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沈山单脚回旋，顺势将手中的木杖掷出。飞驰的木杖上缭绕着一股黑气，瞬间将一只恶鬼钉在了树上。转过身，沈山单手结印，黑气在左手凝聚，化作一只巨掌将身后的一只恶鬼轰飞。右手玄印早已结成，却不见变化。右脚裤管烈烈作响，黑气喷薄凝实，一只漆黑的右脚抬起后踢，正中钉住恶鬼的木杖，将恶鬼彻底钉死。那只飞出去的恶鬼也在落地的一瞬间化为飞灰。
“恶鬼越来越多了，唉~”掸去身上的尘土，却无意间牵动了伤口，沈山痛得嘴角一阵抽搐。
……
“老爹，你这伤越来越重了，外面到底有什么呀？”沈轩一边给沈山包着伤口，一边问着。
“等你十六岁以后，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沈山起身，平和的回答道。
“十六岁就可以出去了?”沈轩满怀憧憬的问道。
“嗯。”沈山认真的回应了一声，然后想了想，问道“观心之法修炼得如何了?”
“除了那颗种子毫无动静外，其他都与布片上记录得一样。观世物之细微，体天地之动静，但这灵息我怎样也无法引导入体。”说道这里，沈轩有些气馁。
“已经很厉害了，这才三年你就到达如此境界。我当年用了五年才开始修习鬼术。”沈山摸着沈轩的头，安抚着说道，心中却在苦笑。若不是他沈山天生体内灵息循环，以他五年入微的修炼，离修习鬼术少说还要三年。
“沉心静气，既然无所进，不如先放一放。”沈山说着缓缓走到沈轩身后，双手搭在沈轩双肩，一缕缕金色的气息从沈山双手缓缓沿沈轩双肩进入到沈轩的养心池，一个小漩涡在沈轩的养心池缓缓浮现。
沈轩的眼皮越来越沉，然后昏睡过去。
“修心却无法修身，困于樊笼以心观天。身体过于疲乏，估计要等到灵息入体后周天循环才能有所缓解吧。”沈山抱着沉睡的沈轩，眼中满是慈爱。将沈轩放于塌上之后，沈山眼中又充满了担忧。
“若真纳灵息之入体，待到扶天光而入青云，看见所处周身世界，执着的幻想随之崩碎，那是怎样的一种残酷。唉~”沈山摇头叹息，然后出门而去。
睡梦中，沈轩看见了繁华热闹的街市，见到了挥舞铁锤的打铁少年，见到了那夸张的铁铺和茶铺。听了与玄塔博弈的说书人在醉霞轩说书，走过了说书人与皇子见面的长街。这是外面的世界么？突然，画面一转，积雪消融化作清泉，嫩芽破土长成草原。
“这是哪里？”沈轩疑惑了，如果先前是梦，那现在的一切真的太真实了。无论是脚下柔软的青草，还是远处叮咚的清泉，甚至连吹过脸庞的风都那么温柔，那么和煦。闭上眼，沈轩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风吹青草的晃动，嗅到那些无名花朵的微微馨香。
“叮咚~”清泉的声音悦耳清脆，但沈轩听着却无比熟悉。尽管沈轩闭着眼，这里的一切他却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比看的都要清楚。随着声音，来到泉边，沈轩呆了。
“这……这不是养心池么？”沈轩的养心池很大，比沈山的还要大。沈山说祖师的养心池化成了一只大鱼，这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心清净，不被外物所扰。可自己的养心池这是化成了一个……世界?
