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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情不知所起

路渺脚上的伤两天后终于彻底恢复。

她抽空去了趟医院,看周珉珉。

她去澳门的这几天,周珉珉已经醒了过来,但到底是经历过那么大一场重创,她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

她去医院时陈一梓也在,她和陈一梓打过招呼便去看周珉珉。

周珉珉人醒着,但不说话。

“她这几天一直这样,自从醒来后就不太说话了。”陈一梓的母亲在一边叹气。

路渺看着不言不语的周珉珉,弯身慢慢地替她拨开额头上的头发,慢慢地抱住了她。

路渺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放开了周珉珉,轻声问她:“珉珉,手臂上的伤口还疼吗?”

周珉珉轻轻点了点头:“疼。”

她的出声让陈一梓和她母亲松了口气。

路渺低头碰了碰周珉珉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又安慰她,“等你病好了,先跟外婆和小姨回家好不好?”

周珉珉轻点着头:“好。”又低声和她说,“姐姐,我想我妈妈。”

路渺喉头有些哽,这个心愿她永远也无法帮周珉珉完成。

周珉珉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拉着她的手,也没让她走。

路渺在这边陪了她一上午,直到她睡了才起身离开。

周珉珉家里失火的原因第三天就查明了,她半夜醒来找水喝,没看到周骏,于是一个人起身烧水,电路短路断电,她自己点了蜡烛,火苗引燃了客厅里堆着的头模。自珉珉妈妈去世后,周骏就陷入了极端自暴自弃的状态,家里几乎从没收拾过,客厅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被子和塑胶头模、发胶,塑料袋和废包装盒扔得满地都是,家里又铺的木质地板,酒柜连着沙发,酒柜里还搁着当初乔迁新居时没用完的煤油。火势一蔓延,光靠周珉珉一个小姑娘根本控制不住,阳台上也早已拉上了厚重的遮光窗帘,没人发现得了这边的意外。

她也不懂报警,屋子又被反锁着,她出不去,打周骏的电话打不通才找的路渺,一个人坐在火堆里等路渺带她出去。

路渺回头看了眼床上已经熟睡的小丫头,明明长得和她不像,但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些自己的影子。

陈一梓也回头看了眼周珉珉,叹了口气,看向路渺:“路渺,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路渺看她的神态似乎是有事找她,点点头。

两人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餐馆坐下。

陈一梓起初还在为着周珉珉的事客套,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绕到了徐迦沿身上:“你哥似乎对你挺好的。”

路渺点点头:“对啊。”

“你们……”陈一梓迟疑了下,“不是亲兄妹吧?”

路渺依然只是点头:“对啊。”

她的干脆让陈一梓盯着她诧异了许久,路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以这种诧异的眼神看她。

“怎么了?”她问。

“那你哥……有没有说过我和他……”陈一梓迟疑着,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后半句话问出口。

路渺没有等到她的后半句话,却等来了徐迦沿的电话。

他就是日常的问候电话,问她在哪儿,吃饭没有。

路渺就顺口回了他“正在吃”,徐迦沿当下便来了兴趣。

“和谁?”他问。

路渺看了陈一梓一眼:“和一个朋友。”

陈一梓的手却伸向了她:“把手机给我。”

路渺迟疑了会儿,将手机递给了她。

陈一梓对着电话那头的徐迦沿道:“我和路渺在吃饭。”

路渺听不到徐迦沿回了什么,但看到陈一梓掐断了电话,将手机递还给她。

路渺看她神色不太对,想了想,还是迟疑地问她:“你和我哥……是男女朋友吗?”

“不是。”陈一梓立刻否认,但停了停,又抬头看她,“也可以说是,我们以前是男女朋友。”

路渺点点头,没再追问,反倒是陈一梓憋不住:“你就不好奇我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路渺摇摇头:“这个和我没关系啊。”

陈一梓被她一句话堵住了,长长地吐了口气,人倒是冷静下来了。

“现在的徐洋海运是我陪他一起创业的,我们断断续续在一起过几年,最后因为性格不合分了,但在工作上我们配合默契,我在公司有股份,他也离不了我,所以我们是……”陈一梓想了想,“事业伙伴。”

她又肯定地道:“对,事业伙伴。”

路渺觉得这个词用得挺贴切的,有点类似于她和乔泽,但他们还没达到事业伙伴的地步,顶多是工作搭档,甚至连工作搭档都算不上,毕竟她还没给他答复,他最近也没再征询过她的意思。

就路渺现在的想法来说,她是更倾向于回缉毒队上班的,跟着乔泽她压力很大。

但距离肖湛给她的假期已经过去好几天,肖湛却没通知她回去上班,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打算,还是在等她主动联系他,商量回去上班的时间。

路渺有点摸不透肖湛的心思,她自己也还没完全下决定,拖了几天,也是有些逃避心理的,既担心定下来,又怕定不下来。

人正琢磨着,徐迦沿来了。

他是匆匆赶过来的,从他被风吹卷起的衣角里,路渺能看出他的风尘仆仆和紧张。

一进屋他已急急朝她走来,打量了她一圈,又回头看了眼陈一梓,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路渺不理解他的这种紧张,她只是和陈一梓吃个饭而已。

陈一梓像是享受够了他的紧张,这才轻笑着站起身:“路渺救了我外甥女,我请她吃顿饭表示感谢,这有什么不对吗?你瞎紧张什么?”

