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054200000012

第12章 我站在你身后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在丽新会所的大厅。

过来的路上,乔泽让路渺给肖湛拨了个电话,将徐迦芊提供的信息反馈给肖湛。

他们先去踩点,肖队在后方布控。

两人以消费者的身份进入了会所,乔泽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张VIP金卡。

会所采用的是VIP会员制,私密性高,外人一般不让进。

路渺上次还是因为黄佳吟的关系才进来的,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VIP金卡会员,和这里工作人员早已混得很熟。

路渺和乔泽不好判断黎君浩所在的房间,借着等人先在大厅中观察来客和服务员。

肖队在半小时后带了人马过来,安排在外面,他和姚玲玲以顾客的身份混了进来。

姚玲玲一进来就看到了陪乔泽闲坐在大厅里的路渺,当下诧异地挑了挑眉,刷完卡就想朝路渺走去。

乔泽冲肖湛使了个眼色,姚玲玲被肖湛带离了大厅。

乔泽和路渺也不好在大厅干坐太久,最后等不到人会让人起疑。

他掏出手机给沈遇发了条信息:“丽新会所,过来救个急。”

沈遇很快回复:“好。”

乔泽和路渺在大厅等,还没等来沈遇,没想到却等来了黄佳吟。

黄佳吟刚下车路渺就看到了她,她似乎是和朋友过来玩的,吴曼曼也在。

路渺悄悄踢了乔泽一下,以唇语对他道:“黄佳吟,门口。”

乔泽反应很快,倾身一把将她拉起,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转身就往电梯走。

路渺个头不高,人也纤瘦,被乔泽这么往怀里一带,身子几乎都被裹入了他大衣中,从背后根本看不出身形轮廓。

吴曼曼和黄佳吟只来得及捕捉到乔泽一个背影,但速度快得让两人根本无法确认是否看错了。

“刚才那个……”黄佳吟困惑地往电梯边看了眼,“那个背影是不是有点熟悉啊?”

吴曼曼刚才正忙着看手机,更加不清楚,只诧异地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哪里啊?”

黄佳吟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吴曼曼什么也没看到。

黄佳吟看向吴曼曼:“你给路渺打个电话,约她过来聚聚。”

吴曼曼的电话很快拨了过去。

路渺没接,任由它无声地振动。

她和乔泽绕过了电梯来到楼梯后,从楼梯上了三楼的包厢区。

包厢区整体呈凹状分布,中间是电梯,两头是紧急通道。

紧急通道口立着块巨大的楼层平面分布图,分布图前站了两个小女生,穿着白T恤配牛仔裤,背着挎肩包,二十出头的样子,学生模样,似乎正在研究地图,也没留意到路渺和乔泽走近,只是在地图上指指画画,相互嘀咕。

路渺的注意力本没在两个女孩身上,从两人身后经过时,乔泽往那两人看了眼后,突地拉了下她的手。

路渺困惑地看他,他已拥着她走近那两个女生,看着上面的平面图,大衣下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很快在她掌心里写下一个字:“听。”

路渺意会,任由乔泽拥着站在平面图前,假装找地方。

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正在指着上面的方位讨论。

“应该是这个包厢吧?”靠近他们方向的女生指着平面图上“凹”字的左端,低声道。

另一个女生指着另一端:“不对,应该是这里。陈哥说浩哥在西北方向靠楼梯口的包厢。”

“西北方向?”第一个女生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指了指走廊另一边,“那边?”

“应该是吧。”两人商量着往另一头去了。

路渺把那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乔泽。

乔泽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突然道:“那两个是黎君浩的脑残粉。”

路渺诧异地看他。

“黎君浩的后援会微博上有照片。”乔泽将手机递给她,“她们的T恤后背,印的是黎君浩亲笔签名的写真照。”

路渺皱了皱眉:“两个女生出现在这里有点危险吧,一会儿肖队他们得……”

她没把话说太透,乔泽已经拿过手机,给肖湛发了条短信:“有两个粉丝混进来了,想办法让服务员把她们带出去,别误伤了。”

他拥着路渺往那两个女生消失的方向走去。

那两人已不见踪影,不知道是进了包厢,还是改道走了。

这里面虽是“凹”字形布局,走道却是纵横交错,“凹”字凹下去那块另有两条对角交叉的过道。

路渺估摸着黎君浩等人就在西北角的358厢,正想和乔泽过去看看,脚刚踏出去,黄佳吟和吴曼曼的交谈声不远不近地传来,惊得路渺当下缩回了脚,拽住了乔泽的手。

乔泽回头看她,路渺用手指了指背后。

“黄佳吟和吴曼曼。”她以唇语道。

她们刚出电梯,电梯在“凹”处的位置,她和乔泽就在右边的对角线上,往前是看不到尽头的直线,往后是黄佳吟和吴曼曼,两边包厢紧锁,两人根本无处可躲。

乔泽往她身后看了眼,手臂很快伸向她,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卷入怀中,身上的大衣往她身上一裹,头一低,突地吻住了她,将她压抵在了最近的门角,直角形的门板和墙壁将她和他的脸完全挡住了。

吴曼曼本来在和黄佳吟谈事情,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两个人躲在门角激情拥吻,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轻咳着转开了脸。

乔泽今天穿的是长到小腿肚的黑色长大衣,衣型宽大,衣领也高高立起,几乎遮挡住了他的身形和大半个头。

黄佳吟也没想到会撞到这样一幕,也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拉着吴曼曼想赶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困惑地回头朝乔泽的背影看了眼。

沈遇刚好赶到,一眼便认出了门角边的乔泽,并很快从眼下的情况判断出端倪,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巧妙地挡在了黄佳吟和乔泽之间。

“黄小姐。”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将黄佳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和黄佳吟不熟,但身为安城族长到底有几分方便,想巴结的人多,因此两人虽不熟,却还是认得。

黄佳吟也微笑着冲沈遇打了声招呼:“沈先生。”

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沈遇身上,与他边聊边往前去,渐渐走远。

路渺偷偷拽了拽乔泽的衣角,乔泽吻她的动作停了下来,人还将她困在门角,没动,只低头看她,问她:“走了?”

路渺点点头,虽知道是任务需要,但总有些尴尬,她的嘴唇有些麻,脸颊也滚烫得厉害,浑身燥热,整个人都很不自在,眼睛甚至不太敢看向他。

乔泽轻吐了口气,低头替她整理头发和衣领。

沈遇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她们在330。”

330……

乔泽抬头看了眼门牌号,这里是322,隔得不远。

他的手臂往路渺肩上一扣,将她带入怀中,带着她往回走,转回了电梯的方向,转入了“凹”字的左对角线,又给沈遇发了条信息:“给我们换336。”

336在黎君浩的358隔壁,为着吉利,带4的房间号全被去掉了,而这边的包厢全是双数,房间号直接从338跳到了350。

乔泽带着路渺绕了个远道,避开了黄佳吟和吴曼曼,从另一个方向去了336。

沈遇已在房间里等着,正拿了副扑克牌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洗着牌。

路渺想到刚才那个吻,想着沈遇也撞见了,看到他总有些别扭。

沈遇看到路渺也有些意外,他记得她,乔泽曾带她去他家领路宝。他也没法不记得,乔时三天两头地在他耳边提到路渺,提来提去总离不了一句话,她哥到底是不是看上路渺了。

自从乔时生下女儿后,她对乔泽的婚事就特别上心,就差没张罗着给乔泽安排相亲了。

也不是她不想,而是没胆。

乔时一向怕乔泽,沈遇是知道的。

她常说她哥眼光高,连她这个被他一手带出来的人,都被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能入得了他的眼。

唠叨多了,他也忍不住多了几分好奇。

沈遇还以为,以乔泽的挑剔,起码得找个和他旗鼓相当,外表明艳,性格张扬,干脆坦率的,没想到妹控到底是妹控,他竟然找了个乔时同款,嗯,似乎比乔时还少了几分机灵。

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乔泽握着路渺的手掌上扫过时,沈遇已经在心里下了注解。

路渺在沈遇的视线扫过来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手正被乔泽紧紧握着,不自在地动了动,想抽回来,但乔泽没松开,拉着她坐了下来。

沈遇把手中的扑克牌一收,转身看乔泽时人已进入工作状态。

“说吧,什么事?”他问。

“本来是想叫你过来埋个单,转移注意力。”乔泽倾身拿起一罐饮料,“现在估计要麻烦你把黄佳吟和吴曼曼弄走。”

沈遇眉梢微挑,看着他不动。

“让她们撞见我和路渺要坏事。”乔泽拉开了拉环,把饮料递给路渺,道,“黄佳吟疑心重,刚才那样,她肯定会找个借口一间间地找人。”

沈遇盯着他看了几秒,点点头:“行。”

沈遇离开半个小时不到,就来了信息,黄佳吟和吴曼曼已经走了。

路渺在包厢里坐得有些无聊,也不知道乔泽要干吗,就看他拿了副扑克牌,有一下没一下地洗着牌,低敛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在一边玩了会儿手机,忍不住了,抬头看他:“我们现在要干吗啊?”

