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是个好老师，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这是沈轩自从记事起到现在最强烈的认知，否则他绝对不会让一个孩子六岁就开始独立生活。甚至，这已经算是划清界限了。
“什么跟什么嘛？说好了这一次只去三天，这都五天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看着那个人离去的方向，心里莫名其妙。
三天后
“他虽然有时候很不守约，可是没有超过这么长时间的呀？不行，我要出去找他。”沈山是沈轩的养父，也是沈轩唯一的亲人。在这方圆十里，除了那个半年来一次的老商人，以及四年前来过的那个老猎人，沈轩再没见过另一个人。
“你个兔崽子，我不是说了么，就算我死在外面，你也不准离开围栏半步。你个兔崽子，滚，快滚回去，再往前走我就打折你的腿。”
沈轩早就习惯了这个男人的脾气，甚至有时候都怀疑四年前来的看自己的那个人可能才是自己的亲爹。因为那人的目光让他感觉很温暖，很舒服。不像眼前的这个男人，沈轩感觉他真的就是一座山，全身都是石头，包括那颗心。
沈轩不知道沈山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经常去草屋对面的那座山，也没见带什么回来。但每次都能从老商人那里换回来半年的吃食和半年的用品。为此草屋两边的屋子都是仓库。
沈轩知道沈山不让自己离开围栏，甚至会因此大动肝火。沈轩也因此挨过一顿板子，一个月没下来地，那也是沈轩和沈山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从那以后，沈轩再也没离开过围栏，甚至下定决心出来也要在看到这块石头之前赶快回到围栏里。不，只要看见头发就往回跑。沈轩是这样想的，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沈山的右腿不见了。
“老爹……”沈轩怕了，那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陪伴自己的人，也因为沈轩心中真正承认了这个老爹。尽管他打自己从来不留情，但是那肉汤真的是用心熬制的，那衣服是他熬夜缝补的，那睡前故事也真的是他用心乱编的。无论肉汤的时咸时淡，无论那衣服的边角多么糟糕，无论那故事有多么的少儿不宜，那都是这个男人对自己最大的爱。
沈轩哽咽了，那个男人也愣住了。但看着越走越近的沈轩，沈山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手中的木杖也举得老高。
“唰~”沈轩走到身前，木杖迎风而下。
“呼~”木杖裹挟着风声悬停在沈轩肩膀上，但沈山却挥不下去。
“嘭~”前行的沈轩径直扑入沈山怀中，尽管沈轩的双臂堪堪抱住沈山的腰。
“老爹，我错了，轩儿错了，轩儿不敢了，轩儿再也不离开围栏，轩儿再也不让你担心了。你回去就打折轩儿的腿，求你不要离开轩儿好不好？老爹，轩儿再也不……”
沈轩哭得撕心裂肺，沈山听得肝肠寸断。是啊，这还是个孩子呀，自己的担心真的是过于苛刻了。
“咚~”木杖掉落在地。
“唉，打不动了，打不动了。”沈山沉默片刻，双手抱住沈轩，叹息着说道。
“错了，错了，老爹能打动。轩儿错了，是轩儿的错，轩儿是小兔崽子，轩儿惹老爹生气，轩儿不好好吃饭，轩儿……”沈轩却哭得更厉害了，抱的更紧了。
“嘶~”好像触动了伤口，但沈山这回不敢多说什么了，生怕再触动沈轩哪根弦。
过了一会儿，沈轩感觉抱着老爹的右手有些湿润，模糊着双眼看了一下右手，血红一片。
沈山见状赶忙说道“大丈夫出点血算……”
没等沈山说完，沈轩又哭了，哭得比之前还凶。沈山是一脑门子黑线，右手隔空向地面一拍，只见地面一震，木杖被震得飞起正入沈山掌心。沈山木杖重重拄地，杖前地面微震，杖尖地面有一丝细密的裂纹。就见沈山腰间挂着沈轩就这么冲天而去，快要落地时沈山单脚拄地平稳而落，脚尖地面有一丝细密裂纹，与木杖拄地时留下的裂纹如出一辙。那木杖再一次拄地，沈山再一次飞跃，连续三个起落，沈轩与沈山已经来到了围栏内，草屋前。
沈轩呆住了，早已忘了哭泣。这是什么情况?就这么刷刷刷的回来了？抬头看看还在笑着看自己的老爹，沈轩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好玩吧?没见过吧？想学么？老爹教你啊？”连续四个问题，沈山问得是轻车熟路。当年自己那个死鬼师傅，抓着自己的领子就是一痛飞，自己肠子都快吐出来了，听到的就是这四个问题。
沈轩还是一脑门子问号，可那头却不自主的点了起来。脑海中不时闪过自己这不正经的老爹给自己讲的少儿不宜的睡前故事……难道，都是真的?
