指安全方面吗?完全没有。最近一段时间,天空之城出奇的平静。大家忙着重建家园,根本没空他顾。地表居民也是一样。他们虽然派出代表,在天空之城周边驻扎。但他们并没有打扰到天空之城的运作。或许是因为不敢。不管天空之城有多么孱弱,但我们至少还是拿着武器的。这就比那帮难民一样的家伙强多了。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担心他们会偷我们的食物。最近,天空之城一直对食物进行着限量配给。在此期间,我们查出来每天配给的粮食都有缺损。在农业区,有几台运输用的机器人被打翻在地。而它们运送的粮食都被一扫而空。为此,我们加强了对农业区的巡逻检查。但你也知道,我们现在人手不足,不可能面面俱到。到最后,查了整整一个星期,什么也没有查出来。现在,工业区的生产已经基本上恢复,粮食也不再紧缺,甚至还有剩余供给地表居民。再加上每天被偷走的粮食也就两三人份,因此我们也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吗?”焰雪喃喃自语。她的视线荧光点点。雷雨已经完全停止,浓重的阴云布满天空。焰雪眺望西方。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胸前的银色十字架和绿色六芒星微微发亮,女孩可以感受到“哈米吉多顿”的力量的正在快速流动。

又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诞生。这个力量并不在你之下。“哈米吉多顿”永远都在追求着融合。你必须作出决断。

决断的时刻。就是现在了吗?

焰雪拧起眉毛。就好像呼应一般,刹那间,光芒闪耀,西方的天空一片苍绿。丛云流逝,星辰失色,那璀璨的光辉,冲破了所有的阴霾,高踞于霜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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