徐迦沿大概也知道自己紧张过度了,长吐了口气,看向陈一梓:“我很抱歉。”

路渺看着两人哑谜似的对话,抬腕看了眼表:“不好意思啊,我另外约了朋友,得先走了。”

徐迦沿点点头:“约在哪儿?我送你过去吧。”

路渺看着他迟疑了会儿,想到他前几日的话,点点头。

她约的是吴曼曼,或者说,是吴曼曼约的她,约她看珠宝展。

自从回安城后,吴曼曼便约她约得频繁,但都仅限于一起做做美容、逛逛街等女孩子常做的事。

“哥……”上了车,路渺沉吟着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徐迦沿诧异了下,扭头看了她一眼。

路渺也在看他,很认真。

“你是我妹妹,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徐迦沿淡声回道。

“你每次都拿这个敷衍我。”路渺有些不快,“我想听实话。”

徐迦沿沉默了会儿,抬头看向前面堵着的长龙。

“良心不安吧。”徐迦沿突然道,嗓音有些低,有些悠远,“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毁掉了……”

她的一生。

那四个字他吞了回去,扭头看她:“长大了懂事了,每次想到你总会良心不安,所以……想好好弥补吧,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和她猜的差不多。

“其实你没必要……”

徐迦沿的手掌突然朝她伸了过来,推着她的肩坐直身。

“渺渺,你可以不接受,但我不能不做。”

路渺忍不住冲他露出一个笑:“我真没事,我现在过得很好啊。”

徐迦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开了脸。

“真希望你一直能……”

说着说着就没了下半句。

路渺诧异地看他,他已恢复平日的温和,瞥了眼车外:“到了。”

他送她下车,吴曼曼已经在展厅门口等她,一起来的还有黄佳吟,依然是拄着拐杖。

路渺不知道她的腿怎么了,初冬的天气,她穿着黑色厚长裙,把大腿到脚踝全遮住了,只看得出来她腿脚不太方便,是有伤没痊愈还是只能一直这样了,她看不出来。

最近吴曼曼约她,黄佳吟似乎都在。

路渺不知道黄佳吟是对她感兴趣,还是对吴曼曼的迎合感兴趣,或者是其他,总之几天下来,路渺和黄佳吟已算小熟,见了面也都大大方方地“佳吟姐”“渺渺”地叫,没再“黄小姐”“路小姐”地称呼彼此。

黄佳吟没想到今天送路渺过来的是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她认识的男人。

“徐总?”她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徐迦沿也是费了一会儿工夫才认出了黄佳吟,而且有些不确定:“黄小姐?”

黄佳吟浅浅地笑着:“是我。”

徐迦沿眼里掠过一丝意外:“年初听说黄小姐出事,大家都在谣传黄小姐已经……”

徐迦沿笑笑,冲她伸出手:“人活着就好。”

黄佳吟也伸出手和他浅浅交握了下,看着有些冷淡:“谢谢。”而后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路渺,“你们居然也认识啊,世界真小。”

吴曼曼是知道徐迦沿的,笑着介绍:“路渺小时候被徐家收养过,是徐总名义上的妹妹。”

黄佳吟恍悟:“原来如此,好巧。”又看向路渺,“渺渺,今天怎么没带男朋友过来?”

路渺发现黄佳吟对她“男朋友”已经执着到了新境界,每次见面总要往她身后看一眼,然后会问她“男朋友怎么没来”,分别时也总会叮嘱她一句,让她下次把男朋友带上。

徐迦沿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什么男朋友?”

路渺抿了抿唇,挠着头不愿说。

黄佳吟和吴曼曼只当她是不想让家人知道她和男人鬼混,都笑着转开了话题。

“珠宝展要开始了,徐总要一起进去逛逛吗?”黄佳吟问道。

“改天吧,我下午还有个会。”

他没和她们一起进去,对路渺叮嘱了几句便先走了。

路渺和吴曼曼陪黄佳吟一起逛。

是黄佳吟要来逛珠宝展,约了吴曼曼,让她约的路渺。

中途黄佳吟有电话进来,出去接电话了。

吴曼曼随意地看着展柜上的珠宝,突然道:“渺渺,你有没有发现,佳吟似乎对你男人很感兴趣?”

“你男人”三个字让路渺一阵惊悚,鸡皮疙瘩冒得有点欢,她忍下搓手臂的冲动,扭头看她,点点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也想问你呢,佳吟姐难道和我们乔总有一腿?”

“瞎担心什么呢。”吴曼曼笑着拍了她一下,朝她走近了一步,眼睛盯着门外的黄佳吟,“大概是因为你男人和她爱的男人背影有点像吧。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是她爸手底下的人,还为了那个男人和她爸翻脸了,年初甚至为了救那个男人差点连命都搭上。不过还是迟了,那个男人当场就死了……她至今也不肯相信他已经死了。”

路渺诧异地看她,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吴曼曼冲她嘘了声,看向已经打完电话准备往回走的黄佳吟。

路渺也识趣地没再和她聊这个话题,一直到珠宝展结束,几人去吃了饭,临分别时,黄佳吟才笑着客套道:“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男朋友,改天大伙儿一起吃个饭吧。”

她又扭头对吴曼曼道:“把你家商奇也带上。”

吴曼曼笑着道:“行啊。”

路渺也笑笑,没点头也没摇头。

告别了吴曼曼和黄佳吟,路渺偷偷约了姚玲玲吃饭,就约在单位附近深巷的小餐馆,这是乔泽告诉她的可以放心和同事见面的地方,她想托姚玲玲帮忙查乔泽的底细。

姚玲玲对乔泽印象不深,只记得是考核那天坐在车里的男人,之后再没见过面。

“怎么突然想起查他了啊?”姚玲玲好奇地看她,“他好像不是警察啊,没见他穿过制服。咱这儿也没这个人。”

“你有没有别的渠道查啊?”路渺问,“或者是内部系统,能查到吗?”

“想调查我,不会直接来问我?”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浅浅插入,惊得路渺手中的筷子差点戳到饭里去。

她急急扭头,乔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侧,手里端着份餐盒,正面色淡淡地看她。

和他一起的还有肖湛。

路渺手掌压着胸口狂跳的心脏,忍不住嘀咕:“怎么哪里都有你啊?”