“小兔崽子，别往以前那些故事上瞎寻思，只有这个是真的，学不学?”相处久了，沈山倒也摸得透沈轩的脾气秉性。别看他对沈山讲的故事嗤之以鼻，可心里绝对向往得很。
“学……学”沈轩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心里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沈轩看向了沈山的右脚那空空的只剩半截的裤子，眼中的泪水再一次开始打转。
“行了，行了，我的祖宗，我怕了你了还不成么？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活祖宗，老……”想到了什么，沈山及时停住了嘴，微微看了一眼沈轩，发现他并没在意也就放下心来。
可沈山这边没了声音，沈轩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飘了过来。
沈山汗毛倒竖，一个飞身，逃似的进了草屋。
片刻后，沈山打开了门，看着眼前依旧呜咽着却比刚才多了些许安静的少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做一个普通人多好。”看着沈轩，沈山的心里只能默念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他默念了无数遍，从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时，沈山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不怪沈山严苛，因为根据老林所说，沈轩活不过十六。老林的话就是真的，这属于门内共识，所以沈山不想再给沈轩妄加因果。
“轩儿，你若想学，我必须给你点明其中的厉害关系。你若还能坚持，我也不怕教你一些能力，有何成就就看你自己了。如果不学，做个普通人，为父也保你这辈子平平安安。”沈山心里补了一句“就算大劫倾天，哪怕灰飞烟灭我也要给你扛下来。”
“轩儿记住了，但轩儿还是想试一试。”沈轩认真说道。
“你且听我说完，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就从我的门派说起吧。千年之前，雁南境有一座本心清净观，是佛宗旁枝却更像道门，乃世间第一清净之地，与世隔绝。……师祖曾于仙逝之前于《鬼门手记》后留下一句话，也就是关于鬼门灭门的预言。而后门主长心便化鬼门于俗世，世人皆可修鬼术。奈何鬼门覆灭后，四方势起，可无法灭绝已经遍布世俗的鬼门。于是才有了鬼术可修，但不可与鬼修契，这坊间便再无观心之法的记录。鬼术与观心之法本是同脉，先观本心再修鬼术这是师祖留下来的门规。只是如今观心之法仅有真正的鬼门中人代代相传。如今鬼门可以说是遍布天下却又为各大势力所不容。但但鬼术大成者，必定是修习过心法并心灵至纯者，这些人皆会受到各大势力的“特殊照顾”，也可能会被天下势力所追杀。你还要学么？”说到这里，沈山严肃认真的看向沈轩。
“嗯，为什么要追杀我呀？”沈轩歪着脑袋问着沈山。
“为什么嘛？这是个好问题，如果你真的学有所成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只要回答学还是不学就可以了。”
“鬼术么?我要学，老爹教我。”
“好，好，但你要学的不是鬼术，跟我来。”说完，沈山拄着木杖来到旁边的一间草屋前。
这间草屋沈轩记得，里面的东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等到另一间屋子空下来，那个商人爷爷就该过来换东西了。这间屋子沈轩来过不少回，并没有什么稀奇。以前那个商人爷爷也会给沈轩带一些书籍，其中也有些画本、小说之类的。莫非这屋子里有什么机关或者藏着那本观心之法的秘籍?
“吱~”门轴有些锈住了，酸倒牙的咯吱声并没有组织好奇的沈轩的踏入。
“蓬~”沈轩的脚一落地，震起一片灰尘。
“好，比想象的要好。”
“哪里好了?老爹，要不咱们出去吧，这里太脏，当心伤口感染。”想到沈山的腿伤，沈轩不由得担心起来。貌似还没有问老爹这伤是怎么来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