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武装部防区，12月13日）
隶属一班编制的十名战士遭遇舔食者袭击时，在耿彪的带领下集体脱逃，导致四区防守压力陡增，一班长当场毙命，二班撑起了四区的半个地域的防线，在付出全班十一名战士九人阵亡的代价后被迫撤退至中心楼，就在形势危急之际，四连的增援抵达，在一辆步兵战车的火力下消灭了全部突入防区的舔食者。
四连连长邱俊感染病毒后自杀，由一排长伊云天暂时接任四连的领导。
西山接到好消息，特种部队成功打掉了潜伏在地底下的一个hell分队，击毙17名恐怖分子，击杀舔食者59具。自身也付出了阵亡9人，重伤19人，6人变成丧尸的惨重代价。缴获各种枪支47挺，子弹五千多发。接到这些数字的四连代理连长伊云天感到十分震惊，当然并非战利品丰盛，而是这个自称是hell的组织居然拥有如此规模的火力，而且很多枪支都不是国产的。
收入战后处理组的几支M4A1自动步枪和M240通用机枪很快被查看了枪号，结果令人沮丧，除了少数几支外都没有制式号码。但这也在伊云天的意料之内，这种不可能从国内入手的枪械来源只能是走私，大部都为拼装枪，有枪号的也多半是重号或错号，根本不可能指望从号码来查找购买者和使用者。
即使是走私，放在仓库里一地的鹰式装备，也让观察的每一个人胆寒。
伊云天亲自查问了一班的脱逃情况，下令将所有脱逃分子绑来召见。督战宪兵将逃兵全部缴械，捆成麻花，嘴里塞上了抹布，推搡着来到了伊云天面前。从耿彪发现自己不容分说得被二班长五花大绑时，他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之前在战场上强调的“临阵脱逃者就地枪决”看来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吕小离和二班长站在一旁观看着这些逃兵，他们是二班经历了武装部血战后唯一幸存的两名战士，缺乏战斗经验的新兵在变异体的攻击面前存活率一下子就下降了几十个百分点。
耿彪此刻发现了吕小离，投去求救的目光，嘴里呜呜地想要说什么，但很快就随着伊云天的到来而立刻收敛。
伊云天用凌厉的目光朝耿彪看过去，耿彪不敢与其对视，尴尬地躲开了。
哼，果然就是这种没有骨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当逃兵。
想到这里，伊云天狠狠地一脚踢在耿彪的肚子上，后者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
“起来！”伊云天冲着地上的耿彪吼道。
耿彪被捆成麻花，手无法使力，看来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个动作了。
“给我滚起来！”伊云天双手揪住耿彪的衣领，一下把他提了起来，“给我站好，标准军姿，收腹、挺胸、抬头！”耿彪不敢违抗，虽然动作笨拙，但也不得不拼命朝伊云天命令的每个动作上靠。
伊云天转头朝四连其他战士环视一周，然后重新把目光对准耿彪：“给我唱歌。”
被塞住嘴的耿彪瞪大眼睛，仿佛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伊云天把耿彪口中的抹布取了出来：“叫你唱歌！”
“唱——什么歌？”耿彪小声回答。
“夏国国防军军歌！马上给我唱！”
“好，好，我唱就！……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停！”
耿彪停下不唱了，但尴尬地笑笑：“才学会没几天，唱得不好。”
啪！
一个犀利的耳光直接抽在了耿彪面颊上。
“你还知道‘我们是人民的武装’？那你自己呢，老百姓用血汗养出来的就是你这种废物？”伊云天加大了语气，“你还有脸拿着枪吗？！”
伊云天转过头，指着这群逃兵说道：“军中无戏言，军令如山。胆敢违反者，必将严惩不贷！上面说得很清楚——临阵脱逃者，就地枪决！！”
一个逃兵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似乎想说饶命的话，但张了张又没有说出口，看来他也意识到就算说了也白搭，而且反倒会被进一步说成是懦弱。
“时间紧迫，现在也是非常时期，我不会让你们这些胆小鬼说遗言，你们根本不配！通知家人几个小时后来领骨灰吧！”伊云天说完，掏出了92式手枪。
“喂，喂！等一等，我还有话说！”耿彪庆幸自己由于唱歌嘴没被堵上，他拼命喊着，“长官，我还有话说！请听我解释！”
伊云天拿着枪一步一步走到了耿彪面前：“解释？哈。那我就洗耳恭听，解释得好，我就不杀你。”
“长官，那个，我先说吧，其实我父母都没了。丧尸爆发的时候他们俩都被丧尸吃了，所以我要是真被枪毙，那我希望和他们葬在一起。”耿彪说到这里，鼻子有些发酸。
吕小离是个性情中人，一时间，他对耿彪产生了不小的同情。
伊云天有些动情，但很快他就用另一种情感将其压制了回去：“怎么？这就说完了？”
“等等！还没！”耿彪看着狰狞的枪口，生怕下一秒子弹就会打进自己的脑袋，“我是不得已的，我毕竟是第一次遇上舔食者这种怪物，我要是不跑，我早就死了！那种玩意儿，一般人就算拿着枪也根本不能单挑的！你们说——是吧！”耿彪向和他一样的逃兵看去，迫切地希望能有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在他的带动下，几个嘴被塞住的逃兵连忙点头称是。
伊云天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对耿彪说：“你的意思是，你逃跑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怕死？”