乔泽瞥了她一眼:“安心玩。”

路渺:“……”

乔泽垂眸洗着扑克,没再搭理她。

路渺也不好再出声,自从昨天车上的事后,他们单独相处时气氛总带着几分微妙。该配合时还是会配合得很好,但到这种闲下来的时候,那种距离感就出来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乔泽终于出声:“我们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确定黎君浩有没有聚众吸毒。他是个当红明星,如果没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就贸然行动,最后调查发现黎君浩没吸毒的话,舆论会撕了整个警察体系。我们不能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让所有警察背锅。”

路渺抬头看他。

“只是确认。”乔泽收了扑克,“抓捕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这里是娱乐场所,我们两个都不能曝光。”

他抬腕看了眼表,突然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微型监控,递给她:“想办法塞到358。”

“别露脸。”乔泽又叮嘱了句。

路渺点点头,正要想办法,乔泽已经开了瓶白酒,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路渺不明所以地坐了过去,乔泽一只手拉过她的胳膊,手掌往她头发上胡乱揉了一把,她原本柔顺的长发瞬间被揉成了鸡窝头。

路渺还没来得及从对面镜子里的疯女人中回过神来,乔泽已拎起酒瓶,照着她的脸倒了下去。

酒有些凉,路渺被刺激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闭了眼,缩了缩身子:“冷。”

乔泽的动作停了下来。

“稍微忍忍。”他说,手掌抹着酒液在她脸上和脖子上抹了把,看酒液沿着她的脖颈一点点浸入衣服,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手掌压得有些下,几乎是贴在了她右胸上沿。

今天为了让身份适应这种场合,她里面只穿了件嫩黄色的吊带晚礼服,胸前大片肌肤裸露着,他手掌这么一挡,尴尬感一下来了。

路渺不大自在地轻咳了声,身子稍稍后倾了点。

乔泽收回了手,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别把衣服弄湿了。”又问她,“醉酒,懂吧?”

路渺迟疑地点点头:“应该可以。”

乔泽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皱了皱眉:“脸不够红。”

路渺本能地防备:“你不能乱来啊……”

乔泽:“……”

反应过来的路渺突然尴尬,轻咳了声:“我能演出那种醉态的,你不用担心。”

乔泽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起身取下会所提供的备用外套,扔给她:“换下你身上那件。”又叮嘱道,“自己注意安全,有不对劲马上撤。”

路渺点点头:“我知道。”

她看了眼镜子里蓬头乱发的自己,转身拿起白酒灌了一小口,打了个酒嗝,这才起身出去。

她是假装醉酒过去的,去之前特地在网上找了个视频,把女孩子醉酒的神态学了个九成像,走到358时握着门把就推了进去,一只手掌头疼地捂着额头,边对着电话胡乱说了几句话,边打着酒嗝,也不抬头看人,推开门就径自往屋里走。

“你谁啊?怎么闯进来了?”有人出声。

路渺的动作停顿了下,而后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房间一般,连连冲屋里摆手:“对……对不起……”

她捂着嘴往旁边的柜子一靠,看着要吐,另一只手也撑在了桌子上,掌心下的微型监控趁机压在了桌沿下。

屋里的人一个个奇怪地看着她,她披散着头发,也看不清脸,浑身都是酒味,看着像是醉得不轻,正捂着嘴,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又似要强行压下,但又压不住,一边痛苦地干呕,一边冲屋里人摆手,捏细了嗓音道歉:“对……对不起啊……”

一声干呕后,人已踉踉跄跄地出了屋,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有人跟着出来,在门口看了会儿,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厕所方向,这才回屋。

路渺在洗手间收拾了下,绕了个道重新回了包厢。

她刚才演戏的模样乔泽是在门口看到了的,虽没看到屋里的情况,但她一路走过去的醉态,确实演了个十成十。

他替她取下外套,道:“就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路渺抬头看他:“就你这形象,不去当明星也可惜了。”又补充道,“黎君浩那样的都大火了,换你去肯定更火。”

乔泽:“意思是我比黎君浩好看?”

路渺愣愣地点头:“对啊。”

乔泽若有所思:“原来你对男人还有正常审美?”

路渺:“……”

乔泽继续道:“我以为在你眼里,男人都一个样。哦不对,在你眼里我连男人都不是。”

路渺:“……”

乔泽突地朝她走近了一步,近到他一抬臂就能将她搂入怀中。

他的手臂垂在身侧没动,只是微微俯身,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问她:“路渺,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意识到,站在你面前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路渺:“……”

她还没摸透他的意思,他已退开一步,人又恢复成刚才的沉稳冷静。

“收工。”

路渺觉得乔泽一定是故意的,他在工作和私人情绪处理上切换自如,她完全没法跟上他的节奏,前一刻还在因他那句话而心慌,下一秒,他已经回到工作模式,而且是以一种极度冷静的态度下达他的命令。

她的脑子完全没转换过来,愣愣地看他:“怎么收工了?”

乔泽:“我们不能参与抓捕行动。”

他们没有马上离开,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后,直到手机振动了下,肖湛给他发了信息,抓捕行动开始。

他拉起路渺,打算趁乱离开现场。

两人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了肖湛和姚玲玲,以及另外几个干警,正从电梯的方向肃着脸往358走去。

路渺稍早前遇到的那两个学生模样的粉丝也正向肖湛、姚玲玲几人迎面走来,她们刚从358出来,似乎迟疑了下,突地转身朝背后走去,冲屋里喊:“警察!有警察!”

其中一个女生还迅速地拉开了旁边的消防栓,触动了火灾警报。

整栋楼瞬间警报声大作,原本安静的楼层一下变得混乱,包厢门纷纷被打开,人们仓促地涌了出来,往应急通道跑去,挡住了肖湛和姚玲玲等人的脚步。

肖湛嘴唇一抿,拨开人群,大跨步往358包厢跑去。

另一个女生拿起了灭火器,冲着肖湛胡乱一阵喷,肖湛被迫挡住了眼睛,本能地转了个身,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枪声突然响起。

“肖队!”姚玲玲惊恐的呼声响起,人突然疯了一般,一把推开人群,想往肖湛的方向跑去。

乔泽面色一紧,扣着路渺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入了屋里:“别出来!”

他右手掀起大衣往脸上一遮,左手抄起门口的灭火器,用力朝358包厢的方向掷去,人也顺势就地滚了个圈,一下滚到肖湛身边,一手抓起他:“走。”

子弹一颗接着一颗擦着地面扫射而来,听觉障碍让他无法准确判断子弹的方向,只能依循本能躲。

他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受伤的肖湛,另一只手很快掏出枪,朝子弹的方向连开了几枪,暂时逼退了胡乱扫来的子弹。

乔泽不敢恋战,抓着肖湛用力地往路渺所在的包厢一滚,把他推入了包厢中,人也隐入了墙壁后,握着枪冲358的方向扫了几枪。

现场早已因枪声混乱,人们仓皇逃窜。

姚玲玲几个人顾忌着现场群众的安全,怕误伤无辜的百姓,都忙着疏散人群,没法放开了回击,甚至有两名干警在混战中受伤。

外面埋伏的警察也都冲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去而复返的沈遇。

作为曾经的缉毒队长,沈遇的抓捕经验丰富,身手敏捷。

他很快避开了混乱的人群和胡乱扫射的子弹,经过乔泽所在的336包厢时,乔泽将枪扔给了他。

沈遇很快接过,枪在手腕一转,人已牢牢握住了枪,冲着门口的持枪匪徒射了两枪,带着身后的几名警员一步步逼近了包厢。

把局面交给沈遇的乔泽很快蹲下身,查看肖湛的伤口。

肖湛被子弹击中了胸口,人躺在地板上,鲜血正汹涌地从伤口流出,整个人看着很不好。

“肖湛,肖湛!”乔泽沉着嗓音叫了他几声,扯过衣服堵住伤口,抬头对路渺道,“打急救电话。”

路渺已经在手忙脚乱地拨电话,她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肖湛的情况吓到她了,打完急救电话后她也在肖湛面前蹲了下来,急急地叫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是一名警察,但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不能像姚玲玲他们那样,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将那几名匪徒绳之以法。

路渺很久没有过这种无力感了,也很久没发现,时间可以这么漫长可怕。

前一刻还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的人,下一秒突然就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

谁都没想到那两个粉丝会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就连洞察力敏锐如乔泽,也完全料想不到。

那确确实实就只是两个粉丝,而且只是两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学生。

救护车在五分钟后到来,肖湛被送上了救护车,一起的还有另外两名受伤的警员。

没有被子弹误伤的群众,姚玲玲和其他几名警员反应迅速,在流弹扫来时,他们本能地替群众挡了子弹,受伤的只有他们。

整个会所已经被封锁了起来,黎君浩等人早在粉丝通知警察来了,在干粉灭火器升起浓雾、枪声响起时,被人护着夺门而逃。包厢门正对着应急通道,乔泽救肖湛时摸瞎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其中一人,暂缓了他们的逃窜速度,沈遇带人追到了会所楼下,在他们逃出会所前将人悉数缉捕归案,连同那两个粉丝。

肖湛被送进了抢救室,他被击中了要害,情况凶险。

在他被送进急救室一个多小时后,他的父母已经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老人家六十多的样子,很朴实很腼腆的乡下父母,脸上都是岁月雕刻的痕迹,满脸皱纹,瘦瘦高高的个儿。

看到刘副时,他们甚至不敢表现得太过急切,只是着急又窘迫地问刘副:“肖湛怎么样了?”

