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一声门开了，老天师和洪泉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一个年轻道士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那道士发现洪泉在屋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
全名叫张洪泉的龙虎山副掌教完全不顾形象大声喊道“张道一你给老子滚进来！”
张道一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了看张洪泉，又看了看老天师顺道挤了挤眼眉。
老天师仿佛“心领神会”一般，扭过头去看着外面他亲手种的小菜园。
张道一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一日参不透“南无妙法莲华经”一日便不能下山的规定你不会忘了吧！”张洪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一个道士整天对着一部佛经算什么事，你也不怕我走火入魔。”张道一一想到那长的吓人的经书就脑袋疼。
“放屁！”张洪泉怒骂一声“昔日祖师提出佛本是道的说法也没见他走火入魔，张道一道教的经书你不屑去看，我可以忍，可这佛教的经文你又嫌麻烦，你咋不上天呢！”张洪泉气已经急败坏随口说出了上山香客所说的网络用语。
老天师扭过头来说道“气大伤身，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事就这样过去吧！”
“可是师傅……”张洪泉思考一番，想了想老天师昔日种种护犊子的行为也就不说话了。
张道一见此机会赶忙撤退，不料张洪泉呵斥一声“你手里面拿的是什么。”
张道一不情愿的伸出右手，什么也没有。
“左手。”
还是什么也没有。
“两只手一起。”
张道一挣扎了一下，还是不情愿的两只手伸了出去，他的右手赫然拿着一只肥的流油香气扑鼻的烤鸡。
张洪泉看着此鸡居然有些眼熟，随后声音颤抖的问道“这不会是青玄长老养的那只五宝**！”
张道一一拍桌子“师兄好眼力！”
张洪泉双眼通红声音颤抖的说道“整个凡界才十只不到的五宝鸡，青玄长老托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四只，居然让你给烤了！”五宝鸡本身就足以抵得上千年灵药，就连它下的蛋都可以充当百年灵药，一只五宝鸡在拍卖行上足以拍出天价。
张道一笑着点头，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
“你给我滚出去。”张洪泉气喘如牛，眼眸通红大声喊道。
“这鸡肉……”
“你给我立马滚出去。”
张道一赶紧跑了出去。
看着桌子上已经熟透了的五宝鸡张洪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
老天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气大伤身，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拿着这只鸡去和青玄道歉，和他说一切事情算在我的头上。”
“师傅你未免太“护犊子”了，小的时候要是我犯这种错误屁股早就被您打开花了。”张洪泉说道。
“护犊子……有吗？可能是我老了吧。”老天师捻了捻胡须哈哈一笑道。
“天师府对您这种偏向一个毫无血脉关系的孤儿的事情早有怨言了，生怕你把下一代掌教之位传给他。”
老天师冷哼一声说道“我要不是仗着一身半神修为恐怕早就让我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儿滚蛋了吧。”
张洪泉不敢说话，只是将那只价值连城的五宝鸡拿在手中。
老天师看向窗外这次他没有看着那些蔬菜，而是看向更远的方向叹息说道“龙虎山的香火越来越浓，可这人情味越来越淡了。”
张洪泉走出房间，只留下老天师一人在屋内发呆。
过了不知多久，那个贼头贼脑的年轻道士又把脑袋探了进来，看了看屋内的张洪泉已经离去后，放心大步的走了进来。
对着老天师嘿嘿一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洪泉师兄也在里面，现在我那只鸡算是打了水漂。”张道一面露心痛神色。
说罢又从身后拿出一只比刚才还要大的烤鸡。
“谁让青玄老道每次见了我，那脸一下耷拉的比长白山都长。”张道一说罢做了一个鬼脸。
老天师看着桌上的烤鸡闻了闻说道“四只鸡你烤了两只，别说还挺香。”
两人哈哈大笑，张道一撕下一只鸡腿递给老天师，老天师坦然受之。
“师傅别着急吃，听山下的香客说啤酒配炸鸡最为美味，虽说我不知道炸鸡是什么但我这烤鸡还能差的了吗？”张道一如同变戏法一样拿出两瓶啤酒，手指轻轻抹过瓶盖就被他夹在手指之间，递给老天师一瓶。
老天师似乎没有见过这种碧绿色的酒，小饮一口呼出一股浊气，一股清凉之气沁入心脾，老天师咬一口鸡肉笑着说道“人间极品。”