“大概是你亏心事做多了,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乔泽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他今天是过来找肖湛谈事的,谈得有些晚,就顺道一起吃饭了,没想到打着饭竟听到了她的说话声。偌大的世界就只听得到她一个人的声音,他想不留意都不行。

路渺鼓着腮帮子不理他,也不敢再提调查他的事。

肖湛就在对面坐着,抬头看了眼两人,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出了点打情骂俏的味道来?”又扭头瞥了眼姚玲玲,“小姚,你觉得呢?”

姚玲玲不知道两人私下合作的事。平时乔泽和路渺来队里都是车子直接进到办公楼地下车库,除了刘副、肖湛,没人知道他们,因此她也没看出什么来,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吧。”

肖湛摇摇头:“没眼色。”

乔泽也没搭理两人,只扭头看路渺:“今天一整天又跑哪儿去了?”

“和朋友……”路渺顿了顿,偷偷看了肖湛一眼,“和黄佳吟吃饭去了。”

正喝着汤的肖湛被呛了一口。

他抬头瞥了乔泽一眼。

路渺也扭头看乔泽。

乔泽神色自然,只是不紧不慢地喝着汤:“小日子过得挺潇洒。”

路渺得到了想得到的讯息,也不管他的挖苦,闷头吃饭。

晚上回家后,房门一关上,路渺就扭头看乔泽:“黄佳吟让我改天带我男朋友去吃饭呢。”

乔泽瞥了她一眼:“你男朋友是谁?”

“……”路渺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说得不对,她和乔泽扮演的只是炮友关系,吴曼曼只是为了保全她的面子才说他是她男朋友。

她偏头想了想,问他:“能不能帮我向肖队借个人?要面生的。”

“做什么?”

“扮我男朋友啊。”路渺指了指自己,“有炮友的人也是可能有固定交往的男朋友的。”

“所以……”乔泽手指轻摩着下巴,偏头看她,“你是打算,以后找了男朋友,再找个炮友?”

“……”路渺差点被他绕进去了,“我不是说我要找啊,我只是想说明,这种情况会存在。而且一开始我就和吴曼曼说明了,我和你只是金主和床伴的关系,我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喜欢你,但你同时喜欢着很多人,所以我不可能对你有期待。我会想结婚,所以我另外有固定交往的男朋友也是可能的。”

乔泽轻轻点着头:“你当初没考编剧还真有点可惜了。”

“……”路渺被他噎着,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你不是不想见到黄佳吟吗?或者不能见到她?我只是想帮你规避再见她的风险而已。”

乔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差没送她呵呵两个字。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明天我让刘副安排。”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盯着她打量了一圈,“你不会想要假戏真做吧?”

“……”路渺有些奇怪地看他,“我和你也没假戏真做啊。”

乔泽:“……”

他发现她肢体反应是有点慢,脑子倒是转得挺快,尤其是那张嘴,整个人看着呆呆笨笨的,一张嘴就没半句能听的,还真是让人……

他忍住了将她扯到身下的手痒心痒,面色冷淡地拿过电脑,忙自己的事。

第二天他和上头请示过后,去刘副队里挑了个人,一个和她一样刚毕业的大学生,叫温来,人长得还行,关键是反应快,身手利落,会耍嘴皮子,但人谨慎,关键时刻不仅不会扯后腿,还能帮她挡着点事。

温来还在学校时便被刘副选定做缉毒卧底,个人背景资料已经被严密处理过,西部贫困地方出来的大学生,身份背景也不好调查,目前对外的身份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公司小职员,做的销售工作,背景普通清白。

乔泽花了一天的时间观察和审核,最终敲定了温来。

他没打算让路渺的身份在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暴露,怕对她后续的工作造成影响,但他也确实暂时不能陪她露脸,因此温来这个角色还是很需要的。但她和温来的合作,还得看她怎么说服温来。

乔泽让刘副给路渺和温来制造了一个偶遇的机会,刘副交给肖湛去安排。

肖湛秘密约了温来吃饭,乔泽一块儿去,定的是沈遇名下的一家餐厅,天宇餐厅。

沈遇以前是刘副手底下的人,在刑警队、缉毒队都待过,即使现在暂时脱离了这个队伍,和刘副也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经营的这家餐厅明面上是个普通餐厅,但暗地里会为以前的同事私下会面提供一些私密空间,无论是内部布局还是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精心设计和挑选的,有着极强的隐秘性和保密性。

乔泽和肖湛先到的餐厅,温来还没到。

乔泽面前摊着份菜单,他指尖摩挲着菜单页角,有一下没一下的,面色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肖湛横着菜单在他面前敲了敲:“怎么,舍不得了?”

乔泽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过说真的,把这么个鲜嫩可口的男人送她面前,你就不担心小丫头弃了你这根老腊肉?”

“你就是把十个这样的男人送她面前……”乔泽不紧不慢地将菜单合上,瞥了他一眼,“她正眼瞧都不瞧。”

肖湛笑:“这可难说,毕竟日久生情。小男生小女生搭一起干活,荷尔蒙气味一对上,说不定真看对眼了。”

乔泽捏着菜单的动作略略一顿,抬眸看他:“真看上就看上了,别影响工作就好。”

“小丫头从小到现在,一路走来挺不容易的,温来这个人看着还不错。”他淡声补充。

肖湛摇头笑笑,对他的话不做评价。这确实是他认识的乔泽,拒绝任何感情的牵绊。乔泽十六岁读大学,十八岁入行,和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十多年下来,整个人早已被磨得冷硬。

感情牵绊是他最忌讳的,一是担心影响判断和决策,再者也担心给对方带来潜在的危险,因此感情的事他从不随便碰。

肖湛也不劝他,只是轻摩着菜单边缘:“小姑娘要真看上人家了,你可别后悔。”

他对乔泽和路渺其实没什么想法,如果真有,那也只是抱着一点小私心,他看中了乔泽能听到路渺的声音这点,这对乔泽来说会是个很大的助益,两人如果能走到一起,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因此他没少拿两人开玩笑。但也就是他穷忙活,两个当事人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甚至于现在,乔泽也只是回了他个平静的眼神:“温来要能让那小丫头看上,那也是他的本事。”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高个的年轻人出现在包厢门口。