刘副没法给他们答案,只能低声安抚:“他不会有事的。”

他们脸上的担心因为这句话而慢慢褪去,换上一种松了口气的释然,安静地坐到一边,默默地等。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儿子,大概也只是像以前那样,只是大腿上的一个刀伤,或者小腿的一次骨折,危及不到生命。

路渺想起肖湛进手术室前,医生凝重的神色,以及那句军令状似的“我们尽力”。她无法想象,如果肖湛最终救不过来,两位老人的脸上该是怎样的伤心绝望。

乔泽全程一句话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两位老人,许久,他默默地转开了视线,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路渺担心他,跟了过去。

乔泽上了楼顶,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对着门口,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

深夜的城市,已渐渐从喧嚣归于平静,头顶是漫天星辰,楼下是车水马龙,井然有序,一派祥和。

路渺突然想起最近微博上很火的一个视频,还有结尾的那句话:“所谓盛世,总要有人为这万家灯火负重前行。”

黎君浩吸毒被抓的事已经以爆炸般的速度在网络上迅速传开,大家都在惊诧,那么优秀的一个明星,怎么可能吸毒?要么在求证,要么在探讨,他为什么吸毒,是不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原因?抽丝剥茧出一堆有的没的疑点,然后粉丝继续怜爱着他的身不由己,痛骂那些将他带入歧途的所谓的朋友,却鲜少有人关心,那些在抓捕中受了伤的警察到底怎么样了,也没人在意,他们的父母、家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守在手术室外。

路渺盯着乔泽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那是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果就这样……

路渺不敢往下想。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线条冷峻而平和,面色很平静,那是一种看透生死却又凝重的平静。

他的肩膀也受了伤,救肖湛时被流弹擦伤了,还在沁着血迹。

“你没事吧?”路渺担心地问他。

乔泽摇摇头:“没事。”语气也是平静的。

路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会安慰人。

嘴唇抿了抿,她迟疑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乔泽垂眸看她,路渺有些不自在,垂下了眼睑,低声道:“肖队肯定不会有事的。”

乔泽没说话,视线重新落回远处的万家灯火。

“我十六岁选择读警校,对这个行业并没有什么认知,就是一个少年英雄的梦想而已,总觉得舞枪弄棒,是一个很帅气的工作。”他突然开口,声线低沉清浅,语速平缓,“后来慢慢接触这个世界的肮脏黑暗,甚至为了工作,被迫去融入这份肮脏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有家人,却形同没有。我不能联系他们,不能告诉他们,我到底在做着什么样的工作,他们甚至不敢对外说起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哥哥。因为我,他们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极尽可能地淡化我的存在,生怕他们无意中说错的一句话,会要了我的命。

“我参与缉毒工作将近八年,这八年来,我看着曾经一起把酒畅谈的兄弟,一个一个地,只剩下一抔黄土,甚至连墓碑都没有。”乔泽扭头看她,“他们很多人和我一样,有家人,却似没有,有些可能还得承受来自家人的误解。很多时候,他们至死都没机会和家人说清原委。他们带着遗憾离开,他们的家人,却不得不带着悔痛继续生活。”

乔泽转身看她:“谁不想安稳度日,但这个世界,有私欲,就会有罪恶;有罪恶,就不可能安稳得了。总要有一部分人,为它的安稳牺牲点什么,也总得有人,心甘情愿地维系这片安稳。”

他突然张开手臂,将她搂入怀中。

“我没事。”他说,“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但该为他们偿命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肖湛在两个小时后被推出了手术室。

子弹已经取出,但肖湛还昏迷着,并没有度过危险期,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乔泽看来,只要不是医生当场宣布“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就都是好消息,至少还有希望在。

他在肖湛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前,握了握他的手,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路渺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她想一定是让他一定要活下来之类的话,乔泽是个骄傲却又极重情义的人,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曾并肩作战的兄弟,就这么从活生生的人化作了一抔黄土,他也无法因此而麻木,只是将这份悲痛埋得更深而已。

他不可能让人看到他的脆弱。

在人前他就是坚毅沉稳、冷静而睿智的,是无法被打倒的。

刘副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乔泽重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人已站直身,冲刘副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我没事。”

他和路渺回了趟公安局,一起回去的还有刘副。

沈遇把那几人全审了一遍,也都被验了尿,除了那两个粉丝,包厢里一共八人,其中一个是黎君浩的经纪人,叫陈客;艺人三个;另外四人,一个为丽新会所挂名董事长刘新刃,一个为其助理,一个为其朋友,最后一个是黎君浩的助理刘尝,八人全部吸毒,毒龄三年到十年不等。

持枪伤人的是黎君浩的助理刘尝,名义上是私人助理,实际上是黎远翔安排在黎君浩身边的人,暗地里保护黎君浩的安全和不被曝光。

另一个持枪者是丽新会所董事长刘新刃的行政助理,同样是打着助理身份参与贩毒多年,刘新刃组局的毒品由其负责购买,购买的上线就是黎君浩的父亲黎远翔。

安城周边几省辐射的娱乐圈毒趴的毒品基本都由黎远翔提供。

黎君浩和其他几人都表示不知道刘尝私藏枪支,只当是普通的毒趴,没想到刘尝会持枪伤警。

刘尝招认是受黎君浩的父亲黎远翔所托,力保黎君浩吸毒一事不被曝光,为了给黎君浩争取逃脱的机会才开的枪。

审讯视频里黎君浩哭得涕泪横流。他三年前在经纪人陈客的劝诱下首次吸毒,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陈客坦白他主要是为了控制住黎君浩这棵摇钱树才诱他进的圈——陈客是毒龄十年的瘾君子——另外部分原因是他和黎君浩的父亲黎远翔的纠葛。黎远翔是他的毒品上线,两人因毒品交易有过几次矛盾,他才萌生了借由他的毒品控制他儿子的想法。

黎远翔是在黎君浩吸毒一年后才知道他染上毒瘾的,他曾劝黎君浩戒毒,但劝不住,不得已暗中让自己的心腹刘尝保护他不曝光。

他担心黎君浩吸毒曝光会毁了他的星途。黎君浩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近十年,一步步从龙套走到如今的大红大紫,黎远翔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吸毒的事曝光而毁掉。

绑架徐迦芊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考虑,但他不能随便处置她。在他没想好要怎么处置她时,黎君浩便察觉到了人在他手上,这才给了乔泽和路渺救徐迦芊的机会。

路渺陪乔泽看完了所有审讯视频,黎君浩看似最无辜,却也是咎由自取。只要不是被人逼着吸,就不存在身不由己。

所谓身不由己,不过是为自己开脱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审讯中两个粉丝被吓坏了,哭得梨花带雨,都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只是一个劲地哭,抽抽噎噎的,说她们只是喜欢黎君浩,单纯想为他做点事而已。

当被问起知不知道黎君浩吸毒时,她们都坦白说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纵容?

她们的答案和网上的部分言论一样,觉得吸毒是个人行为,没妨碍到旁人。

陈客给她们洗脑,她们的包庇和掩护为她们获得了接近黎君浩的机会,可以和黎君浩一起吃饭、一起K歌、一起合影留念,全方位获得黎君浩最新的行程安排和影视代言杂志等资源的最新资料,并经由她们的手爆料出去,这让她们在黎君浩的粉丝中拥有无可撼动的地位,她们因此享受着这种被追捧的感觉。

她们这次过来只是因为从陈客口中知道黎君浩没离开安城,人在会所,所以才偷偷溜过来,想借机近距离见一见偶像。

她们不知道黎君浩的人携枪,也想不到他们会携枪,触动警报只是想给黎君浩逃跑争取时间,她们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严重,这会儿知道后果了,吓得脸都白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地问她们要被关几天,能不能别通知她们的家人。

“脑袋都被门夹了。”乔泽一把摁掉了审讯视频,“在牢里让她们好好学学中国近代史。也好好看看,为了禁毒,到底牺牲了多少军人和警察。”

他站起身,看向一边的警员:“通知她们父母了吗?都通知下去。”

沈遇也在一边,倚着桌子而立,双臂环胸,面色有些凝重。

肖湛重伤的事让谁都不好受,尤其他是因为两个无知少女而受伤的。

刘尝把黎远翔在山里的老巢供了出来,确实就在废弃烟花厂不远的一个隐秘山坳里。

他不只参与毒品贩售,还暗地里自制毒品,有意自产自销,脱离原来的贩毒网络。

乔泽约略能明白吴曼曼为什么迫切地要透过徐迦芊认识黎君浩。

黎远翔掌控着小半个娱乐圈的毒品市场,假如他只是他们底下的一颗棋子,如今这颗棋子不只盘活了整盘棋,还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自立为王,那他们一定会费尽心思废掉这颗棋子,再全盘接手他的市场。

这两天风声这么紧,黎远翔未必还留在他的老巢里等着被瓮中捉鳖,但该端掉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把他的老巢一锅全端了。”乔泽扭头看刘副,“我参与抓捕。”

沈遇举了右手:“我也去。”

刘副同意沈遇参与,但不赞成乔泽参与,不是他能力不行,只是听觉障碍在枪林弹雨中是致命的。

路渺知道乔泽迫切想参与这次行动,他胸口这口气积攒太久,总要通过手刃敌人才能纾解掉。

“我能不能也去?”一直未说话的路渺怯怯地举手,看了乔泽一眼,“我能帮到他。”

话完便被乔泽拍了记脑门:“你瞎凑什么热闹。”

路渺揉着额头:“我只是想帮你。”

刘副看向两人。

乔泽把路渺推了回去:“你们打头阵,我负责远程和外围。我有经验可依凭,你们别总把我当残疾人,我敢去,就有把握让自己平安回来。”

他顺手拿过了一边的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和刘副分析了下他们所处方位的利弊,以及他怎么做能最大可能地不让自己暴露于危险中。

刘副最终同意了他参与,派的人不多,除了沈遇,其他人也都知道乔泽的身份,他年初受伤时他们曾参与过营救。

路渺不太放心他,出发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尾巴似的,直接跟到了车前。

乔泽有些好笑地看她:“你想干吗?”

路渺抿着唇,有些别扭:“你别受伤啊。”

乔泽盯着她看了会儿,突地伸手,抱住了她。

沈遇看了乔泽一眼:“我们这种能对自己女人行使合法权利的人都没人抱,你这算享受的哪门子特权?”

“虐狗权。”乔泽淡淡地回了句,放开了路渺,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在这里等我。”

路渺在公安局里等了乔泽一个晚上,天快亮时,他们终于回来了,一个都没少,也一个都没受伤。

他们捣毁了黎远翔的老窝,收缴了一批原材料和半成品,也逮捕了一批人,但没有抓到黎远翔,他确实没在那儿。

看到几人都平安回来,路渺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沈遇看了看她,又看看乔泽,也不说话,离家一天一夜,他对乔时和女儿异常想念,迫切地想回家看看她们,道了声别就先走了。

乔泽也与路渺一同回去。

亲手将黎远翔的制毒窝点端了,他沉郁的心情纾解了许多。

“我想签那份保密协议。”回去的路上,路渺突然道。

乔泽扭头看了她一眼:“心甘情愿?”

