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以前贵族先祖埋骨之所,所以不止他们一户人家扫墓,多的是大户人家。渝州城永宁侯府也来了人,由永宁侯的嫡长子徐文彬操办。
他遥遥望见姜启一行人,上来行礼。“姜老侯爷,姜老夫人。”论辈分,他是姜浩轩儿子那一辈的,姜启和他爷爷徐汾一辈。
姜启看着眼前的俊后生,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这人是谁。徐文彬自报家门:“晚辈徐文彬,家父是渝州永宁侯。”
他这么一说,姜启就想起来了。他去年六十大寿,就是这徐家嫡长子来给他贺的寿。“原来是永宁侯家的小公子啊。”
徐文彬恭敬地行礼。“晚辈有理了。”
姜启略点点头,这徐文彬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不过他眉眼间隐隐的高傲和自得可混不过他一双老眼。这年轻人太浮躁,还需历练。这样的人还不至于让他主动搭话。
徐文彬微微一笑,有点春风拂柳之感,十分温柔。“没想到今年祭祖会碰到姜老侯爷,实在意外。”语气不卑不亢,很让人容易心生好感。
姜启笑了笑,耐心回到:“开春后上京后难得回来了,借着祭祖,出来转转。”
徐文彬道:“老侯爷的身体真硬朗,祖父常跟我提起您呢。”
姜启笑了笑。“如今年纪大了,不似以前了。你祖父的身体也不知如何了,替我向你祖父问安。”
徐文彬行礼。“小生一定转告。”说完他打算告别之时,目光无意看到一个披着烟霞色绣着木棉花斗篷的姑娘,匆匆一瞥,却惊为天人。
姜平然今天打扮了一番,准确说,是被青梅“精心打扮”了一番,方氏唯恐她过得不舒服,衣服又赶制了好几套,斗篷也重做两身,她那一堆七八成新的衣裳都被替换了。如瀑的长发依然随意挽着,但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玉簪,戴了对同样材质的小巧玉坠,肤色更称的如玉光滑。她这些年不注意修饰,这简单收拾一下,简直判若两人了。她的身形,隐没在方氏身后几个婆子中,能看到她,还真得留心,不过她那张脸,再不留心也能看着。
那一眼,徐文彬来就像中了定身咒,瞬间呆愣了,脑中似有光芒绽放。姜启看到他如此奇怪,顺着目光一看,心中了然。姜平然虽淡然地站在那,身上却似批了层金光,光芒万丈啊!
姜平然察觉到炙热的目光,扭头一看,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正痴痴望着她目光太过露骨。她下意识地皱眉,刚想后退,结果青梅上前一步,挡住了徐文彬的视线,借着台阶的高度正好将她的身形挡住。
视线被打断,徐文彬立马回神,向姜启和方氏告罪。“文彬失礼了。”恭敬地行了个礼,余光忍不住往姜平然方向瞥,却被青梅挡住,只能看到一片衣角。
于楠和身后的田德西交换一个眼神!哎呦喂,青梅真是太机智了!姜平然也感叹一声:甚得我心啊!
青梅不知此时在他们眼里,已荣升为自己人了。而于楠默默想,这徐公子真有双善于发现美人的慧眼。
姜启回头看姜平然神色如常,才云淡风轻地叫徐文彬起身。“无妨。”说完就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徐文彬身边走过。徐文彬自知羞愧,低头恭送。再抬头时,佳人的身影早已隐没在人群里。
走出一段路后,方氏才回头看她。“小姐受惊了。”
姜平然无所谓地摆摆手。“习惯就好了。”
方氏:……
于楠和田德西死死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缓解了好一会儿,于楠才开口道:“不过刚才那人太孟浪了些。不过还好青梅机智。”
青梅微微低头。“于楠姑娘缪赞了。”
方氏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次青梅做得好。”青梅羞涩一笑,继续低着头。
姜平然垂下眼帘,经历这种事太多,完全不把这个当作回事。田德西看上去也好似习以为常。
祭祖这事,姜启和方氏是抱着虔诚的态度,虽然姜平然比墓里的辈分更高。所以大家都跪下磕头的时候,只有姜平然是站着的。那一刻,姜平然内心复杂。
辈分高不是她的错啊!
不过每当姜启等人去叩拜姜家创建人之墓时,姜平然都会不在场。其中缘由,只有她和姜启心中知晓了。
祭完祖,大家在山上的亭子中休息了一会儿,很快有仆人端上碳炉点上火,他们一行人就在亭子里泡茶聊天,别有趣味。
方氏久不登山,此番劳累得很,但因姜平然在场,不好叫丫鬟上来给她捏捏腿。
姜启她不担心,但方氏也有五十了,看这样,不好好揉揉,明天估计下地都难。姜平然道:“你不用顾及我,叫个丫鬟给你揉揉,不然你等会回去,这腿怕是不行了。”
姜启挥手叫来个丫鬟跪着给方氏揉腿。方氏欢喜丈夫的疼爱,又唯恐姜平然看不惯。“我年纪大了,让小姐笑话了。”
姜平然笑:“这有什么,不必在意我。”
见她笑得自然,方氏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姜启见妻子这般小心翼翼,不由失笑。他倒不担心姜平然会摆脸色,可许多年过去,他也摸不准这个老祖宗的脾性,方氏自然不敢怠慢,只能捧着供着。
姜平然慢悠悠地喝茶,本想等方氏缓过劲后就下山,谁知道来了个不速之客。
管家匆匆跑过来。“老侯爷,老夫人,小姐。永宁侯家的徐公子过来了。”
一时间,凉亭上的人都看向姜平然。于楠掩面偷笑,田德西横了她一眼,她连忙恢复如常,但嘴角上扬的弧度依旧掩盖不住。
姜平然的手指在杯沿在茶杯上摩擦,沉默不语,就在管家以为她会回绝时,无奈地叹口气:“让他过来吧。”说完就起身,对着姜启道:“你来应付他吧,我上庙里坐坐,一会儿过来寻我。”
姜启和方氏跟着起身。“是。”姜平然摆摆手,带着青梅和于楠他们往另一条路走了。
管家得了话,引着徐文彬过来了。徐文彬精神抖擞地走过来,走近一瞧,脸上的灿烂去了一半,那位他心心念念天仙一般的姑娘不在,不过很快掩盖住眼中的失望之色,走进凉亭,朝姜启和方氏行礼。“文彬见过姜老侯爷,姜老夫人。”言语举止间比刚才多了两份亲昵。
姜启摆摆手。“小公子有何事?”
徐文彬张望一圈,没见到佳人的身影。“文彬刚才对府上的一位姑娘冒犯了,想向姑娘赔礼道歉。”
方氏与姜启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藏戏谑之意,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这位公子哥注定白倾心一场了。就凭小姐那张脸,没几个后生是能抵挡得住的。
徐文彬脸上带着一丝羞涩。”文彬自知冒犯,想知姑娘的芳名,老侯爷老夫人能否告知。”
方氏看了眼丈夫,这个她做不了主。
姜启犹豫了一下。“姜然。”
徐文彬听到这个名字,便知那位姑娘是姜家人无疑了,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姜然,姜然……
他心中一热,忍不住冒冒失失地来了句。“那她可曾婚配?”
姜启微微拧眉,却换了个话题。“既然没有小公子要找的人,小公子还是早早回去吧。”
徐文彬一惊,知道自己过于冒失了,连忙赔罪。“实在抱歉,小生这就告辞了,来日再到府上拜访。”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