乔泽抬头瞥了他一眼,人长得挺精神,年轻有活力,稚嫩里还带着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肖湛起身给两人做介绍,以朋友的身份介绍乔泽,乔泽和温来简单地握了个手。

中途肖湛借着去洗手间,回来时在包厢门口假装和路渺来了个不期而遇,就顺道邀请路渺一起用餐。路渺大方地应承下来,跟着肖湛进屋,有些羞赧地冲屋里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乔泽也看不出来她是真的害羞还是在假装害羞,小丫头越来越上道,演起戏来真真假假的,他都快分不出虚实来了。

他面色淡淡地和她打了声招呼,随手拉开右侧的椅子:“坐。”

路渺以略羞赧的神色回了他“谢谢”,很乖巧地过去坐了下来。

位置在他和温来之间,坐下时,路渺拖着椅子,靠温来坐近了些。

肖湛给路渺和温来做介绍。

两人年龄相近,路渺又是抱着目的,因此很聊得来,全程她几乎都在和温来嘀嘀咕咕个不停。

乔泽淡眉淡眼地看着两人,他倒是从不知道,路渺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用餐快结束时,温来主动要了路渺的手机号和微信号,看来确实对路渺印象不错。

乔泽全程没说话,直至温来和肖湛各自离开,才和路渺一块儿回去。

他开了车过来,路渺坐在副驾上,人刚上车,已经在微信上和温来聊了起来,而且似乎聊得不错,手指几乎就没停过,连搭理他的工夫都没有。车子一在小区楼下停稳,她已一声不吭地推门下车,完全把他当成了背景板。

乔泽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她提个醒。

“路渺,你和温来只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合作,没到让他知晓你身份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把握好这个度,别把你和他都给拖进泥潭里了。”回到家时,乔泽特意叮嘱。

路渺听得一头雾水:“我知道啊。再说了,温来是你看中的人,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他吗?”

乔泽看着她不语,他还真是两个都不放心。

路渺不明白乔泽的顾虑,她和温来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刚好年龄相近,兴趣爱好也有几分相似,话题自然多了些,再加上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两人自然很快熟了起来。

黄佳吟的电话果然也如路渺猜测的那般在几天后打了过来。

她过生日,开了个小型生日派对,约了几个朋友庆祝,让大家各自把家属带上,还特别叮嘱了路渺。

路渺估摸着再拒绝下去黄佳吟真要起疑了,就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路渺将黄佳吟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了乔泽,征询他的意见。

乔泽正在看书,大腿上放着厚厚一本书,右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微支着头,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你特地让我给你找来温来,不就是为了搪塞黄佳吟?现在你和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言下之意,她自己看着办。

她自己看着办就好办了很多。

路渺当下就给温来打了个电话,约他吃饭。

乔泽盯着她看了会儿,弯身拿起茶几上的本子和笔,唰唰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她。

路渺诧异地接过,上面只有几个字——天宇餐厅,16号包厢。

路渺不明所以,以眼神询问他。

乔泽只回了她两个字:“照做。”

路渺茫茫然地应承下来,和温来约了这个地址。

“为什么得约在这儿啊?”挂了电话,路渺疑惑地转向乔泽。

“包厢里有监控。”乔泽的嗓音很淡,“我需要确保,你们的计划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路渺转念一想,也是,有乔泽盯着,她反倒放心些。

她和温来约的是第二天晚上七点,两人差不多同时到的。

认识了几天,彼此都已熟悉,再见面时也没有了起初的拘束感,路渺一门心思想着工作,在温来面前倒也自在,吃饭吃到一半时,她就委婉地问温来,能不能假扮她男朋友几天。

温来对她的请求似乎有些诧异,到底谨慎,他没轻易允诺下来,先询问她原因。

路渺避重就轻,只说朋友生日非得让带家属出席,她刚和男朋友分手,就想托他帮个忙。

温来考虑了会儿,答应了下来。

路渺担心被黄佳吟和吴曼曼看出点什么,还很认真地和温来彩排了一遍,相互背诵彼此的喜好,编造一些共同经历。

乔泽就坐在监控另一头,也不知道路渺是对他的能力太放心,还是在防着他,两人也算是扮了几天情侣,她倒是从没说过要彩排,更没有主动交代她的喜好和经历,也难怪她一开始就找了个炮友的身份做掩饰,一个流连在女人堆中的风流男人,一个痴恋风流男人的傻女孩,还真是……方便简单。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理由都随她瞎编,傻女孩总能收获一些同情,回头她想明白了,一脚把风流男人踹了,找个男人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还要被夸几句干得好。到时他这个风流男人爱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一开始就没他什么事。

她毁起自己的名声来脸不红气不喘,毁起他的来,更是眼皮都不带眨的,编起故事一套一套的。

乔泽不知道是该夸她脑瓜子灵,考虑周到,还是说她运气好,误打误撞地给他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和温来谈妥后,路渺晚上特地给吴曼曼打了个电话,为难地问吴曼曼不带男朋友行不行。

吴曼曼当下明白过来:“怎么,乔总不肯来?”

“我和他……掰了。”路渺的声线压出几丝低落,“而且他也不是我的家属啊。”

“难怪这几天没见你们一起。”吴曼曼恍然,“怎么突然就掰了?”

路渺:“就是扭脚那次,他觉得我是故意玩手段,他不喜欢这样,就没再搭理我了。”

吴曼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和一个追了我很多年的男人在一起了。”路渺继续说,“带他过去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但是佳吟姐又说一定要带家属。曼姐,你看……”

“没事,你带过来吧。”吴曼曼截断了她的话。

路渺有些迟疑:“也成……就是……我和乔总的事,你能不能假装不知情……让他知道了恐怕不太好。”

吴曼曼笑她:“怎么,玩累了,想定下来了?”