“长官，我想郑重地问你。”耿彪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如果是你，你会坚定地站在原地，心中默念军规，说军人不应该怕死吗？”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你是站在指挥位置上的人，你根本不可能懂的，而我是一个只拿了一周枪的新兵蛋子。行了，事到如今，我说得再多也没用的，你要毙就毙吧。”
耿彪露出一丝坦然，面对枪口，闭上了双眼。
吕小离心中暗惊，看来，耿彪这小子应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否则这些很多人想说但不敢说的话能说出口吗？从这点上看，耿彪还真不能完全说是懦夫。
伊云天的表情变得缓和了些，他这时转过身，走到另一个逃兵面前：“怎么，你觉得这小子说得有道理吗？”
那人无法开口，但很快就点了点头，看样子，他非常赞同。
“行，我知道了。”伊云天也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高举手枪，瞄准这个逃兵的脑门，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吕小离和其他很多战士都来不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那人的脑袋被打出一个血窟窿！那人身子一晃仰天栽倒，死不瞑目。
耿彪更是吓得几乎要跌倒，但在很短的一瞬，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反而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脚步移了一下，让自己站稳。
伊云天没有继续用大嗓门强调军规，他拉了一下枪的套筒，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战场上，军官和士兵是没有区别的，更何况，我们现在面临的敌人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吃人肉。有些人，认为在指挥岗位上的人就是喝着咖啡随意动用炮灰，却根本不知道他们也是从普通士兵，在生死线中挣扎到这个位置上的。”伊云天想起自己之前用破门斧削掉舔食者脑袋的那一刻，仿佛这是最好的印证。
说完，伊云天走到耿彪面前：“现在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耿彪深吸一口气，尝试揣测对方的套路，刚才回答同样一个问题的人直接给毙了，换谁也不可能再轻易回答。
“等等！”
伊云天转过头去，这次，说话的不是耿彪。
所有人把目光都汇聚在这个人身上——是二班长！
“你是？”
二班长敬了个礼：“我是二班班长，邵瑞杰。”
吕小离在一旁静静地聆听，邵瑞杰，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就是传奇版的象征！他看过二班长很厉害地在被舔食者扑倒后还能重新站起来的瞬间，换成一般人怎么可能在那种攻击下生还呢？
“这个耿彪确实不怎么样，没多少文化，参军后经常开小差，我训过他很多次。不过，这个人可能今后会是个战斗力，只要他能够明白你刚才所讲。——我希望，你能放过他。让他死在战场上，比在这毙了强。”
逃兵们纷纷伸长脖子，发出呜呜声。想活命的欲望显然充斥着每个人的脑袋。
伊云天的目光来回在邵瑞杰和逃兵们身上反复。
军令和人情，在复杂的环境中激烈地较量着。到底谁是胜出者，只有天知道。
片刻之后，伊云天给出了这个复杂较量的答案：“各位，我先给大家科普个故事：古罗马战场上有个对待逃兵的规则叫十一抽杀律。方法是对临阵脱逃的士兵用抽签的方式十人处死一人。”
“所以，我可以采取这种折中的方式来让上天来决定你们的生死，不过，我会把这个规矩改一改。”伊云天望了望地上的那具尸体，“为了如山的军令。你们九个人，八死一生！！”
邵瑞杰读过大学，很快听出了伊云天话外的意思：用这种方式，应该是在不违反军令的情况下，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九个人，处死八个，对生还那人的心理冲击将会达到极致，那么他今后再临阵脱逃的机会，将会大大降低！
……
这个夜晚，所有人都在不安中度过，即使是那些不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吕小离甚至觉得，有时候人心真的比丧尸恐怖多了！
每个人只有九分之一的概率生还，这和九死一生有什么区别？伊云天的决定足够让所有人后怕，这比排队枪毙恐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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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彪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已经死了的妈妈告诉他，既然选择了从军，以后就记得自己的职责。当他醒来时，头上的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一班的人都被枪毙了，只有耿彪抽到了生签，冥冥之中，似乎意味着这正是上天的指令。耿彪平常很健谈，但那天他在行军床上一句话都没说，吕小离过来叫了他好几次，也依然如此。
这样的心理冲击，恐怕他这辈子不会有第二次了吧。吕小离这样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