路渺很认真地点头:“心甘情愿。”

乔泽沉默了会儿,而后点点头:“好。”

回家后乔泽并没有立刻让她签那份东西,各自补了个回笼觉后,下午他突然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乔泽没明说要见谁,只说要去一趟省会。

两人坐动车过去。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至少和上次去澳门两个小时的飞行距离比起来,已经算短的了。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结伴出行,但路渺感觉和上次很不一样。

他就坐在她身侧,她在靠窗的位置,他在过道旁,人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乔泽今天戴了副墨镜,她看不到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墨镜下的半张脸,冷峻沉敛,面色虽平和依旧,但总不似以前随和,隐隐带了点冷淡的疏离感。

她知道他不是针对她,他谈工作时就这样,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所有的揶揄调侃随和都被敛了起来。

这样的乔泽让她心生畏惧感,她不敢出声打扰他,只倚着窗看风景,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打转。

他坐在旁边的存在感太过强烈,头又是朝她这边看过来,她莫名生出一股他其实是在看她的错觉,这让她有点坐立不安,又不太敢乱动,僵直着身体坐在那儿半天没动。

乔泽看她像没坐过车的小丫头,背紧贴着椅背,坐得笔笔直直的,动也不敢动,全身上下透着紧张。

“你紧张什么?”他摘下墨镜,“这么坐你不累?”

路渺有些窘:“我怕挡了你的视线。”

乔泽拎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坐好。他以前碰她时很多时候她都没意识到两人间的性别区别,现在他碰她一下,她就开始觉得不自在,低垂着眼眸不太敢看他。

乔泽把她安置好后便没再理她。

到站后有人来接他们,上车前乔泽突然扭头看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路渺一愣,而后认真地点点头:“想清楚了。”

她是真的经过了慎重考虑。

昨晚在局里等他们时,这两天发生的事、她从警的初衷,反反复复地在她脑中回放。

这次的缉毒对她触动很大,肖湛也好,以身替无辜百姓挡子弹的其他警员也好,枪林弹雨里忙着疏散人群的姚玲玲也好,或者是乔泽、沈遇,他们都让她震撼。

她忘不了天台上,乔泽对她说那番话时的平静,以及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时,留给她的背影。

她从来就不是胸怀天下的人,哪怕她正义凛然地告诉乔泽,她想做缉毒警,也只是因为路小成,她不想有人再成为第二个路小成。

但其实她没那么理直气壮,一直以来,就如同乔泽说的,她是带着私欲入行的,她只想找到路小成,只想以合法手段亲自手刃那些逼迫他的人。

她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只手遮天,为什么没人管。直到她真正入了这行,她才知道,不是不管,是太多的肮脏隐藏在和平的表象下,没有抽丝剥茧,根本无从发现。哪怕有所察觉,哪怕作恶多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得意地站在眼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所有的指控都枉谈,她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种无力感比当年的无知还要可怕。

她特别能理解乔泽,为什么明明厌恶,还要逼自己融入那份黑暗里,一进去就是十几年。很多时候,他不进去,他就没办法将整片罪恶连根拔起。

她现在就想跟着他,堵源截流,拔掉一个是一个。

乔泽带她去了老城区一栋破旧的两层小楼,屋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为首的是位五十多岁的高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扶手,低敛着眉眼。

另一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抱着笔记本在侧沙发上忙碌着,看到两人进来,她搁下电脑,站起了身。

乔泽和她颔首打了声招呼,叫了男人一声:“邢队。”

邢队站起身,笑着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姑娘吧?今天终于有幸近距离见到真人。”而后朝她伸出手,“我叫邢天。”

路渺也拘谨地和他握了握手:“我叫路渺。”

乔泽在一边解释:“他是省禁毒总队队长,我们这个案子的总指挥。”

旁边的女生笑着接过了话:“乔哥,明明你才是实际指挥的那个,咱邢队都要被你架空了。”而后微笑着向路渺伸出手:“朱棋,负责网络科技方面。”

朱棋又说道:“听乔哥提过你好几次,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路渺伸手和她交握了下,人看着有些腼腆。

朱棋是个爽利的人,当下笑着道:“不用太客气,既然乔哥都把你带过来了,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那么多扭扭捏捏的。”

她又笑看向乔泽:“乔哥,咱这儿还有两个单身汉,路渺妹子这么漂亮,你就不怕她被勾走了?”

乔泽平静地看她:“不是特地通知他们不用回来了吗?”

朱棋笑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邢队在一边道:“咱这儿另外还有两名男士,今天都有事,没回来,改天再让大伙一起碰个面。”

路渺点点头:“好。”

邢队看向乔泽:“既然你们已经在走案子了,案情的事我就不多废话了,你和路渺详谈就好,回头等那俩回来,大伙儿再一起开个会。”

乔泽:“行。”

他带路渺过来,只是依着邢队的意思,把人带过来让他看看。

几人熟悉过后一起吃了个饭。

许久不见,也难得偷得半日闲,聊得久了些,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没车回去了。

路渺不得不和乔泽去住酒店。

办理入住登记时,乔泽依然只要了个大床房。

路渺没法像上次那样自在了,嗫嚅着表示想自己住一个房间。

乔泽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在你眼里不是没男女之别吗?”

路渺有些窘迫,他要拿着这句话噎她一辈子呢。

“反正我要自己一个房间。”她抿着唇,不看他,“要不然换双人床也行。”

前台姑娘很歉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女士,不好意思,我们只有大床房了。”

乔泽偏头看着她不动。

路渺摸出了自己的银行卡:“那我再开一间。”

前台姑娘:“今天客房已经满了,这是最后一间。”

路渺:“……”

乔泽的手掌一下搭在她的肩上:“认命吧,跟着我,你就只有打地铺的命。”

路渺:“……”

回到房间,她抱了床被子放在床上,看向他:“你打地铺。”

乔泽只回了她一个平静的眼神,转身去浴室洗漱了。

房间是酒店式公寓,有厨房、洗衣机、冰箱,还是两米宽的大床,和上次在澳门差不多,两人抱着被子各睡一头,其实相互打扰不到。

上次她虽然也觉得不太自在,但更多的是倾向于一种不方便,不像现在,不自在得心慌。

乔泽很快洗完出来,看她坐在椅子上,瞪着双眼睛,眼神颇幽怨地看他。

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路渺:“以前你和女同事出任务也是这样开一个大床房吗?”

乔泽:“没有。”

路渺:“那以后如果我和别的男同事出任务,也是和他开一个大床房吗?”

乔泽看着她不动:“你可以试试。”

路渺:“那是行还是不行啊?”

乔泽:“你说呢?”

路渺小心地确认:“不行,是吧?”

他又是那副偏头看她不动的样子,不承认也不否认。

路渺觉得就是不行的意思了。

“那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一个房间啊?”她问。

乔泽:“……”

他花了一秒钟消化她突然蹦出来的话。

“前台说了没房。”他提醒。

路渺:“那可以换酒店啊。”

乔泽侧开身:“你换,我给你报销。”

路渺哦了声,弯身拿起包:“那我走了。”

经过乔泽身边时,乔泽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抓着她半旋了个身,一个转身便将她紧紧地压抵在了墙壁上。

“你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就直接说,绕那么大个圈子做什么?”

路渺抿着唇不敢说话,有种被拆穿的窘迫感。

乔泽垂眸看她,他居高临下的角度轻易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以及绵延到胸前的起伏。

他转开了视线,放开了她。

“先去洗澡。”他轻推了推她,取过了她的包,扔到了沙发上。

路渺洗完澡出来,看到坐在床头看书的乔泽时就紧张了起来,迟疑着一步步挪到了床的另一边,扯过被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乔泽搁下书,扭头看了她会儿,手臂突地伸向她:“过来。”

“……”路渺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乔泽的手指动了动:“过来。”

路渺看他面色沉稳,也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为又是要和她谈工作,迟疑了会儿,还是挪着小碎步朝他走了过去。

“到底什么事……”

“啊”字还没来得及说,手腕突然被扣住,她被他拉着一下子仰倒在了床上,他不知何时已起身,半悬着身子,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路渺一下慌了,挣扎着想起来,他压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身子伏低,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也不说话。

路渺安静了下来,心跳如鼓擂,后背紧紧地抵着床榻,紧张而戒慎地看着他。

“昨晚为什么握我的手?”他问。

路渺一下愣住了:“我……我……”

她支吾了半天也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防备地看他:“这也错了啊?”