路渺的声音低了下来:“他对我很好。”

吴曼曼见多了这种趁着年轻时疯玩,年纪大些就找个老实男人嫁了的女孩,也没多言,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路渺收起刚才面对吴曼曼时的窘迫,刚抬头,便看到正在看她的乔泽,动也不动的。

路渺想到刚才在电话里的胡说八道,脸皮下升起丝丝热气,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我只是想让她放松戒心……”

“自编自导自演。”乔泽两条大长腿轻轻一交叉,偏头看她,“路渺,看来一直以来是我低估了你?”

路渺听他这话感觉像是挖苦,有些不服气:“那也是你教出来的啊。”

“所以这是青出于蓝?”乔泽微微倾身,眼神对上她,“我把你推出去当主角,你把我推下去当炮灰,你行啊。”

路渺被噎着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回了他一句:“可是你不是心甘情愿地领便当的吗?要不然你怎么会把温来介绍给我啊?”

乔泽:“……”

她还是那副呆样,戳人痛点倒是一发一个准了。

路渺看他光盯着她不说话,那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不自觉地把路宝叫过来壮胆。

乔泽瞥了眼绕着她脚边打转的路宝,看向她:“把我踢出了局,你在吴曼曼面前也就没了价值。自己把握好度,别把你也整出局了。”

路渺明白他的意思,她要是真的和他彻底掰了,她之于吴曼曼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就如同她需要通过吴曼曼进入商奇的圈子一般,吴曼曼同样需要通过她进入乔泽的圈子。

虽然她至今不清楚乔泽在里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但显然,在这个角色里,他是没有和黄佳吟碰面的打算的,因此才默许了温来的存在。

路渺在黄佳吟生日当天携温来去了她的派对。

地点定在安城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黄佳吟亲自站在会所门口迎接,看到路渺时原本是面带微笑的,但嘴角的笑容在看到随后下车的温来时有片刻凝滞,却也很快遮掩过去,噙着笑意上前和她打招呼。

路渺挽着温来的手臂给他们做介绍,她说到“我男朋友”时,黄佳吟拧了拧眉:“我记得那次澳门……”

一边的吴曼曼笑着接过了话:“渺渺那是和她老板去出差呢。”然后偷偷冲黄佳吟使了个眼色。

黄佳吟当下明白,路渺是不想让眼前的男人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心下虽失望,却还是扬起笑容,招呼两人入内。

包厢里人不多,黄佳吟没请几个人。

路渺估摸着黄佳吟是想假借生日聚会见一下乔泽的。

她不知道乔泽到底是不是黄佳吟要找的那个人,但没能如愿看到乔泽,黄佳吟显然是失落的,一整晚她的笑容都有些勉强,直到快结束时,黄佳吟看温来出去接电话,才凑到了她身边,状似无意地问起她老板的事。

“好像去国外出差了。”路渺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已经很多天没联系了。”

“分了吗?”黄佳吟问,端着高脚杯,偏头看着她,杯沿的流光里,路渺看她眼神迷离而恍惚,有些像喝醉了。

路渺其实是有点怕黄佳吟这样的女人的,看着不动声色,但在爱情里极端疯狂,她有点担心乔泽是黄佳吟要找的男人。如果真是,她觉得黄佳吟会撕了她。但想着乔泽的叮嘱,她也不能完全撇清,因此迟疑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他不肯接我的电话了。”

这话似乎让黄佳吟很受用,她拍了拍路渺的肩安抚着,隔了会儿才问她:“有乔泽的照片吗?”

路渺摇头,她是真没有。

黄佳吟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看温来已经回来,她又客套了几句便转去了别处。

没有黄佳吟想见的人,派对在十点多便草草结束了,她借口身体不适先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去。

路渺和温来是最后离开的,刚推开门便看到了对面走廊站着的乔泽,吓得路渺差点把刚迈出去的脚给缩回去。

乔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视线已转向走廊上黄佳吟离去的方向,他面色很淡,带着几分深思。

路渺从他平静的面色里看不出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招呼,和乔泽有过一面之缘的温来已主动和乔泽打了声招呼,路渺也就跟着客气地招呼了声。

乔泽只是回以一个客气的笑容。

路渺不好和乔泽表现得太熟,打过招呼后便与温来先走了。

她与温来有一个头的身高差,在一起混了几天似乎比和乔泽还熟,两人也有话题,边走边聊,路渺不时扭头看他,温来也不时回以一个包容的浅笑,从背后看,还真有点小情侣的味道,她就差没挽着他的手臂了。

乔泽记得路渺和他走一块儿时还真没这么活泼娇俏过,多半时候像根木头似的,呆呆愣愣,一声不吭,他戳她一句,她噎他一句,然后还一脸无辜,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喋喋不休?

到底是因为年龄差吗?

胸口涌起些许陌生的不适感,不太舒坦,乔泽不太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冷静地收回了视线。

这几天来,他明显察觉到他对路渺心态的变化,他对她开始有了怜惜的心理。有怜惜,就意味着可能会有更深层次的牵绊。

他不希望这种牵绊发生。

有牵绊就有挂心,也就越不可能狠下心,当断不能断,但她和他未来所处的环境,是不容许有丝毫犹豫的。

他轻吐了口气,压下心底的不适,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路渺脚步略略一顿,看向了左侧开着门缝的包厢,他的脚步也不觉停了下来,看向她。

路渺正盯着包厢里看,背影看着有些犹豫,但只是瞬间,她就推开了包厢门。

乔泽走了过去,从大开着的门口,他看到了路渺,她走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孩面前,将她从旁边肥头大耳的男人怀中拽出来,男人想伸手去抢,被她拍开了手,而后扶着女孩站起身。

女孩的面容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渐渐清晰,乔泽认得她,徐迦芊。

他扫了眼屋子,有七八个人,除了徐迦芊,还有一个也是熟面孔,楼下十字路口对面的大广告牌上还挂着他的巨幅广告,当红男星,似乎叫黎君浩。

屋里其他几个看着像制片、导演的人,除了徐迦芊,还有两个女孩,也都喝得醉醺醺的,任由旁边的男人上下其手。

黎君浩大概是屋里的男人中稍好的一个,没像其他男人一样对女孩子动手动脚,但也没阻止。

徐迦芊早已被灌得醉醺醺的,浑身软趴趴的,路渺扶她站起身时,她几乎站不住,整个人挂在了路渺身上。

乔泽过去替她将人扶住。

屋里其他男人闹闹哄哄地站起身。

“你们都谁啊?怎么随便闯人包厢?”