沈轩醒了，梦得光怪陆离，醒得空荡茫然。
“咯吱~”门开了，沈山大步走了进来。今天很奇怪，沈山真的感觉无比奇怪。世界很安静，安静的离奇，安静的无声无息。平常最常见的游荡在山中的恶鬼无影无踪，沈山自己也想安安静静的停下来与安静融为一体，所以沈山平静的回来了。
“嗯？有些不对。”沈山心中满是疑惑，这平静来的令人很烦躁。那是一种压抑着时间与空间的平静。开门后这平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看着坐在那里空灵茫然犹如不存在的沈轩，沈山却什么也想不到，脑海中没有任何想法，呆站在门口，足足站了一刻钟。
“噗~”“啊~~”沈山喷出一口鲜血，紧跟着双目赤红，嘴发出了刺心的历啸。周身的空气仿若实质一般，在这音波震荡之下产生了一圈圈的波纹。震荡也就蔓延了三尺左右便缓缓消逝于空间之中。
“可以左右如此巨大的空间，莫不是大佛印·迦叶化世。不可能，佛宗不可能到这里。而且佛宗早就没有这么纯粹的大清静了，除非……不可能，那老东西就算转世也没有理由可以释放大佛印，那会是谁呢?是……”一瞬间无数的可能闪过沈山的心头。想到某些存在，甚至背后冷汗直冒。
“吼~”一声狮吼，将沈山再次唤醒。“幻像二重印?难道是妖图小世界?妖族也插手了么?不过妖族既然使用了妖图，不会就这么一个放大威压的小把戏。奇怪……噫?”沈山忽然注意到床榻上的沈轩。
“不好，双重威压之下必然乱神。”沈山不作他想，迈步就要向前走去。没走出几步，沈山就感觉如入泥沼，寸步难行。
“是针对沈轩的?难道是发现我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暴露，哪怕暴露也要先救下沈轩。
“鬼狮小世界，开。”外放养心池进行空间对冲是鬼门大忌。若对方术法高于自身太多，除了能争取几步腾挪空间外，只能是重伤养心池，重者修为尽失。
“无主空间?不，应该是没有控制的空间术法。先唤醒沈轩吧。”沈山周身世界就像一个磨盘，将走向沈轩的空间阻碍磨得干净。
“沈轩，沈轩，轩儿~”沈山叫得很轻，他知道过于激烈的呼唤很可能适得其反。
“轩儿~”沈轩耳边回荡着沈山的呼唤，那声音让沈轩又熟悉又亲切。沈轩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又一下，眼睛缓缓眨了一下又一下。终于，沈轩眼中恢复了光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别急，别急~”沈山柔声说着，左手按在沈轩后背，手上金光缓缓缭绕。忽然，沈山眉头一皱，自己养心池的灵气再也渡不到沈轩的养心池中。
“奇怪。”沈山内观沈轩养心池，结果发现受到了巨大的阻碍。
“纳灵息之入体，化池为灵。”这下沈山惊了，完全呆住了。灵息入体是观心之法与周天沟通开始循环的第一步。按理来说，化池为灵少说也要等到灵息循环稳定才可以修成。如此纳灵息入体就化池为灵靠的只能是机缘。
当年本心清净观的那位祖师，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梦到一条大鱼遨游天地，后来才在纳灵息入体时将养心池修炼成一条大鱼。
如今自己这半徒半子的轩儿所修出来的又会是什么呢？想到周身世界的异变以及自己离开时轩儿问自己的问题，沈山一惊，莫不是修成了一个世界吧。忽的，沈山想起自己最后说的话，无奈苦笑“这真的是一种残酷啊”。
事实是怎样，沈山只能是推测。沈轩不可能同时修成两种气息的世界，那两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种矛盾。相比于那种极其厉害的大清静世界，沈山真的希望沈轩修成的世界是那个充满市井气息，强者林立的江湖世界。相比前者与目前周身世界的背道而驰，后者更灵动。后者虽无长物，但证道时至少可以接受外面世界的不清净。而前者与目前周身世界相证时必定会产生巨大冲突。若处理不好，沈轩的修行就算结束了。
“阿……爹，轩……儿没……事了”沈轩的话有些不清楚，但沈山还是听得懂的。沉浸于化池为灵中，本身就会受到巨大冲击。只不过沈轩受到的冲击更大一些。
“慢慢来，先休息一下，不急。阿爹去给你熬些汤来。”此时，随着沈轩的醒来，空间中的气场也消失不见。只是隐约可以听见山中不时传来鬼哭历啸，令人心悸。
沈轩是第一次听到，心里惊骇万分，手不禁握紧了许多。
“糟糕。”听到历啸的沈山赶忙出屋。不一会儿，历啸声就消失了，沈山也走了回来。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一会把你经历的事情跟阿爹说说。”说完沈山带上了门，似乎并不愿与沈轩提及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轩还是安静的躺下了，可颤抖的身体还是表达出对刚才那阵历啸的恐惧。在惊惧与迷茫间，困倦的沈轩再一次睡去。
这一次沈轩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直到沈山来叫他他才醒过来。睁眼看去，窗外已然是黎明。
“来，喝口肉汤。”沈山进屋，扶起醒来的沈轩，用汤匙盛了一口给沈轩喂了下去。沈轩是真的起不来了，除了眼睛可以睁开，整个身子都仿佛感觉不到了。
“别担心，只是纳灵息入体的后遗症，一两天就好。”说完，看了一眼沈轩那依旧有些害怕的眼神，沈山解释了一句。“身体接受不了这种突然的改变，需要调理一下。”
看着沈选眼神的慢慢好转，沈轩的心也放了下来。大约过了半刻钟，沈轩也可以张嘴说话了。
“阿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