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军区,一辆开得风驰电掣的吉普直直入了大门,保卫科的值岗员欲拦截的手伸到一半,瞧见对方的车牌号码后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回原位,默默地目送它畅通无阻地停至大楼的空地,再看着那人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地下室的入口,早已见怪不怪。
“老爷子和我打赌,猜你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我说怎么也得一个星期,老爷子却说三天!”裴玖倚靠着禁室的墙壁,听着车声熄灭铁门被打开,条件反射地拿手挡了下眼遮住久违的光芒,吊儿郎当地朗笑。
来人一言不发,挥拳快如疾风朝他袭去,动作敏捷宛若猎豹,狠厉得不留半点余地,饶是裴玖这样常年在军队里操练,身手已属佼佼者的人应对起来也勉强吃力,再说还被关了两天紧闭,反应自是迟钝了不少,几个回合下来脸上终于也挂彩了。
“小奕言,好歹我是你小叔叔,留点情面好不好?”眼见自己招架不住,裴玖厚着脸笑嘻嘻地游说,毕竟暴走的落奕言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再不服软分分钟被这家伙拆架。“我这两天可是只喝了些水,手软腿软得都没了半截命!”
“活该!”落奕言拳头在距离他鼻梁一公分处停下,冷冷地哼了声,愠怒的桃花眼狠狠地瞪着他,薄汗沿着那菱角分明的俊脸滑落至性感的喉结,最后隐没在散发着禁欲气息的衬衣领口。
“是是是,我不该让指导员撒谎骗你说我出任务了,你消消气!”裴玖一脸讨好地认错,那狗腿模样都快赶上古代的太监,“不过你小子就算退伍这么多年,侦查技术还是一流,难怪我老爷子当年说落家之后,再无拿得上台面的侦查兵王!”
“我来不是听你废话的,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落奕言不耐烦地直奔主题,裴爷爷被查堂哥突然南调他就猜到出事了,偏偏这混不吝还敢联合队里的指导员骗他,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怕是等他被发配鸟不生蛋的地方他才收到消息。
“你想听什么话?”裴玖依旧是那张嬉皮笑脸,细长的凤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平静得无关痛痒。这几天他听过许许多多的话,那些从前不敢在他面前讲的,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讲的,不应该在他面前讲的,统统都百无禁忌地讲完了。
“裴玖,我不是从前那个只会在你身后躲着的小屁孩!”落奕言暴躁地上前揪着他的衣领,一双桃花眼盛满怒火,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落奕言,回去吧!”裴玖怔了怔,拍了拍他的手,笑容灿烂。老爷子出事,所有人都对他们家敬而远之,深怕被连累遭殃。他能来这一趟,什么都足够了。
“你给我听好了,裴玖!别装出这副死人样,我会带你出去,这里关不住你的梦想!”落奕言静默地看着他,霍地松开了手,志在必得地说。
“梦想?”裴玖鲜有地冷笑,精致的凤眸眯了眯,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的方向,他所有的梦想都随着老爷子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那些龌龊的手段根本连提都不值得他提,“我跟老爷子说了,他退隐后我会脱下这身军装,这是最好的结局!”
“小叔叔!”落奕言攥紧了拳头尔后松开,缓缓地在他身旁坐下,心里头难受得紧,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
“落司令是战神,是西北军区不朽的神话,你是他儿子,是他最骄傲的存在!”裴玖侧首看着他,温柔一笑,他所不耻去做的,他亦不愿他沾手,落奕言他应该光明磊落地活着,高高在上地仰着头。
“我不是了!”落奕言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唇上绽放一抹决绝地笑容,缓缓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小奕言!”裴玖莫名地觉得心慌,想拉着他的手说些什么,却被厚重的铁门阻挡住了。
“落少,首长来了!”落奕言一出地下禁闭室,一个长着国字脸的军人走了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
“嗯!”落奕言敛去脸上的情绪,从容不迫地朝自己车子的位置走去,越是靠近那个人,畏惧感便越是强烈,哪怕他是他的亲人,他唯一的舅舅。
“人看完了?”那人背着阳光,一身绿色的军装显得英姿飒爽,器宇轩昂,肩花上的一穗三星彰显着上位者的威严。
“是!”落奕言抿了抿唇,拘谨得惜字如金。
“事情办完就回京吧!”那人督了眼他开来那台车的车牌,鹰凖般锐利的目光危险地半眯,半响,又不容置啄地下令,“顺便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司给结束了!”
“我不····”落奕言张了张唇,话没出口就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给噎了回去。
“落奕言,看来你没记住我的话!”那人由上而下地审视着他,落奕言身高将近一米九,比对方高了将近半个头,但站在他面前气势明显被压着。
“公司是我给安安的嫁妆!”落奕言硬着头皮承受他那凌厉森严的目光,毫不退让地坚持。
“安安办休学是为了这个?”那人神色柔和了一分,难得退让了半步,“她是女孩子,我不强求,但你给我记住了,你是安家的种,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重回体制内!”
“我姓落,我是我爸的儿子!”落奕言顶住心底的畏惧,倨傲地仰着头,不怕死地反驳。
“混账!”那人怒斥一声,猛地抬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膝盖,用力得将他踹倒在地,“几年不见翅膀长硬了是吧?!”
“他、他回来了!”被关在禁室的裴玖也听到了这声吼斥,浑身打了个激灵,畏惧和慌乱油然而生。落奕言这死小子该不会是自投罗网?!
“还不给我押下去?!”那人利眼扫了一下不远处的手下,话音未落,两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上前一左一右地架着落奕言。
“你答应过我的!”落奕言动了动,还不及挣扎便被他冷厉的眼神压制,不甘心地说道。
“铁鹰在哪里执行任务?”那人脸上怒色敛尽,琢磨了一下,扫了眼方才的国字脸军人。
“回首长,铁鹰正在南疆!”国字脸军人不禁挺直了身板,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那可是修罗场,他们派出的精英基本都是去十折九,首长该不会是想?落少公子虽然曾是他们西北最出色的兵王,但退伍多少年了?他是落老将军唯二的男孙,这不是瞎搞吗?
“活着回来,证明给我看你值得我花心思!”那人看了眼落奕言,挥了挥手,毫无顾念地命人将他送走。他安家不养废物,即便这人是他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