“没有。”他说,嗓音渐低,气息渐近,直至吻住了她。

路渺僵着没敢动。

他抱着她平息了会儿,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

“早点睡。”声音沙哑。

路渺:“……”

她一脸迷茫地被他安置在被窝里他的臂弯中,一夜没睡好,有点纠结,不知道乔泽到底什么意思。她想问,又不敢问。

第二天一早两人是被电话吵醒的,刘副的来电,告诉他们肖湛醒了,度过了危险期。

两人立刻赶了回去,到医院时肖湛还清醒着,人虽很虚弱,但看到他们,还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没事。”像个大男孩般。

路渺心里压了两天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乔泽在床头坐了下来,一句话没说,只是很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手掌在他肩上轻拍了拍。

肖湛也用力地反握住了他的手掌,冲乔泽微微笑着。

路渺看着两人,鼻子莫名有些酸,男人间的交情,无须多言,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感动。

晚上回去时,乔泽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开车或是打车,而是带着她,沿途散步。

路渺认识乔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有这种闲情,她想他这两天真的是绷得很厉害。

入夜的安城依然安宁热闹,心情放松下来,这一刻才能真切感受到这种和平下的美好。

回去时两人坐的地铁,上午他们是直接从高铁站去的医院,没开车,大晚上的附近也不好打车。

这个点已临近末班车,地铁上没什么人,一节车厢里只稀稀落落地坐了五个人。

路渺和乔泽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路渺一边搓着双手,呵着气,一边习惯性地打量地铁里的人,看到右手边车厢靠左门坐着的男人时皱了皱眉。

男人着了件老旧的军绿色连帽大棉袄,很大很长,他正头倚着扶手休息,棉衣帽子盖在头上,把整个头和脸都遮住了,下半身穿着件破旧的同色系棉裤,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路渺偷偷扯了扯乔泽的衣角。

乔泽循着她的视线往那人身上看了眼,抬头看了眼地铁站点表,又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他掏出手机,低头玩着。

地铁三分钟后到站,车上下了些人,也上来了些人。

那人依然安静睡着没动。

列车在八个站点停靠后,他终于动了动,双手捂着脸打了个哈欠,理了理衣帽,在列车报站结束后站起了身,列车停稳,车门开启时,他下了车。

乔泽跟着起身下车,路渺也跟了过去。

这条地铁线是前往郊区方向的,地铁上那人是失踪多日的黎远翔。

虽是临近郊区,又是末班车,但这里是换乘站,左右两趟列车同时到站,人流依旧不少。

路渺跟在乔泽身侧,看着前面穿过人群,低头上扶梯的黎远翔,也跟着上了扶梯。

扶梯口站着几名便衣警察,路渺认得他们,都是之前和乔泽、沈遇一起清缴黎远翔老巢的人,刘副也在。

几人正分散在各个出入口,或闲聊或玩手机,看着和普通乘客无异。

扶梯上挤满了人,稍微有点骚动就可能引发事故。

乔泽早在地铁上就给刘副发了消息,让他在各个站点布控,原计划是在黎远翔上扶梯时就地生擒,但眼下扶梯上的人不少,黎远翔稍微一挣扎就可能踢到后面的人,以至于引发多米诺骨牌似的连推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乔泽手握手机,食指和中指在手机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楼梯口的两名便衣看懂了他的意思,先别行动。

其中一人本能地冲他点了点头,就是点头的这么一刹那,黎远翔刚好抬头,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给了他极高的警觉性和反应能力,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猛地抓住了旁边的一个人,狠狠地朝那两名便衣扔去,人也趁机跳下扶梯,往出口跑去。

有人尖叫,扶梯一下骚乱了起来。

乔泽握住了路渺的手,不让她有任何本能的举动。

电梯很快到达楼上,受到惊吓的乘客都赶紧逃离是非之地,也有胆子大的,趁机掏出手机,朝黎远翔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乔泽扣着路渺的肩膀,转身往黎远翔逃离的出口而去。

黎远翔对这边的地铁站极熟,身手也敏捷,把人扔向警察的举动给他争取了逃跑的时间,但他没想到出口那边也守了批警察,跑到一半看到门口围堵过来的便衣时,他脚步一停,转身往另一个扶梯口跑去。

一位推着婴儿车的母亲正从扶梯上下来,跑到近前的黎远翔倏地弯身,将婴儿车里的婴儿拎了起来。

乔泽和路渺刚转过弯便看到了他拎起婴儿的一幕,脚步一顿。

追捕的便衣动作也停了下来,路过的乘客也渐渐围了过来。

年轻的母亲失声尖叫,想上前抢回孩子,黎远翔拎着孩子的衣领,将孩子挡在了胸前:“别乱动。”

他拎着孩子一步步往出口的方向后退,退到了一根柱子旁,两侧有两台自助取款机,身后的柱子和那两台取款机将他后背和侧面都挡住了,他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一个无法从背后和侧面袭击的方位中。

刘副站在出口未动,定定地看他:“黎远翔,你已经逃不了了,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黎远翔的视线从他身上向周围人群一一扫过,拎着孩子的手有一点点放松,但立刻又紧了起来。

“我要见一个人。”他突然道,“你们把她带过来,我就放了这孩子,否则……”

他拎着孩子衣领的手一紧,孩子的脸颊跟着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先别动孩子。”刘副的声音也跟着疾厉了起来,“要见谁?”

“陈琪!”黎远翔声音发狠,“徐洋海运,徐洋的妻子陈琪。”

路渺和乔泽互看了眼,面色诧异。

“她就住在离这里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黎远翔说,“我给你们十分钟,如果不能让我见到她,我就……”手作势掐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刘副冲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人帮忙查陈琪的电话。

陈琪的号码很快被发了过来,他转身给陈琪打了电话,把眼下的情况和她大致提了一下,想让她配合帮他们救出被挟持的人质,他们会保证她的安全。

“黎远翔?”陈琪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认识他,不见。”挂了电话。

徐迦沿和徐迦芊就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两人平时都住家里,这会儿还没睡,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

“妈,什么情况?”徐迦沿问。

“没事。”陈琪冷着脸说完,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徐迦沿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

徐迦芊也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低头继续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状似无意地提醒道:“妈,就是他绑架的我。”

徐迦芊就坐在陈琪身侧,她听得到陈琪在电话里和刘副说了什么,也知道黎远翔这个人。

陈琪抬头看了她一眼。

徐迦芊像没事人一般,右手食指从左手五指的指甲上轻轻划过,打量着自己的美甲,慢吞吞地道:“妈,我什么也不知道。”又侧头瞥了她一眼,“他儿子很喜欢我呢,是我通风报信举报他吸毒的,他现在正在拘留所接受教育呢。”

陈琪面色一变:“芊芊你……”

徐迦芊冲她微微一笑:“妈,怎么样,我做得不错吧?”

看陈琪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在她拿起前,徐迦芊先拿了起来,按下了通话键。

是刘副发过来的视频通话要求。

黎远翔以手中的婴儿相挟,逼刘副将手机给他,他要亲自给陈琪打电话。

徐迦芊看到视频里的黎远翔时,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将手机屏幕转向陈琪。

徐迦沿和陈琪在一个方向,他看到了视频里的黎远翔,以及镜头晃动时,人群中一扫而过的路渺,他当下站起身。

他认得这个地铁站,离这里不到五分钟的车程。

“陈莫兰,你真就打算这么躲一辈子吗?”黎远翔厉声问道,孩子挡在他胸前,挡住了他所有要害。

陈琪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伸手想掐断视频,但徐迦芊拿着手机一转,避开了她的手。

“妈,你没看到他拿着孩子当人质吗?你就这么挂了,他真掐死那个孩子怎么办?见一下他你又不会少半根汗毛。还是你怕见到他啊?”

徐迦沿看向两人:“怎么回事?”

徐迦芊冲他微微一笑:“没事。”

徐迦沿没再说话,倾身拿起车钥匙,看着要出去。

徐迦芊也急忙跟着站起身:“哥,你是想去找路渺姐吧?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而后她扭头冲着手机摄像头道:“那谁,我们现在过去,我是她女儿,你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她挂了电话你别掐孩子啊。”

徐迦芊将手机交给陈琪,跟着徐迦沿出了门。

五分钟后,徐迦沿和徐迦芊已经出现在地铁口,陈琪还是没去,但电话也没挂。

黎远翔没想见这俩小的,他只想见陈琪。

两人的到来似乎更刺激了他,让他变得暴躁而狰狞,他对着电话里的陈琪道:“我再给你十分钟,你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陈莫兰,我说过,你是怎么毁了我们父子的,我就怎么毁了你儿子!”

陈琪掐断了他的电话。

徐迦芊赶紧举手:“她女儿在这儿呢,我们长得很像的。”又指了指他怀里的婴儿,“你别伤害那个孩子啊,说好十分钟的。”

路渺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乔泽也在看徐迦芊,她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

他和刘副的计划是,必须活捉黎远翔。

黎远翔现在所处的位置,完全将自己的三面置于隐蔽处,只余正面,挟持着孩子和他们对峙。

除非爆头,否则以他现在的站位,根本不可能从他手中救下孩子。

不到逼不得已,他们不想冒险采用狙击手,但狙击手也早已在安排下暗中待命。

徐迦芊的话让黎远翔的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但到底没对那个孩子怎么样,只是对峙着,等着陈琪的出现。

第十分钟时,陈琪终于还是来了,黎远翔毁掉她儿子的威胁让她不敢不来。

黎远翔冷笑:“果真疼爱这个儿子呢。”

他瞥了徐迦沿一眼:“可惜啊,你这个儿子……唔……”

一声闷哼,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人缓缓往一边倒去,眉心突然多出来的血窟窿吓坏了围观的众人,现场尖叫声四起,瞬间陷入混乱,人群四下逃散,刘副以极快的速度在孩子坠地前接住了他,乔泽趁乱拽着路渺出了门,直奔对面大楼。

徐迦沿忙着照顾吓得尖叫的陈琪,再抬眼时已经不见路渺的身影。

乔泽几乎是脚步没停地跑向了对面大楼狙击手所在的位置,这里安排了两名狙击手,以备不时之需。

“谁开的枪?”他问,冷了嗓子。

两人茫然地摇摇头:“我没开枪。”

异口同声。

乔泽抓过枪扫了眼,子弹确实在原位中。

“通知刘副,封锁整栋楼。”沉声吩咐完,乔泽撒开了路渺的手,“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我不要,我要跟着你。”路渺急忙抓住了他的手,“我能保护自己。”

她根本没可能看着他一个人去追凶手,他一个聋子,身手再了得,反应再灵敏,还是不可能迅速察觉到黑暗中逼近的危险。

乔泽回头看了她一眼,反手握住她的手,转身往楼顶去。

楼顶什么也没有。

对自己人狙击的误判给了凶手逃跑的时间。

这栋楼只有三层,西北角靠着电线杆,凶手能轻易上来,也能轻易逃离现场。

乔泽往电线杆下看了眼,已经没有可疑的行人。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双掌重重地撑在砖面护栏上。