“谁告诉你们可以把人带走了?”

“……”

闹哄声中他们想抓路渺,乔泽伸臂将那些人挡了开来,也不说话,直接摸出手机,随便摁了个号:“小于,你昨天不是说缺条有爆点的娱乐新闻?这边刚好有一个……”

男人们瞬间转向乔泽,想抢他的手机。

乔泽手挡着众人,隔出一条道,让路渺将徐迦芊扶了出去,温来也上前帮忙。

乔泽搞定屋里的一切时,路渺和温来已经把徐迦芊送上了车,她在车旁等他,也不知道是不敢和他表现得太过,还是真的对他客套,远远地和他道了声谢后,就和温来走了。

乔泽的胸口突然就哽了口气。

他没一起过去,先回了家,等她。

路渺和温来把徐迦芊送去了医院,她醉得太厉害,路渺担心她出事,路上给徐迦沿打了个电话,让他来照顾她。

他们刚到一会儿,徐迦沿便到了,一眼看到了路渺身边的高大男人,却不是乔泽,他当下就皱了眉:“这位是?”

“他是我一个朋友。”路渺避重就轻,侧身看向病床上的徐迦芊,“我刚看到她在包厢里和几个男人喝得烂醉如泥,怕她出事,就把她带出来了。”

徐迦沿的视线从她面前穿过,落在病床上的徐迦芊身上:“她没事吧?”

“没事,喝多了而已。”路渺看了眼表,“哥,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回去了。”

徐迦沿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她身侧的男人,点点头,送两人下楼。

温来没车,路渺是借了乔泽的车去的黄佳吟的生日派对。

徐迦沿知道路渺没车,也没见乔泽开过车,如今看到路渺跟着温来上了车,直觉是温来的车,而且是价格不菲的奥迪。徐迦沿见路渺和温来关系不一般,当下拧了眉,他从没听说过路渺身边有这号人,心里便多了几分心思,暗暗记下了车牌号,托人去查温来的底细。

路渺回到家时已经近一点,温来送她回来的。

乔泽在阳台上看着两人熟稔地告别,所有她面对他时不可能的自然都给了温来。

她回到楼上时,他亲自给她开了门。

“他回去了?”

路渺嗯了声,换了鞋:“那个……我先回房了。”

乔泽声音很淡:“你先过来。”

人已转身往沙发走去,在沙发坐了下来,也没看她。

路渺看他的侧脸隐隐有些冷淡,心里打了个突,不太敢过去。

她偷偷看了眼路宝,路宝嗷了声,在它的狗窝里默默地趴了下去。

乔泽也不催她,只平静地靠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臂随意伸展着搭在了沙发背上,偏头看她。

路渺硬着头皮,忐忑地走了过去:“又怎么了?”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乔泽抬头看她,她正抿着唇,睁着双无辜的眼睛,忐忑而戒慎地看他。

还真的……只有戒慎和忐忑,完全没有面对温来时的放松。

乔泽轻吐了口气,下巴往旁边的沙发点了点:“坐。”

路渺依言坐了下来,看他面色不同以往,总像带着几分冷硬,也不太敢多说话了,只是小声问他:“我又有哪里没做好吗?”

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神色,还夹着几分忐忑不安。

这种小心翼翼让他胸口越发不舒坦,心头像被蚂蚁啃着般,痒得想一把把人扯过来,看她还能怕他怕到什么程度。可想起她谨小慎微的童年,他又不得不生生压下这股躁郁。

在两股情绪的对冲下,他逼自己冷静下来,手掌伸向她:“过来。”

路渺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和缓不少,这才小心地朝他挪了两步,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以后能不能有话直说,别动不动就摆脸色吓人啊?”

“……”乔泽被她噎着,克制地看了她一眼,“开着我的车,包养你的小狼狗,还不许我有意见了?”

路渺:“……”

她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小狼狗是什么意思,一下就气鼓鼓的了。

“什么小狼狗啊,那不是你允许的嘛。”

乔泽不说话,揪着她的胳膊一下就把人扯到了眼前。

“我什么时候允许了,嗯?”他问,“我没提醒过你,注意分寸?”

“……”路渺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整个人看着委屈又无辜,“我哪里没注意分寸了,我又没和他谈恋爱。就是偶尔搂搂抱抱,那也是工作需要,你又不是没做过。”

乔泽:“……”

他放开了她。

路渺小心地看他的神色,人已恢复成了平日的镇定冷静。

“你先回房,早点休息。”他说。

得到特赦的路渺噌一下站起身,嘴里慢吞吞地应着,身体却逃命似的,转身时差点没将茶几上的电脑带倒。

乔泽刚压下的不对味又涌了上来,压得他胸口不大舒服。

面对温来小鸟依人、笑靥如花,在他面前却是避如蛇蝎,急于逃离了是吧?