张道一看着老天师“舒爽”的样子眯起眼睛笑个不停。
一老一少就在龙虎山这座规矩大于人情的道教洞庭里吃着烤鸡喝着啤酒。
多年以后，当张道一手提啤酒和一只价值连城的五宝烤鸡的时候却只能面对一座孤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人间无敌的老天师会死去，更不会想到老天师会因他而死……“子欲养而亲不待。”
楚凡在此起彼伏的挽留声中还是离开了石象村，刘洋在回宗之后又回了一趟石象村，带来两枚价值千金道教真人炼制的“大还丹”给叶青和李广服下，等两人醒后刘洋便回了帝阳宗声称要闭死关。
楚凡在走的时候单独找到叶青告诉他“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去剑宗荒草峰找他，但是有效日期为三年过期不侯。”
楚凡在下飞艇的时候，飞艇的乘务人员说如果任务完成，就去附近最近最开阔的城镇，拨打剑宗飞艇热线告诉服务人员任务完成，说出等候城镇安静等候飞艇来接即可。
楚凡向村民打听好最近的城镇，沿着他自己开出的广阔“道路”前进，原本两个小时的山路路程半个小时就到了。
进了“固安镇”看着空无一人的马路，楚凡大脑有些断路“这是全镇人集体旅游？”
“不对呀！”楚凡在镇子里转来转去居然连一只流浪狗都没有看见。
楚凡坐在早餐铺里的座椅上有些无奈“莫不是听到我光头披风侠的大名被吓跑了。”自己摸了摸自己长头发的“光头”小声嘀咕。
“喵”楚凡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黑毛大猫，楚凡双眼放光的说道“终于看见一个活物了。”
楚凡看着这只皮毛黝黑发亮的猫，盯着它纽扣般大的眼睛，楚凡此时居然有一种想要“撸猫”的冲动。
楚凡按压住内心的冲动，盯着猫的眼睛，猫也不怕他，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楚凡开口道：“喵喵喵～喵喵～喵喵？（你知道镇上的人去了哪里吗？）”
猫“……”
楚凡开始两只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声音高了几分“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我说镇里的人去了哪里。）”
猫歪了歪小脑袋一脸的疑惑。
楚凡呲起牙对着猫狠狠叫了一声“汪！”这下小猫好像听懂了一溜烟跑了出去。
楚凡无奈的说道“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楚凡看了看包子铺里的肉馅，闻了闻还没有馊，看来人走还没多久。虽说立秋了但是北方的天气还是很热，这种天气饭菜放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一天左右就可以变质，现在肉馅还没有变质证明这家主人离去的时间不太长而且走的很突然。
楚凡闲着也是闲着估摸着飞艇还有很长时间才会来，楚凡就地取材包起了包子，包包子，上蒸笼，开火一气呵成。
不一会两笼包子新鲜出炉，打开盖子的一瞬间肉香扑鼻让人口水直流。
楚凡叼起一个滚烫的包子咬了一口，满嘴流油嘴里模糊不清的说道“这家人做的包子馅可真香。”吃完一个又拿起一个。
“喵～喵～”刚才被楚凡吓走的猫闻到香味又回来了。
楚凡看了看他拿起一个碗把包子掰成两半吹凉了递给了小黑猫。
楚凡看着黑猫优雅的吃相笑着说道“虽然咋俩沟通有碍，但好歹也算是一对“难兄难弟”了。”
楚凡看着桌子底下吃饭的猫突然说道“哥们儿，你男的女的，不对，公的母的。”
地上吃饭的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楚凡感觉这只猫眼神中流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
楚凡闭上嘴心中哀叹道，世态炎凉啊！堂堂五帝居然会有被猫鄙视的一天。
忽然一身着复古长袍的中年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衣着整齐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两双剑眉很是英武不凡，眼角无纹，身后背着五柄长剑样式各异。
他看了楚凡一眼，又看了地上吃饭的猫一眼，瞬间猫炸毛了“喵！”黑猫死死盯着剑客。
中年男子坐在楚凡的旁边“小友为何不和镇上的村民一起离去。”
楚凡说道“我刚到镇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中年剑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精神力悄然探出，楚凡没有理会他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把他不朽境的修为展露出来。
“道友不介意我吃个包子吧！”武者之间互称道友。
“吃吧！”楚凡原本想要拒绝的，可看了看他背上的五把长剑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凡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啤酒打开放在他的旁边说道“送行酒，吃饱了好上路。”
