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狱是熙羽门专门惩戒弟子之地,那叫个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按弟子修为及犯错程度划分五个等级。四人被关在了一起,第一等级之地。
待他们刑满,小比只余一星期。林清音在冰狱中也不忘抓紧修炼,最终出狱时将修为提升至后天九层。
小比来临之前,她将风意录的第二层风花雪月勘破,风刃术与风行术也修习到中阶。玄清离火扇使用的颇为熟稔。
为防某人搞小动作,林清音在交易市场购置一张三品上等爆灵符(能对练气修士造成伤害)和一件高阶防御法衣,花去不少身家。
考前准备充分,上考场便势如破竹,节节胜利。
第一场林姑娘抽到七号擂台,对战的是同为后天九层的女修,胜。
第二场林姑娘抽到五号擂台,对战的是修为相等的男修,胜。
第三场林姑娘抽到十四号擂台,对战的是后天八层的女修,胜。
第五场林姑娘抽到十三号擂台,对战的是后天十层的男修,胜。
……
到了三十强的战场。与林清音对战的是一名后天十一层的男修。
因为林清音为变异灵根修士,战斗力强悍,可以越阶作战。她的极限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因为掌门那道命令,林清音得到颇多关注。好事者等待她啪啪打脸,连前十都挤不进去。张绾恒与楚衡倒是给予颇多支持。
林清音站在十七号擂台一侧,穿一袭月白色防御衣长衫,衣袂飘飘。对手石林祥是个面皮古铜色,身材高大的男修。林清音轻易就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力。
两人在裁判的示意下施礼后,比赛开始了。
林清音衣袖一挥,执一把青蓝色折扇,施动风行术,率先发起进攻,眨眼间两人的距离缩成半尺。
石林祥虚虚侧身,粗糙大手一把抓住细嫩的手臂。林清音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讥讽与轻蔑。
她扬扇落下,石林祥松开手,向她肩头袭去。林清音一个弯腰躲过,掐个风刃术朝他迎面袭去。
却见石林祥拂袖,顷刻化了她的攻击。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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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的看台上,沐莞依笑盈盈地给沐南捶肩敲背,时不时削个水果。
看到女儿这么孝顺,掌门很欣慰,而立之年模样的脸上顿时露出慈祥的笑。
不过下一刻,他的目光就欲转到林清音所在的擂台上。
沐莞依突然挡在他身前,甜甜道:“爹,我有礼物给你!”
沐南挑眉,“我的宝贝女儿要送我什么?”
沐莞依娇俏的脸上笑嘻嘻,“嘿嘿,爹,你跟我去,保证一个大惊喜!”
沐南蹙眉,“过会儿吧。现在就爹一个人坐镇,走了不安全。你师叔师伯他们过会就来了。”
沐莞依委屈道:“真的真的我也很快的!爹,我马上就要闭关巩固境界了,要几个月见不到您了!”
耐不住小女儿的苦苦哀求,沐南轻叹一声。对几个真人嘱咐一句,跟着沐莞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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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号擂台
林清音脑门上的汗一串串下了来,石林祥却仍然云淡风轻,竟是半个步子都未移动!
这完全是把她当猴耍。明明可以几招把她打趴下,却给她进攻的机会,继而再阻挡。
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
林清音冷冽地站着,不再有下一步动作。
石林祥似是觉得无趣了,终于抽出武器一把带钩弯刀,连串狠辣的招式朝林清音袭来。
她应接不暇,幸有防御衣庇护。突然他收了刀,凝聚灵力朝她打出一掌。林清音躲不及,只得硬抗。
谁曾想那道术法穿透她的防御术法,直直朝她肩头打去。“彭”的一声,她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险险落到擂台边缘。
一股腥甜溢满喉咙,她忍住,却发现防御衣的法阵已经破碎,再没有作用了。
不可能的。他们只是相差两阶而已,石林祥也不过是三灵根修士,怎么会有能力将这件防御衣摧毁?
她站起,似清风中的竹,眼神直直看向石林祥,似将他心底的阴暗穿透,冷声道:“你不是后天层修士。”
石林祥挑了挑眉,古铜色的面上讥讽一笑,“那又如何?哈哈!”
小比分为内门比与外门比。期间又划分后天层弟子赛,练气层弟子赛,筑基层弟子赛,其余不参与赛事。
而石林祥既为练气修士,却隐藏修为混入后天层比赛中,如此恶劣行径怎能不加惩戒?
林清音看向裁判,他神色淡漠,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无所作为。再看围观的弟子,神色或躲闪或不屑,很有技巧的排列,迷惑真人们的视线。而高台上的掌门,不知去哪里。她心下冰凉,什么都明白了。
“风花雪月!”她叱道。
片片风灵力极速汇集,似旋转之雪,满天卷地向石林祥冲去。
石林祥执刀,在风中穿梭。风挂不破他粗糙的皮肤,他一刀穿透,直直刺朝林清音面门刺来。
林清音翻手抵挡,最终刀落到她的腹部。霎那间,鲜血如烟云绽开,她口中大口大口吐出鲜血。
她忍着剧痛,施出全身气力将石林祥打开,从空间取出爆灵丹一囫囵吞下去。一瞬功夫,她灵力暴涨为原来三倍。
他既违反规定,那么就休怪她吞丹药使符箓,半斤八两到掌门面前能奈她何?
她向三品爆灵符注入灵力朝石林祥挥去。接着,她足尖一点,裙摆如花伞绽开,口中冷叱:“风禾尽起!”
众人只觉满天卷地的风动起,沙动起,衣衫翩飞,你的衣袖遮住我的脸我的衣袖遮住他的脸。突然,风极速翻飞,在场内聚起一个巨大的旋流,混混沌沌地旋转,压缩。甚至殃及到围观的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刀割一般火辣辣,留下一串密密麻麻的割痕,好不狼狈!