他手臂一抬,拽住了她的手腕。

路渺诧异地回头看他:“还有……”

“事啊?”两个字没说完,人突然被拽跌向乔泽,腰间随之一紧,眼前阴影压下,她已被乔泽反身压在了沙发上。

“你……”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路渺紧张地看向乔泽。

他正在看她,将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她,黑眸幽邃而深沉,像暗夜的天穹,深黑不见底,很静,却又危险。

她的心没来由地发慌,忐忑而迟疑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他没应,只是动也不动地看她,看得她眼神中慢慢流露出慌乱。

这种惊惧慌乱又急于逃避的眼神将他胸口的不适放大到最大,偏又勾得他体内的兽性蠢蠢欲动,太过暧昧的姿势,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眼前也只剩下她微张的红唇,理智和冷静一点点地抽离,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他低头吻了她。

路渺瞬间僵住了。

“路渺。”他嘶哑的嗓音响起时,她骤然惊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推开了他,踉跄了几步,回到房间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的理智在关门声下一点点回笼,转向紧闭房门的黑眸慢慢冷静,掺着一丝复杂。

嘴唇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以及,柔软的触感。

他吻了她。在理智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他吻了她,情难自禁。

乔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与他一直坚持的原则是相悖的。

他不希望她,也不希望自己,将个人情感带入工作中,尤其是,他们可能是共生死的搭档,可是他先破了戒。

他对她有了欲望,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紧绷的身体,正提醒着乔泽他的失控。

他在客厅坐了一晚,让自己慢慢冷静,然后理智地权衡他对路渺的这种情难自禁。

路渺也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乔泽,她刚踏出去的脚又本能地缩了回来。动作虽轻,但还是惊动了乔泽。

他回头看她。她像是没看到般,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

乔泽刚冷静下来的心思又因为她逃避的动作而变得不适,但很快又强自压下。

他沉默了会儿,起身去敲路渺的门。

“有什么事吗?”

低软的嗓音从屋里幽幽传来,她拉开了房门,视线和他的刚撞上又仓促地转开,但很快又坦然,抿着唇仰头看他,轻声重复:“有什么事吗?”

眼神安静,和他一样,她已经能很好地掩藏个人情绪。

乔泽想他应该夸她学习能力强。

“昨晚的事……”

“昨晚我有点喝多了。”他刚起了个头,她已匆忙接话,看似苦恼地挠着头,“现在头有点晕。”

他看着她不动,双臂习惯性地交叉环胸,提醒她:“路渺,是我吻的你,不是你吻的我,你装什么醉?”

路渺的脸轰地一下红成了番茄色,嗫嚅了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吻你?”他问。

她微怔,抬头看他。

“如果说,我喜欢你呢?”

“你……你别开玩笑。”她突然变得慌乱。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脸上,微微使劲,迫使她仰头看他。

“路渺,我是认真的。”

“……”路渺的脑袋一下全空了,她怔忡许久,睁着眼睛看他,有些茫然,“可是……我不喜欢你啊……”

他动作微顿,微眯起的黑眸盯向她。

她垂下头回避了他的眼神。

“我不喜欢任何人。我也讨厌别人说喜欢我。”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你别喜欢我了。”

而后她一声不吭地拉下了他的手,绕过他去了卫生间。

乔泽站在原处没动,心情因她的话像过山车般,时上时下。她的拒绝让他有些难堪,被她拒绝的难堪,以及自打脸的难堪。就在不久前,他还在义正词严地教训她,什么是职业化,但是现在……

眼眸重重地闭了闭,再睁开时,他已压下所有的不理智,眼神恢复清明,但向来理智的大脑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尴尬,他想他需要时间让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夜色容易使人迷失,晨色也是。

乔泽转身出了门,房门关上时,路渺终于迟疑地从洗漱池里抬起头,怔怔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她的心很乱、很慌,也很难受,他突然的告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没想过和乔泽有逾越合作的关系存在。

她甚至没想过他会吻她,会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看着根本就不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路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自己很慌很难受,她觉得她一定也让他难受了,她想给他打电话,向他道歉,可是又害怕面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甚至隐隐有些排斥。

她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她排斥每一个说喜欢她的人,她不想被喜欢,也不想喜欢任何人。

路宝在她耳边低吠,像在担心她。

路渺蹲下身,摸着它的脖子,茫然地问它:“路宝,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啊?他一定很难过吧?我也好难过,不想看到他难过。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啊,我又不聪明,性格也不讨人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进了路宝浓密的毛发上。

路渺以手背挡住了脸,吸了吸鼻子,站起身给路宝弄吃的,吃过饭后带它去楼下的公园溜达,却没什么心情,走了一小会儿便拉着路宝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许是受她的情绪影响,路宝也蔫蔫地瘫在她脚边不动。

一人一狗一坐就是大半天。

乔泽回来时远远地便看到了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右手牵着路宝,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眼睛虽然在看着前方,眼神却没什么焦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动。

深秋的天气本就有些阴沉萧瑟,她就这么坐在那儿,也不知道是环境因素,还是心境问题,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悲凉感。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正是人生正好的时候,乔泽不知道她怎么就会透着这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凉。

他沉默了会儿,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她终于回神,扭头看到他时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你……回来了?”

乔泽轻嗯了声,看向她:“还没吃饭吧?”

她有些迟疑,却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嗯。”

她垂着眼睑回避着他的眼神,人也不自在地往旁边挪。

乔泽将她所有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他转开了脸,沉默了会儿:“一起吃个饭吧。”

他想他有必要和她好好谈一谈。

她点头,吃饭时却没等他说话,自己已迟疑着开了口。

“我觉得……我好像胜任不了你交给我的任务,这次考核,我想放弃。”

他倏地看向她,但眼神很快就平静下来:“为什么?”

“我就是觉得我胜任不了。其实就像你猜的,我做警察是带了私心的。我弟弟失踪了,我想找他。他被骗吸毒、被逼吸毒,他不想那样,但他反抗不了……我恨那些逼他吸毒的人,我就是想找到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这样,世界上或许就能少几个像我弟那样的受害者。”

乔泽看她:“他们是谁?”

她回避他的眼神:“你不认识的,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说着抬头看他,“你看,我根本不像你,有那么高的追求,也没那么大的决心。”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所以你打算放弃,回肖湛那儿?”