中年剑客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道友何出此言。”
楚凡看了看他说道“你这五柄剑皆蓄满了剑意，有了剑意的剑如同活物便不能放入储物戒指，每柄剑剑的剑意一剑强过一剑。”
中年剑客一脸惊讶，眼前年轻人所说的分毫不差，“那这和送行酒有什么关系？”
“其实你还有一把藏于袖口之中，此剑最短，但无论是剑意还是品质都高于你身后背的五柄剑，估计你是要把他作为最后的杀招。你问我为什么叫做送行酒其实你应该明白，剑随心意，你的六把剑都在悲鸣……”
中年剑客愣了愣神随后将五把剑取了下来用手轻轻抚过，如同抚摸稀世珍宝一样，眼神中尽是不舍。
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道友好眼力。我此行来是为了杀一人，杀我此生最为佩服也是最为嫉妒的人。”中年剑客呼出一口气，仿佛压抑在心底很久“更是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中年剑客本以为楚凡会对他这充满矛盾的话提出质疑，可看向楚凡，楚凡只是递给他一笼包子，楚凡看着他说道“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
此人正是凌云剑阁副阁主卢正行，前来阻截并截杀北上的吴晓。
卢正行喝过几口啤酒之后好似交代遗言一般，看着椅子上的五把剑自顾自的说道“我这一生寄情于剑，曾经羡慕五帝“一剑抚平天下风雨事”，觉得一剑在手便天下最风流的存在，谁知这临近快死死的时候放下陪伴走过一生的剑才发现，这根本是狗屁的风流。”
“看来看去这每一把剑好像都有我妻子的身影，好像我还没有获得第一把佩剑的时候她就在我身边了，过了一辈子发现自己除了剑以外居然还有个女人。”卢正行有些自嘲的笑道。
“都说女子爱美，可这个说法在我们家那位哪里可说不通，我每一次闭关她都会守在外面，出门第一个见到的都是她，我当时还以为她会传说中未卜先知之术。这修炼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什么区别了，她又不抽出时间保养自己，到最后我这个比她大四岁的师兄看起来都比她年轻。”说罢卢正行满脸愧疚。
楚凡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中年剑客的“家长里短”，虽没有荡气回肠的内容，没有豪言壮语让人热血沸腾，但是楚凡很是爱听很是想听，此时他觉得世人所传“一剑抚平天下风雨事，便是人间最风流。”反倒不及这个中年剑客的掏心窝子的暖话风流。
楚凡说道“大哥能够娶到这样的媳妇儿便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
卢正行哈哈大笑，这话现在听来比夸他的剑招高明，本人玉树临风还要好听一万倍“她碰见我可不那么幸运了。”
“小兄弟可有喜欢的人？”卢正行问道。
楚凡沉默不语，说道此处神情反倒有些暗淡。
卢正行觉得他是害羞难以说出口，或者是喜欢的人不喜欢他，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爽快，想当初我们那一辈快意恩仇敢爱敢恨……”
楚凡默不作声。
忽然间五把剑开始颤抖卢正行神情严峻说道“他来了，小友速速离去百里不要被误伤到。”
楚凡开口说道“我可以保你不死。”楚凡不知怎的心底不愿这个中年剑客去死，也许是不想看见他媳妇伤心的神色。
卢正行愣了愣神，看着楚凡认真的神色说道“我要面对的不是一般的人，他要是清醒过来，龙虎山的半神老天师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就算你真的把我救下来……”卢正行顿了顿继续说道。
上下不搭边的说道“有的时候人苟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楚凡可以听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救下他，只是照顾他的面子不愿说出来罢了，也不愿任何人去帮助他，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恩怨，也可以说是他的心结。
卢正行起身背起五柄长剑拍了拍袖子说道“老伙计该走了。”大步走出早餐馆。
楚凡慢慢吃完最后一个包子说道“那我便保你个全尸。”
已经走出百米距离的卢正行忽然想到好像忘了告诉那位自己看着挺顺眼的年轻人，自己叫卢正行是凌云剑阁副阁主，最不济拉拢拉拢他也是好的，这样的剑道奇才可不多见，要是能够成为门内弟子，凌云剑阁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但天下没有后悔药，那年轻人也应该走远了，卢正行看向天边，然后递出一剑踏空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