如果他听觉正常,完全不可能让这种错误出现。

只能靠眼睛去分辨一个人说什么的现实,将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黎远翔身上,狙击手的安排也让他本能地忽略了对面楼层潜藏的危机,他感知不到子弹破风而来的声音,也因此错过了寻找凶手的最佳时间点。

近一年来他几乎都处于休息状态,因此很多时候,他无法准确预估失聪给他的工作带来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路渺就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心他。

“这只是一个意外。”她轻声说,“黎远翔根本没有被人灭口的理由,谁会想到有人对他动手。”

乔泽转过身,轻倚着护栏而立,看向她:“我知道。”

他的手掌伸向她,拉过她抱了抱,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放开了她,查看现场有没有线索留下。

刘副很快带了人过来。

“怎么样?”他问。

“人跑了。”乔泽把人挡在门口,“现场没留下任何物证线索,但既然是顺着电线杆爬上来,就会留下痕迹,指纹、脚印都可能提取得到。”

刘副通知了技侦所痕迹室的技术警察来现场协助。

乔泽站在靠电线杆的砖面护栏,拿着手电筒反复查看,终于在红砖外沿发现一个残缺的脚印,痕迹很浅,没有经验可依,不细看几乎很难确认它的存在。

痕检民警小心地将脚印提取了回去。

除了不小心留下的这半个脚印,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凶手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狙击手,枪法精湛。

回局里后,痕检民警将拍照提取的脚印进行建模处理,鞋印底部的花纹渐渐清晰。

“这是一双旅游鞋。”乔泽指着建模后的鞋子底纹,另开了电脑图库,图库里不同鞋类的鞋底并排罗列,“普通凉鞋、休闲鞋在城市里的使用频率高,出于防滑考虑,纹路一般更为细小密集;而普通徒步鞋一般是在泥路上的使用频率高,更侧重于自动排泥斜面处理,外围花纹更为大块。这双鞋鞋底纹路偏深,花纹细致零碎,刚好介于凉鞋和徒步鞋之间,属于抓地性能和橡胶弹性更为优越的旅游鞋。”

说话间他看向其他人:“可以将这双鞋的纹路和市面上各个品牌的旅游鞋对比一下,看看是哪个牌子。”

有人很快在电脑上比对起来,鞋子底纹和市场上排名前五的某品牌女鞋的底纹完全吻合。

“旅游鞋的目标受众一般是年轻人,尤其是这一款鞋主打的是青春时尚。”乔泽指着鞋印,“成年人脚印和身高的比例大约是一比七,脚印长约23厘米,由此可推测凶手身高160厘米左右,不高于165厘米。从这个脚印来看,重压部位明显,边缘模糊不清晰,蹬踏痕明显,但挑痕偏少,显然起落脚较高,体态偏轻盈。凶手所处的位置距离死者有三百多米,一枪毙命。”

“综上——”乔泽转身看向众人,“凶手是一名身高一米六左右,体重低于五十公斤的年轻女性,枪法精湛,可能是射击运动员,也可能是退役军人、警察,或者,只是单纯的职业杀手。至于她所持的枪,只能通过死者体内弹壳的形状大小和钝锐深浅等情况再做进一步判断。”

刘副沉吟着点点头。

黎远翔是在要求见陈琪后才被射杀,对话中又提到徐迦沿,于是陈琪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徐迦沿、徐迦芊也作为嫌疑人被带回了局里配合调查。

刘副让人连夜审讯了陈琪和徐迦沿。

陈琪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人被吓得慌了神,再不见平日里的冷傲,问什么交代什么,老老实实的。

路渺和乔泽结束这边的工作时,陈琪和徐迦沿、徐迦芊已经审讯结束了。

“徐家有问题吗?”乔泽问。

刘副摇头:“从审讯结果来看,没问题。”

“陈琪看着是动机最大的,但从审讯的表现来看,她没可能在短时间内安排这么严密的射杀。”

乔泽看向他:“怎么说?”

“她交代了她和黎远翔的一些恩怨。”刘副迟疑地看了眼路渺,“你需要回避吗?我记得她是你的养母,怕你听了会心里不适。”

路渺迟疑了下,摇摇头:“我没事。”

刘副从桌上抽出陈琪的审讯资料:“陈琪,原名陈莫兰,和黎远翔曾为事实夫妻,办过酒席,但因年龄问题没领结婚证,婚后与黎远翔育有一子,即黎君浩。黎远翔原为乡下小学的代课老师,为人木讷,工资低,收入无法满足家庭的正常开支,黎君浩一岁时,时年十八岁的陈琪出于生计考虑,外出打工,认识了徐洋,并与之恋爱。陈琪欲与黎远翔结束婚姻,谈判未果的情况下,她制造了一起车祸,自己在车祸中假死,借此逃离了这桩婚姻,改名陈琪,与徐洋领证结婚,并育有一儿一女。黎远翔在乡下老家独自抚养黎君浩成人,十年前意外地发现陈琪还活着,以及她当年制造车祸的目的,由爱生恨。”

刘副看向路渺:“黎远翔可能就是由此性情大变。据他老家人介绍,黎远翔深爱陈莫兰,一直不愿接受她死去的事实,多年来单身未再娶,独自抚养孩子成人,因此在发现陈莫兰没死后,大受刺激。多年来,他以向她丈夫、儿女告发她为威胁,多次迫使其与自己发生性关系。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被徐迦芊撞破了,才有了徐迦芊举报黎君浩一事。”

刘副拿起另一份审讯资料:“这是徐迦芊的供词。她坦然是为了打击报复黎远翔,才从其儿子下手,没想到牵出黎君浩吸毒的事情,继而牵出黎远翔操控半个娱乐圈毒品市场的内幕。

“从两人的供词看,陈琪如果想要杀黎远翔,这十年来,她有的是机会,而不会等到众目睽睽下才找人射杀他。徐迦芊就更没可能了,她真要杀黎远翔,就没必要绕道他儿子了。”

“那徐迦沿呢?”路渺皱眉看向他,有些担心。

“徐迦沿似乎对陈琪的事并不知情。”刘副说,“整个人看起来大受打击。”

路渺:“他没事吧?”

她和徐迦沿认识多年,知道陈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很敬重他的母亲,现在陈琪这些丑事被捅了出来,她担心他受不了。

“如果你是问他是否涉案……”刘副看向她,“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他参与射杀黎远翔的行动。他和黎远翔没有任何私人或者生意上的交集,也没有动机。黎远翔临死前那句话不能作为徐迦沿杀人的动机。”

“如果是个人情绪问题……”刘副摊摊手,“肯定是不大好。”

一直没开口的乔泽眉心拧了拧,看向刘副:“确定徐迦沿没问题吗?”

路渺下意识地接话:“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他。”

乔泽一眼瞥了过来:“别着急下定论。”

“果真疼爱这个儿子呢……可惜啊,你这个儿子……”乔泽重复着黎远翔死前的这两句话,眉心拧得更紧,“这话听着有深意。”

“这个可以有多种解读。徐洋海运目前虽然是徐迦沿在实际掌控,但公开场合还是陈琪出面的机会比较多,相比于黎远翔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儿子,徐迦沿在黎远翔眼中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是其一;另一种可能,徐迦沿可能存在某种违法勾当,而且被他握住了把柄。”刘副分析,“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两人有交集,而且从徐迦沿的生意圈及交际圈来看,他都属于身家清白的生意人,并不存在违法行为。”

“不过……”刘副皱了皱眉,“徐迦沿最近有在和辉呈的黄常接触。”

“这事我查过。”乔泽接过了话,“辉呈目前还占有部分安城海运的市场份额,这些海运业务对辉呈来说有些鸡肋,留着没什么用,但弃之又可惜。徐迦沿想把海运市场做大,有意吞下辉呈这部分份额,最近在和黄常谈并购的事,生意上没什么问题。”

刘副摊手:“那大概就是没问题了。”

乔泽不发表意见,看了路渺一眼,她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一家三口都没问题,录过口供后便全让回去了。

路渺和乔泽也先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路渺到底放心不下,给徐迦沿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但没人接。

路渺又试着拨了次,电话直接被掐断了。

她有些担心他,握着手机坐在那儿,许久没动。

乔泽扭头看她:“如果真的放心不下,我陪你去看看他。”

路渺摇摇头,拒绝了:“他不会想让我看到他的狼狈的。而且,陈琪的事是警方审出来的,我没有知道的理由,我去找他,他会起疑的。”

乔泽没说话,她担心归担心,心里到底还是拎得清。

路渺没再给徐迦沿打电话,和乔泽回了家,门刚打开,路宝就朝路渺扑了过来,欢快地绕着路渺打转。

被关在家里几天,它被闷坏了,客厅也被它弄得乱糟糟的。

乔泽转身去收拾,路渺和路宝玩了会儿也去帮忙,没想到又看到了那根被路宝叼回来当玩具的按摩棒,正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路渺一下就想到了酒店那晚,脸顿时变得滚烫,红晕一点点从脸皮底下钻起。

乔泽也看到了它,弯身将它捡起。

路渺假装没看到,转头逗路宝。

“路宝,去把那拖把扶起来。”

“路宝,把你狗盆收好。”

“路宝,把那盒子扔垃圾桶里。”

认真又一本正经的模样。

乔泽将她拉起:“耳根都红了,你憋得不难受吗?”

“……”路渺又窘又尴尬,“你才憋呢……”

看那东西还在他手里,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拿了过来,问他:“你真要把这东西留给路宝当玩具啊?”