石林祥不过练气三层修士,三品爆灵符已对他造成伤害。面对如斯场面,心慌乱片刻。
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有点本事!变异灵根修士果真不可小觑!但他又怎不知林清音已到强弩之末?
林清音明白这是自己同权势同黑暗同命运最后的抗争。风禾尽起是风意录第三层功法,此时她强制施出,必会造成根基受损。爆灵丹虽能爆涨一时灵力,对修士的损伤也是极大的。但她亦无悔。
朕天生傲骨,不轻易服输。
风旋流终汇集,势不可当地朝石林祥涌入。石林祥眸中闪过一瞬惊恐,但只片刻,使出毕生功力,一刀破开。也并非无损失,他的一根小指被削掉半截,汩汩流血。
他痛呼一声,愤怒不已,却不敢停下来喘息,怕横生变数,凝聚掌力就想迅速解决林清音。
怎知到了跟前,她轻闭眼,凉薄道:“我认输。”
断指之仇怎能轻易咽下!他还欲动作,一道金光自裁判指尖射出,缚住他全身。他淬毒的目光登时转移到裁判身上。
裁判敲鼓,不带一丝情感道:“这局,青山峰石林祥胜!”
林清音扫一眼众人,他们顶不过她的目光,瑟缩着个个神色莫辨。这些人都是她朝夕与共的同门、同学。即使大家交往各有目的,但这些日子下来,本以为会有些许情谊。是她想多了,奢求多了,忘了本心。来熙羽门,本就是求一隅安身之地而已。
她道:“尔等助纣为虐,做出此等有为道心之事,不怕日后进阶落下心魔吗?”
这些话语如石子一点一点打在他们心上,众人只见这个女修轻飞下台,一身月白色长衫染上层层血花。
每走一步,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终于,她口中一阵腥甜上涌,退下一软,单膝跪下地,竟是疼出冷汗来。
一个女修突然从人群中挤出跑到她身边,“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她道:“滚。”
黄玲错愕地见她强撑着站起,一步步消失在众人眼前。地上的串串血珠,在阳光下,鲜明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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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峰主殿
掌门沐南面无表情道:“自去执法堂领罚。”
几位真人松口气,道声是。
待真人走远,他对他的女儿道:“为什么?林清音哪里招惹你了?”
沐莞依嚅嗫:“爹爹,我没有。”
沐南神色一下子愤怒起来,“还想骗爹到什么时候?!你让爹答应林清音小比前五才收为弟子的请求,让爹在小比之时离场,安排石林祥隐藏修为与林清音对决并损伤她的根基,堵住围观众人之口。我怎不知我教养的女儿有如此心计,连父亲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沐莞依本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不想还是被沐南知晓了。同时,竟遭到从小对她呵护备至的爹爹如此严重的斥责!
她红着眼眶道:“她剥夺了妍儿进宗门的机会!让我入冰狱饱受师兄妹们的流言蜚语!”
沐南冷笑,“我看是她碍着你追求傅宋言那小子了!”
沐莞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沐南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冰窖。
“你以为我不知你偷教傅妍攀梯秘诀吗?不过是知晓你少女心事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可是林清音有什么错?这本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没有能力,即使没有林清音她照样进不了宗门!你若是真心喜欢傅宋言,为何要耍心机接近他的妹妹来接近他?为何不直接正大光明地追求而使这些卑鄙手段伤害无辜的人?”
沐莞依愣怔着泪水直下,索性破罐破摔,“对,我就是这么卑鄙!可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我要她死她又能怎样!这世界除了实力还有权势!她碍着我喜欢宋言哥哥,得宋言哥哥青眼,她就得死!我走不进宋言哥哥心里,她也休想!”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青山峰顶,傅宋言与林清音言笑晏晏的模样,忘不了寒冷的冰窖里傅宋言与林清音高谈阔论时眼底的温暖。任凭她如何努力,那个少年郎总是对她客气疏远的样子。她为了他接近傅妍那个草包,待他妹妹如此好也未得他正眼瞧过一眼。林清音,她什么都没做,又凭什么?!
沐南气笑了,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如如此自私自利,冥顽不灵?二十多年,他竟是从未看清么?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种下的因,终究要你自己偿还!”
沐南衣袖一挥,一条金色的绳子如游蛇般紧紧捆住沐莞依。
“爹你干什么?!”
“言双”,他向外唤道。
一个清瘦的男修迈进门来,看到被牢牢捆绑的师妹,他神色一愣。
“看住依儿,让她在依安院里好好修炼,半步不得踏出。除了莞华外谁也不许探望!”
“是!”
“爹爹!爹爹!你不能这样对我!你”
“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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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音对于掌门的到访,在意料之中。
她平静道:“拜见掌门。”
沐南看着面前比他女儿还小十来岁的姑娘面色苍白,似残荷也似即将飘逝的纸鸢,无往日红润气色。他叹息一声,“不必”。
他递与林清音一瓶丹药,道:“这是上好的蕴灵丹,可修复你损伤的根基。我们虽无师徒缘分,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找我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清音淡淡笑了,“是她欠的我,为何由掌门来还?”
沐南道:“我已勒令她,今年都不许出房门,烦请清音小友宽宏。”
林清音道:“清音知晓了。掌门可还有其他事情?”
沐南摇头,转身飞然离去。
林清音拱手作揖,道:“恭送掌门。”
一袭微凉的风掀起她额边的青丝,清亮的眼眸倒映着地上粗糙的沙砾,一刹那,沙砾被阳光晒出汗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