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蕾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们驻扎在黑河岸边，这两天，都有一个叫门戈的老恶魔给他们送来简单的补给品。
雷恩他们原本不收这些补给品，但老恶魔的热情不容拒绝，他告诉雷恩他们，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还当年欠下的一份人情。
奥蕾特醒来的时候，身上裹着厚重的纱布，但是一些地方已经停止了出血。血渍染红的地方已经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奥蕾特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像是要裂开一样。
“奥蕾特，你醒了！”变成小猪的巴哈姆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奥蕾特的身边：“奥蕾特，你真的是吓死我们了！没想到你受伤那么严重，除了外部的烧伤和冻伤外，还有内部的出血，昨天你还突然起来大吐血，后来才发现你身上的骨头把内脏给捅开了一个口！”
“呵呵，我这不是没死嘛。”奥蕾特尝试转动自己的脖颈，却发现被固定住了。
“哦哦，奥蕾特，你现在不能动，之前我们找人帮你看过了，你的脊椎骨差点就断了，还好现在已经固定住了，再休息几天就没问题了。”
“原来是这样啊。”奥蕾特苦笑道，“让你们受累了。”
——
黑河。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源自永恒冰川的大河就被人叫成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黑河的水不黑，且河床底部多数是已经白化的魔力结晶岩。
这种岩石的质地非常坚硬，通常用于修筑大型军事要塞和柱子，一般一阶和二阶的魔法都只能在它的表层留下一个印子，只有用到四阶的【切割】和【分离】魔法才能够将其轻松采下。
附近的混沌氏族有很多建筑物都是从黑河底采集那些白晶岩修筑而成。
“我们的旅途还有多远？”高尔特在雷恩身边坐下，说道。
“......”雷恩，看着黑河河水静静地发呆。
“你有没有想过，曾经会像现在这样，跟着奥蕾特经历这么多事？”高尔特用力将手里的石子丢进水中，泛起一阵波纹。
“我原本以为......能快一点结束，然后带着所谓的增援，回去。”雷恩面无表情地说。
“是吗......”
高尔特按按自己的胸口，不是谁都可以随便经历生死大关的，刚才，之前，奥蕾特因为强行使用魔力导致经脉受损，更之前，奥蕾特为了保护高尔特他们，承受了那么多的伤害。
是这样吗？
到底为了追随奥蕾特而选择来到这里，经过地狱的修行，最后经历了生死大关，最后在这黑河边上生还......这一切，在几天前还真是无法想象啊。
“我说，”雷恩转过头看着高尔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说，有关‘信息素碎片’的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只有几个人在这中间觉醒了呀。”维兹从边上插话道。
“我听安说的，奥蕾特是第一个从试练房间走出来的，然后小猪和雷恩也觉醒了，高尔特，据说你也觉醒了信息素碎片。”卡兹特克一脸嫉妒地站在两人边上说道。
“能告诉我们信息素碎片觉醒后的感觉吗？”卡莎从维兹背后冒出个脑袋。
“你们真想知道？”雷恩瞅了一眼望眼欲穿的众恶魔。
后者一起点点头。
“才不告诉你们。”雷恩扭过头。
——在死亡试练房间最后和小猪经历的那些，打死他都不会说出去的。
“奥蕾特睡过去了。”维兹小声地对卡兹特克说道。
“是啊，”卡兹特克走到一边，捡起树枝拨弄黑河河水：“这一次全靠她了。”
“没有她的话，我们估计已经死在那里了吧。”卡莎抱着双臂道。
“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维兹打破了平静：“我们还有这样的机会，重新回归到那个惨不忍睹的战争局面中？”
“......”
“说真的，”维兹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真的，维兹一直都没有想到，最后大家居然走到了这样的一步。
奥蕾特觉醒，秒杀卡加列之后，原本只是想依附在强者之下的维兹，心里打算也就是这样得过且过——
虽然他们五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目的走到一起，但是根本原因不过是对失败和死亡的恐惧罢了。
如果能在强者之下生存，即使是苟且，也会有好的一面。
原本，这就是生物最基础的需求啊。
——活下去。
但是——
有幸得到地狱岛的修炼机会，完成的时候却受到了不是欢迎而是炮火的袭击，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还受到了恶魔王国公主的舍身救助。
维兹觉得自己的心情在那一刻已经改变了。
为了能够尽快恢复身上的伤，他甚至消耗了自己大部分的魔力，使用了虫族唯一的一次救命技能。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的，在看到满天繁星一般的攻击魔法向自己射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他觉得，或许就这么结束也不错，至少蟑螂族卑微的人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维兹现在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
和奥蕾特不一样，奥蕾特作为恶魔的身体受到魔法伤害之后自己正在慢慢的修补，但在那之前，她强行使用力量促使了伤口的恶化，导致修复的力量削弱了。
而维兹，他是使用了保命技能原本魔力量的四倍，才将其他四人全部救下来。
如果原本保命技能需要使用一半魔力总量的话，那么他现在的使用完全已经超过了极限。
如果恶魔使用某种技能超过了自身魔力总量，短时间内，就会降低魔力总量上限，并且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再回复到原来的魔力总量上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是为了奥蕾特吗？
还是为了自己？
卡莎是黑寡妇一族的后裔，卡兹特克是魔花螳螂一族的后人，克雷......
不，他们虫族恶魔，在五千年战争中所消耗的战力，至少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回不来了。
——很多其他种族的恶魔，也和他们一样。
看着眼前的混沌氏族，他们还能笑得出来吗。
过着避世的生活，害怕被别人认出来，在这里躲了上千年。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被原谅的他们，却被那样的恐惧束缚着，约束着。再也抬不起头来。
也许，也许......
这次的事件，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也说不定......
也许能够在未来，改变自己一族的命运......就算是异想天开也不错啊。
维兹看着熟睡的奥蕾特。
跟着这样的小姑娘，说不定也不错呢，至少，在他们绝望的时候，这个小姑娘站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致命的魔法伤害。
像他这样的老年人，都无法做到置生死于度外呢。
“你们，有没有什么梦想？”维兹看着远方渐渐暗去的夕阳问道。
“如果真有，那我希望能够让黑寡妇一族重新走出幕后，重新生活在光明的地方。”
“我希望是能够带领人民走向正确的道路。”
“我希望能够和平.....”
“......”
维兹点点头：“我以前听说过，所有的变革都要伴随着牺牲，我相信你们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她。”
维兹指着奥蕾特。
“维兹，你老了啊，”卡兹特克站起身来，“我们的命不早就是她的了吗？”
“呵呵，老了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高尔特从远处走了过来：“奥蕾特醒了，我们一早就渡河，不然在这种地方出了什么情况的话，都不好说啊，至少对面就到比德罗城镇了。”
“该准备准备了。”维兹扭了扭头：“我们去准备一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休息，休息好了明早才能以最快速度渡河。”
“了解。”众恶魔都站了起来。
“是时候回去了。”高尔特也点点头，走到了用魔法制成的简易床铺边上。
“那么，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