乔泽看着她不动:“它喜欢。”

路渺:“……”

她瞥了眼路宝:“那你还不如给它买个充气娃娃呢,它也是公的。”

乔泽看了她一眼:“什么叫它也是公的?”

路渺:“……”

意会过来,窘迫感又袭来。

他是公的,给也是公的它买个充气娃娃,那他……

路渺打住了,默默地转身收拾屋子。

“黎远翔制毒贩毒开辟了两条销售线。”乔泽突然道,“一条是黎君浩所在的娱乐圈市场,另一条就是互联网贩毒。”

路渺停下收拾屋子的动作,回头看他,人很自觉地跟着他进入工作状态。

“他本来处于整个贩毒网络链条的第三层,所有货源都从第二层上采购,但是他另外开设了制毒工厂,打算另起炉灶自己单干,这严重损害了上层毒贩的利益。”乔泽不紧不慢地在沙发上坐下,“在他已经被警方控制并面临死刑的情况下,他依然被灭了口,这显然不太可能是他上层的毒贩子雇人所为,除非他们担心被他供出来。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怎么知道黎远翔的行踪的?”

“如果是一路尾随,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他看向路渺,问道。

路渺皱了皱眉:“他们需要时间安排?”

乔泽两手一摊,对她的猜测不赞同,也不反对,真相出来前,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黎远翔一死,半个娱乐圈的毒品市场以及黎远翔操控的这条网络销售链条都会进入一个空白状态,各路毒贩会想方设法地挤进这个市场,尤其是商奇和吴曼曼。”乔泽看向她,说道。

谈到案子,他整个人都进入一种运筹帷幄的沉定状态,路渺不觉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案子上,在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商奇和吴曼曼就是这个链条的第二层。或者可以说,他们可能就处在第一层,只是代幕后的毒枭处理台前的事。”乔泽说,转身回房,拿了份资料递给她,“三年前,我在洛杉矶查一起跨国毒品走私案,查到幕后主使来自安城,刚好那时我有个堂妹因为一些事需要我过来处理,乔时也为了个男人成天想着往这边跑,我便在这边住了一阵,想找出那宗案子的幕后主使。巧就巧在,因为几年前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乔时被一个叫刘柠宁的女人恨上了,刘柠宁绑架了她。

“我一开始只是把这件事作为简单的绑架案调查,结果一查查出这个女人号称在国外留学多年,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入学记录,甚至连出入境记录都不太正常。我顺着这条线查,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借着几年前安城的流氓头子宋励培养的势力,暗中参与到国际野生动物贩卖和国际毒品走私中,她就是我手上那宗跨国毒品走私案的幕后主使之一。她手上没有制毒工厂,也没有相关技术人员,只有一群砍砍杀杀的地痞流氓,但她贩卖的毒品多达几百上千公斤,这本身就不正常。

“后来她被缉捕归案,她交代的上线就是商奇和吴曼曼合作的一个老客户。但我们在摸排中发现,商奇和吴曼曼可能是以洗钱的方式参与到了这个贩毒集团中,他们背后指向一个更大、更完整、更严密的贩毒集团,那个集团几乎掌控着安城整个毒品市场,而安城只是他们借道中转的一个城市。他们的毒品分销三路,除了安城本地的分级销售,还有一条借由安城流向全国各大毒品黑市,另一条就是借道安城,转向华南,出口南北美。我当年查的那宗案子只是这第三条中的其中一个。

“这个贩毒集团的幕后主使,据刘柠宁交代,道上人称他为‘霍总’,姓名不详,出身不详,职业不详,身高体重不详,甚至连性别也不详。他牢牢操控着整个贩毒网络,从原材料到制毒贩毒,他把控着每一个环节,并形成严密的网状组织,涉毒量惊人。为了揪出这个叫霍总的大毒枭,并捣毁他背后的贩毒集团,省禁毒总队特地从各地抽调精英成立了专案组,邢队负责总指挥。

“当时所能查到的与之关系最紧密的就是辉呈集团的董事长黄常,黄佳吟的父亲。他可能是霍总,也可能不是。为了搜集罪证,我和另一位同事高远以应聘工作的方式进入辉呈集团。”乔泽看向路渺,“我们潜伏近两年,本来掌握了大部分名单,包括原材料来源、制毒工厂地址、技术人员、下线名单等,几乎掌握了七成,但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高远暴露了,中了埋伏,我没能救出他。他在那次埋伏中牺牲,我也受了重伤,最重要的是,他拷贝了罪证资料的芯片在事故中遗失,所以相当于我们一年多的工作功亏一篑。”

路渺皱眉:“你在黄常身边这么久,商奇和吴曼曼没见过你吗?”

“这就是我怀疑黄常可能不是霍总的地方。”乔泽看向她,“那两年黄常和奇迅创投并没有任何的合作关系,也没有任何往来,我和他们没有打过照面。如果黄常就是霍总,商奇和吴曼曼不可能不知道我。但在澳门酒店的第一次碰面,他们确实不认得我。”

“所以我猜测,他们其实是霍总底下的两拨人,即链条的第二层,各自拓展自己的市场,但显然黄常那边更得势一些,这就解释了吴曼曼为什么那么费尽心思地讨好黄佳吟。”乔泽拿过她手里的那份资料,“他们想借由黄佳吟搭上黄常这条线,毕竟黄常疼女儿是出了名的,控制了黄佳吟就等于控制了黄常。”

路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勾引了黄佳吟……唔……”脑门突然挨了一记敲。

乔泽卷着那份资料直接敲在了她的脑门上:“胡说八道什么?”

路渺揉着被敲疼的地方,不敢吱声了。

乔泽继续道:“商奇和吴曼曼走这一步有几种可能:一是霍总对黄常不满了,想借由商奇、吴曼曼的手除掉黄常;二是商奇和吴曼曼想拔掉黄常这颗眼中钉,借机上位;三是商奇和吴曼曼想和黄常联手,撇开霍总,另谋出路。提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到一个叫索飞的皮具公司。”

路渺记得乔泽与商奇、吴曼曼打交道时就是顶着索飞总经理的名头。

“还记得周骏吗?”乔泽问她。

路渺点点头。

“你分析他那个案子时说过一句话,你想钓大鱼。你说周骏想要供货,但周朝、周升被捕了,他从哪儿来的货?因此你猜他可能还有别的货源,后来确实也牵出了倪姐。周骏是在和倪姐交易时被抓捕的,我们顺着倪姐这条线调查,发现她指向的是另一个贩毒集团,侧重于新型毒品制贩,这个集团就是索飞皮具名下的公司。索飞是一家规模很小的皮具公司,专门生产男士女士包和鞋子,明面上卖的是皮包鞋子,但实际是一个制毒工厂,将生产的毒品藏在鞋底或者皮包内衬里,通过物流运送出去。

“我们顺着倪姐这条线控制了这家公司,但在审问中发现,商奇、吴曼曼正试图和这家公司建立联系。据他们的总负责人交代,商奇和吴曼曼有意和他们合作,约了他们在澳门见面。”乔泽将资料递给她,倾身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这才继续道,“所以我当时以索飞总经理的身份,带你去了澳门,和他们见了一面。

“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曝光,商奇和吴曼曼是直接联系的索飞老板,他们也只认识索飞老板,甚至连面都没见过,更遑论是索飞旗下的其他人员。因此对于我总经理的身份,只要暗语和他们对得上,他们就认可了我的身份。”乔泽说着看向她,“你以为,以吴曼曼的精明,她真的光凭你几句话就能对你推心置腹?”

路渺有些窘迫,他那时防着她,什么都没和她说,就让她和吴曼曼建立联系,她自然按照她的方式来。

“新型毒品市场对于霍总和他背后的贩毒集团来说,还是相对薄弱,他们迫切需要扩大这个市场。索飞的存在,弥补了他们的不足,所以他们迫切需要和索飞建立合作。而另一种可能,如果是商奇和吴曼曼想撇开霍总单干,索飞就是他们单干的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也可能是他们想利用索飞栽赃黄常,借此彻底将他从霍总那儿拔除。无论是哪种情况,商奇和吴曼曼都迫切地需要和索飞建立合作,我是他们唯一搭上索飞老板的浮板,所以他们非扒上我这层关系不可。”乔泽转眸看她,“他们的策略其实和我们的策略是一样的,从女人下手。所以吴曼曼迫切地想要和你建立常态联系,你主动找她,给了她索飞也有意和他们合作的讯号,不过……”

乔泽双臂缓缓环胸,偏头看她:“你炮友、五陪张口就来,她摸不准你和我的关系,干脆先按兵不动,和你建立常态联系。”

路渺:“……”

乔泽看着她不动:“你直接来一句我老婆,或者我女朋友,这得省多少事?”

路渺:“……”

她窘得脸都红了:“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是要扮演情侣,还不是看吴曼曼在商奇那儿也不是正牌女友,想着让她心生认同感,才说我和你只是床伴关系嘛。”

乔泽:“睡都睡一块儿去了,还要特地说明吗?”

“年轻男女,一个房间,正常人的思维不就是情侣?”乔泽又补了一句。

路渺:“……”

她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那我后来的服务员不是白干了啊?”

乔泽瞥了她一眼:“没事,你挣钱了。”

路渺:“……”

乔泽看她一张脸都憋红了,也不逗她了:“你这么做其实也没错,至少误打误撞地帮我避开了黄佳吟,给我多争取了时间,避免了在合作前让吴曼曼发现我和黄佳吟的关系。确切地说,年初的事,我没有曝光,但被怀疑了。在黄常及他的人眼中,我可能是警察,一旦黄佳吟指认了我,商奇和吴曼曼就会有所警惕和怀疑,他们和索飞的合作就可能会中断,我们进一步接触的桥梁就会被砍断。

“但安城就这么点大,而且黄佳吟已经对我的背影起疑,我和黄佳吟迟早会碰面,我们必须在和她碰面前,把和他们的合作确定下来。这不仅仅是建立合作机制,同时,我索飞毒贩的身份,让我隐姓埋名的理由在黄常和黄佳吟面前完全站得住脚,这样我才能正大光明地走到台前,否则……”他看了她一眼,“单凭你一个人在里面摸爬滚打,你可能就是下一个张全。他也是我们的人。”

乔泽沉默了会儿,声音低了下来:“我们出去了五个人,现在活着的,除了我,就只剩一个人。”

路渺下意识地看他:“另一个人是谁?”

