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深秋的铅华浸染了京都的天空,昨夜的一场小雨淅淅沥沥不知下了多久,只知道院子里的树上都挂满了点点露珠光
整个贺府里一片安静祥和,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玉祥早早拉着自家小姐起来,想到昨夜新郎急着出去之后再没有回来就皱了眉看卿骆,
反观她一点失落和伤感都没有,还是刚刚起来的迷迷糊糊可爱劲
卿骆拍了拍脸,任由玉祥在后面冠发,看着窗外透亮的光沙哑了嗓子问:“玉祥,他昨夜一直没回来吗?待会不是要去长公主那里吗?”
新婚夫妻第二天一早就要去给长辈请安敬茶的,这是必须的礼数他不会不知道
玉祥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门外,轻摇了摇头道:“小姐别急,这会儿子还早许是贺府里平日起的较晚些,等等也不迟。”
等玉祥冠好了发,从前还是小姑娘,如今是成了真正的妇人了,发鬓都要冠起来,冰清玉洁的人儿换了一个发式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闭月羞花的面容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气,待穿上新妇的深色玉锦花团裙,更加娇艳动人
等一切收拾完毕后,门外才传来了一声丫鬟请安的声音
她拢了拢腰上的玉带,抬步出了内室,透过屏风模糊看到他高大伟岸的身姿
他似乎昨夜里很累,眼底有些淤青疲惫,下巴的胡子也有些微微冒出来,想到他昨日一夜未归想必是有急事,作为妻子该有的体贴她还是尽量做到位
“将军才处理完事吗?要不要去后面洗漱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听着她柔声细语的话,他深邃又带着红血丝的双眸有些不敢去看她,终是努力抬头一动不动盯着她美丽大方的面容,除了赏心悦目没有一丝生气和责怪,他这才楞楞收回视线,转身进去里间
她有些不解他刚刚的眼神,为何那眼神里有着探究和怀疑的颜色
内室里传来几声水声,而后他换了一身青色暖雪衫大步出来
“走吧”
她了然,低头说好跟上他的脚步出门去
贺府里虽然来过几次,但是并不熟悉,况且贺府是镇国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府邸,恢宏大气自然不必说,错综复杂的小路让人头脑复杂
她只能紧紧跟着前面那宽厚的背影,一边偷偷四处张望看着四周的精致随便早些记下路,将来要是在府里迷了路可就要闹笑话了
出了钟林院又拐出了两处花园,她渐渐决定放弃,他在前面走的有些快,大步一跨自己就要跨两步才能跟上,心里正诽谤着低着头,没看到前面突然停下脚步,她刹不住车额头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坚硬的背脊,她蒙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淡淡转头看着正呆呆傻傻的人,眸中神色有些微动
“待会去了祖母那里之后尽快回来不必久留”他徐徐的口气中让她不禁查探出来一丝命令
她低低哦了一声,复又跟上他,心里也不明白他意欲为何,从没有听说过这贺家老太太的名声,只听说过贺老爷子战死沙场留下了那老太太守寡几十年,今日还没去见,他就让自己离她远一点,奈何她费解也无用,只有乖乖听令。
一路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她低头暗暗观察这里,发现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却异常空旷,似乎没有人气一般,只有偶然出来的下人才打破这沉寂
长公主和贺老爷也刚到老太太的西梅苑
等进了屋内,长公主看到一对璧人眉眼含笑招呼着人快过来
她紧紧忍着他,有些害怕和慌挫,屋子里不止有长公主夫妇和老太太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和几个妇人,怕是贺家的人都到了
正想着,身后也传来了安阳欢快的声音
只见人还没跨进门就张口喊着“爹娘,大哥她们来了吗?”
等她一进门看到厅里站着的两个人时,眸子亮金金的笑着上前喊卿骆。
“诶呀,规矩都去哪里了?这会要叫嫂嫂了!”
坐上的长公主忍不住嗔怪她
她调皮吐舌,眨眼拉着卿骆的手叫嫂嫂
一旁的一个穿着绯红刺绣连交双襟的妇人笑着搭话“长公主好福气,如今晏州找了这样漂亮的媳妇回来,可是让长公主踏实了”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听着这谄媚的话让人并不是特别舒服
长公主似乎对她也不是特别上心,只礼貌微微笑了一下
这时候,嬷嬷把放着几杯茶的托盘拿了上来,她徐徐上前跪在了蒲团上,坐在最上面的定然是老太太,而且嬷嬷首先躬身将盘子放到她那一旁也是提醒
她举止大方收手捏起茶杯的底座,余光瞟见端坐这的人金褐色的衣角,等举起茶杯时才看清面目
老太太估摸花甲之年,花白的头发,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只那双眼睛一只紧闭,一只睁的极大,一种凶神恶煞之感让人抖擞,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面色
她强忍着心中的错愕和惊吓,抬高手举起递去
“祖母请喝茶,孙媳给您请安”
她话音落完,等着她接,没想到的是老太太迟迟不动身,一副淡然自若坐着,高抬着下巴
她手举得渐渐发软,但不敢表露,终于,手上一轻,茶杯被拿走,她这才长出一气收回僵硬的胳膊
待抬头才看到,并不是老太太接过去的茶杯,而是她的夫君,贺晏州。
他下手将茶杯哐当一声放在桌上,如雄鹰一般的眼眸里充满了狠厉,老太太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护着这丫头,瞪着他迟迟没开口,只两个鼻孔微张
长公主见到这般,转头看了一眼贺老爷,才回头露出笑容柔声道
“卿骆啊,过来吧,娘和爹都等着喝你的茶呢”
她这才起身,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两个人,缓缓过去跪下
等着长公主和贺老爷喝了茶,贺老爷本来有些粗犷的面容也朗声笑了几声说好,然后从怀里掏出来红包给她
等收了红包之后,长公主就说昨日里两人都累着了,今日又起的这样早,一家子改日再聚也无妨,让两个新婚夫妇早些回去歇着
卿骆如释重负,被安阳拉着一起出了门,临走时贺晏州让她先回去,说待会回来,想到刚刚一言不发为难自己的老太太,和他帮自己解围时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心里不由有些暖流
一路上安阳高兴的不得了,期间卿骆还是好奇打探了几句那老太太的事情,安阳再傻刚刚厅里尴尬的气氛她自然察觉,听到卿骆问起也是眉飞色舞的开始形容老太太的生平和做恶多端
原来老太太并不是贺老爷的亲生母亲,而是继母,老太太那时家世显赫,嫁到贺家之后更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直到后来贺老爷子战死沙场,她的亲生儿子贺延平因为在外闯祸被打断了腿,之后如今贺老爷就撑起来整个贺家长公主嫁给贺老爷之后,她才开始有所收敛,平日里对于贺老爷一家都是极不喜欢,贺老爷和长公主也不过碍于孝道只要不过分,也不去管她。
安阳看着她出身,以为是被那老巫婆吓到了,便安慰她
“没事的,我们平日里都不会去老巫婆那里,除了过节之外,你放心,贺府里分为东西两大别院,这边是二叔和老太太住的,我们隔得远就跟两家人没什么区别,况且啊,以后你可是贺府的少夫人,我哥哥那么护着你,谁敢欺负你,再不济还有我呢!”
她看着一脸真挚的安阳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渐渐觉得这贺府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坏和难以生存,至少这里有很多真心待自己的人,安阳也好,长公主也罢,最重要的是他的丈夫还是尽力维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