乔泽没明确告诉她:“自己用眼睛看。”

说话间人已站起身:“整个案子基本就是这样,本来那天带你去见邢队,该由他告诉你整个行动计划,但邢队考虑到我的听力障碍,担心我这边解读起来吃力,有遗漏,所以由我负责告诉你。我挑中你,看中的就是我们之间的无障碍沟通,其他的真没敢指望。不过一系列考察下来,我发现你的可取之处还是不少的。”

路渺跟着站起身:“我本来就说我不差的,是你非要淘汰我。”

乔泽轻嗤了声,不做评价。

“接下来就是专注于案子本身了。奇迅创投你还是要去,我这边也和商奇谈着,一切行动听组织指挥,不许擅自行动,也不许有任何伤亡。”

他低头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吴曼曼估计会约你。”

同类推荐
  • 蓦然蓦然,灯火已阑珊

    蓦然蓦然,灯火已阑珊

    我本以为宠爱就是爱情的根本,然而,这个根本全全握在你的手里。你说给时便给,说拿走就拿走,如此脆弱。——李巍巍如果我能把生命给你,我也绝不会有一刻得犹豫。——沈澜懂你,爱你,等你,大概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使命吧!——赵蓦然
  • 一弦一梦

    一弦一梦

    萧钰寒第一眼见到苏尘的时候,脑海中就出现了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虽然这首诗是形容女子的,可那一切的一切,都觉得刚刚好。【片段】她紧握着双手说:“苏尘老师,我叫萧钰寒,你一定要记住我啊。”他微微笑了笑说:“好呀,我会记住你的,快去上课吧。”……
  • 十八岁的过往

    十八岁的过往

    本文以一个普通的女生的生活为原型所写的故事。里面讲述了这名女生十八岁之前的故事。故事很平常很普通,没有男主角,没有玛丽苏,没有狗血剧情。没有任何套路故事不长让我们慢慢道来........................
  • 许你一世日月星辰

    许你一世日月星辰

    “听说高三的那个胖小妞要和你表白,你什么意见。”而坐在一边的温泽寒有点嘲笑的说“你觉得我会喜欢她吗?”而这句话被来表白林鹿溪听到,立刻转头就跑了。原来他是这样子看我的,我真的有那么差吗?他们的故事又如何展开呢?《曾经那个小胖妹,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想成为他身边的那个人而努力着。》
  • 余生只念初心

    余生只念初心

    倪初心暗恋余向乘,以为这辈子只能就这么远远看着他。可是余向乘却说:“倪初心,放学后我帮你补数学~”“倪初心,我视力下降,座位往前调,坐到你边上。”“倪初心,周末陪我去打游戏~”“倪初心,不要和男生混在一起。”“倪初心,我以后一定带你看一场真正的五月天演唱会。”“倪初心,暗恋我这么久你累吗?我累了,所以我要光明正大地喜欢你...”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当你悄悄关注着别人时,那人也假装不经意地在靠近你。
热门推荐
  • 盖世魔神

    盖世魔神

    萧杰,一个普通的青年,在游历大陆时被吴昊部下追杀,意外获得一部无名功法,在经过刻苦的修炼之后,被人疑似修炼上古第一魔功。若我是魔,也可拯救无边苦海。若我怒,便会血屠九万里,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神魔之分,区别在于谁的拳头大。悠悠万载,沧海桑田,缠绵的爱情,悬疑的惊险之旅,失落的传说,不灭的神之遗迹还有神秘的东方修道者,诡异的西方魔法师,无敌的东方武者,至强的西方龙战士,他们将共同为你演绎惊心动魄的玄幻传奇……
  • 魂穿二十年生存计划

    魂穿二十年生存计划

    她此世魂穿,成为猎妖人…前半生打打杀杀,后半生享受生活…这一世她爱过三个男人…初恋爱的是宿主,这成为她此生的心结…最终她选择了那个让她卸下一身戎装,可以停泊片刻的港湾…这一世群妖争霸,万鬼沉浮…这跌宕的二十年光景,计划着小半辈子的人生逸事…
  • 原配

    原配

    王子迎娶的,不一定是公主;也有可能是,公主的…恶毒继妹!本是同一个父亲,她不明白为何从小就低姐姐一等;后来她懂了,原来她只是个小三的孩子。父亲的打骂,让她想要毁掉所有姐姐的东西,包括他…她得到他,是用了手段的。在姐姐的生日舞会上,她制造了“酒后乱性”的假象,众目睽睽下,迫于负责,他娶了她,她成了他的原配!他说:“我娶你,只是不想让你步你母亲的后尘。你和我,无关爱情。”他说:“在我心里,你们姐妹永远是天地之分,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他说:“夫妻名分已是我的最大让步,不要再奢求更多。”…他说:“…得到我,只是你要报复你父亲和姐姐的一场游戏?”…他说:“你真的…从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终于,她闻言笑了,笑得漫不经心:“你曾经的告诫,我一一牢记,多谢你这么多年来的‘悉心’照顾,现在——GameOver!”……推荐新文——《争夫》——“女儿啊,做得好,见到男人,就要卯足劲抢过来!”她睁开眼,尚未回神,混沌的头脑再次被面前女人的话雷晕。据说,这个国家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一百;据说,这个国家的女人们卯足劲生孩子,就是很难生出一个儿子;据说,这个国家的男人只要一出生,很快就被预订下了五十个妻妾;据说,由于男人的比例太少,女人们已习惯不惜一切代价地抢个丈夫,哪怕只抢回个第五十房妾室的头衔。哦对了,据说……,这个国家有律例,男人的妻妾上限,是五十……面对自称是“母亲”的女人的循循善诱,她干笑——好吧,既然这是游戏规则,那么……她会使出浑身解数……抢一个夫君回来!传言,兵部侍郎家的御九小姐是出名的抢夫达人;但凡有男方发出“征妻帖”,抢夫现场总有她的身影……可是,却总是百战百败,百败……不怠!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女人抢夫的艰难史,以及她打败众多妾室,一跃成为当家主母的……家斗史。文文非小白,女主扮猪吃老虎,阴险、腹黑、无操守!
  • 这游戏真不是我创造的

    这游戏真不是我创造的

    按照无限恐怖制作的游戏,竟然能够影响现实…何宏轩苦笑着说:这游戏真不是我制作的你信嘛?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逍遥小山贼

    逍遥小山贼

    新书《我养了一个末世女皇》已发布,轻松日常文、单女主,求收藏求支持。一道惊雷,王珂魂穿古代,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一点点防备。王珂仰天长笑,“我终于可以改变人生,主导自己的辉煌了。”“喂,小子,快跑啊!后面有追兵!”别人穿越都是斗天斗地斗苍生,自己则穷困潦倒当了山贼。穿越不易,且行且珍惜。这是一个乱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群雄并起,尔虞我诈,能求得生存便已极难。如何才能笑对此生,不负走这一遭?王珂缓缓抬起了右手!
  • 综家教之妹妹不好当

    综家教之妹妹不好当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在小说里添加‘虐’的元素,因为我最讨厌虐文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写着写着就变虐文了,写来写去的还把自己写哭了,而且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太丢人了有木有?!这篇文写到现在(四天左右)我写了将近五万多字,应该会继续坚持下去的!主要写的是主人公因为某些事情死掉了,然后去了各种世界之后又回来之后的事情,(因为如果详细写完全部的话,我大概会写到N久之后,所以……)中间虽然会和某些人产生暧昧的情愫,但cp什么的还没有定下来,我本人很哈委员长大人,应该会交给他吧……(谁知道呢~)所以,请各位多多留言,但不喜勿喷!那我就先谢谢大家啦!
  • 公子无心爱良夜

    公子无心爱良夜

    谁人不知大赵国公主赵良宴最爱驾一匹白青马飞扬跋扈的往将军府门口那么一杵,高冠长佩,气势凌人的指着大门叫道:“霍斐,今儿你再不出来,我灵犀宫统共两百余宫女嬷嬷太监就跟这儿一堵,本公主就是要让整个长安城的名门贵女知道,你霍斐霍大将军是本公主的人!”谁人都说她乐昌公主不知廉耻,又不知好歹的看上了京城男神霍大将军,霍斐却避她如过街老鼠。可从没人知道她灵犀宫的绣枕下面,还保留着许多年前的那支素银簪。她知道,逼婚是个技术活儿。她也知道,坚持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药。
  • 快穿之女主她超甜

    快穿之女主她超甜

    ——我照顾你,钟爱你,为了报答我,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凤颂:……好好——公主未嫁,我未娶,如此金玉良缘,公主,考虑否?凤颂:……好——主人,你把我捡回家,可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凤颂:……好…个鬼……凤颂是个安静的女孩纸,安静得却招惹了一个又一个腹黑。“你走开,我不要你……”男神在线撒娇ing“哼╯^╰,我就勉强答应你的要求吧。”(超甜的哦?(???ω???)?)
  • 总有人想抢朕的皇位

    总有人想抢朕的皇位

    自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冯悦,因为踩到香蕉皮魂穿异世界。冯悦表示穿就穿吧,为毛穿在一个女扮男装的皇帝身上?女扮男装也就算了,身边还有一群要抢她皇位的人,抢她皇位也就算了,为毛还有一个臭不要脸的国师还要凯旋她的美色?!冯悦表示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