路渺嗯了声:“我想回去。”

“你实话告诉我,你想放弃,是不是因为昨晚,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

“不是的。”路渺着急地否认,然后又在他过于冷静的眼神下,迟疑地点了点头,“有部分原因吧。”

她又怕他误会般,着急地道:“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真的很好,也很照顾我,我只是适应不了这种转变,也不知道该怎么坦然面对你。

“你告诉过我,我们做的是玩命的工作,我以为我已经学习得很好了,可是我还是不太擅长处理个人情绪,我这样肯定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她的话让他无法反驳,是他先失了控,打破了自己定下的原则,他没有立场要求她什么。

但从工作角度考虑,路渺不能退出。

从她开始接触商奇、吴曼曼起,她就已经身在局中了。她表现得比他想象的好,她和吴曼曼的关系走向都在他的计划中。

“路渺。”他沉吟了会儿,冷静地看向她,“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是我的不冷静造成了你的困扰,这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抿着唇不语。

“你知道的,你已经在计划中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她的头垂了下来,嗓音也有些低:“可是你不是说这只是考核吗?”

“是考核,也是行动。”

她抬头看他:“那是不是我现在退出也不会太影响到你的计划?”

黑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既然还在考核阶段,影响就不会很大。”

“那……我能再考虑一下吗?”她低声问。

他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要考虑,只是为难下的不懂拒绝,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她不想留在他的计划里。

是他自己打破的平衡,他没有理由责怪她。

他对她没有看走眼,只是对自己看走了眼。

他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沦陷在她的世界里,感情用事了。

“行,你好好考虑一下,不用勉强自己。”他点点头,站起身,“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回去。回去的话,我会替你联系肖队,他会给你具体的入职时间。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也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努力和付出,工资肖队会如期支付给你。”

他回了房,关上的房门隔绝了他房间所有的灯光。

路渺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她的心很乱,整个人陷入一种举棋不定的茫然中。

她想找路小成,想找一个叫任雨的男人,这是她多年来唯一坚持的动力。能重回缉毒队,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和乔泽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他的声色俱厉、他严厉外表下的贴心……很多很多,似乎已经在不经意间成为她贫瘠生活的一部分。

不可否认,这段时间,她和乔泽的合作很愉快,她甚至已经不知不觉地投入这个案子中。但想到路小成,想到昨夜他失控地吻她的样子,她又陷入迷茫,不知道孰轻孰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突然有了七情六欲的乔泽。

路渺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她一个人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坐累了就趴靠在沙发扶手上,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乔泽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她蜷缩在角落里,大冷的天气,连个被子都没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似乎在难过时,或是迷茫时,总爱把自己扔在无人的角落里,慢慢自愈。

她从不会麻烦任何人,也从来不让人知道自己的困扰。

乔泽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想过会出现一个人,让他因为她高兴而高兴,因为她低落而心疼,会被她气得恨不得掐断她的小脖子,却又舍不得她有一点点难过。

想保护她,想让她活得开心些,想……

百转千回的心思里,他已走向她,弯身将她打横抱起,送她回房。

她人没醒,嘤咛了声,把脸埋入了他的胸膛,继续睡,睡颜安详,和澳门那一阵的噩梦连连形成鲜明的反差。

从澳门回来后两人没再住过一个房间,乔泽不知道她晚上是否还做噩梦,至少他没再听过她借宿那晚的奇怪声响,如今她也睡得安静。

他动作轻,没吵醒她,她缩进他的胸膛里,脸颊轻蹭着,小猫一般。

乔泽低头看她,她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他的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胸口上,酥酥痒痒的。

他转开了头,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棉被给她盖上,她翻了个身,抱着棉被一角又沉沉睡去。

乔泽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明明还是那张脸,和初见时并没什么变化,可再看着时,胸口总滚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烫得胸口发疼。

他见过的人千千万万,也不知怎么的,偏对这张脸生出了怜惜。每一次看着她,他的胸口便翻搅得厉害,酸酸麻麻的,想将她搂入怀中,揉进身体里。

明明看着和普通人无异,没有社交障碍也没有交流障碍,可又像是从来没从六岁的自闭中走出来一般。

他的手掌不觉抚上她的脸颊,看着看着,人又有些克制不住,俯下身,轻轻吻住了她。

她嘤咛着动了下,他的手掌滑入她的头发中,牢牢固定住了她的头,吻加深,有些情难自禁。

缺氧的状态让她不舒服地转了转身子,他骤然清醒,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微蹙起的眉头,动作有片刻停顿,而后放开了她。

他看上的人,偏是个不稀罕他的。

当初他执意用她,如今想来,竟生出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活该感。

舍不得她难过,自然不希望自己成为她的困扰。

天亮时乔泽给肖湛发了短信,让他安排路渺入职缉毒队的事。

路渺接到肖湛的电话时,才知道去留问题已经不需要她纠结取舍,乔泽已经帮她做了决定。

肖湛通知她下周一回队里办理入职。

她和乔泽,合作结束。

路渺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难受,也有些怅惘和茫然。

她当天下午便搬离了乔泽的公寓。

当初搬进来本就是基于合作,是为了加深了解和培养默契,如今合作结束,她确实不好再继续住在他家打扰他。

她搬回了当初租住的房子,临走时把钥匙和房租搁在了茶几上,一起留下的还有在澳门买的衣物和他给她的银行卡,都是为了工作准备的。

她没和乔泽道别,早上醒来时他就已经不在,她也没刻意打电话告诉他。

她拖着行李箱要走时,路宝咬住了她的裤脚,嗷呜嗷呜地叫着,似是不想让她走。

路渺弯身安抚了它一阵,这才离开。

回到出租屋后,她给乔泽发了条感谢的短信。

收到短信时乔泽正在沈桥那儿,还在查张起和路渺、路小成姐弟的关系,试图从中找出些许她口中“那些人”的线索。

“这个张起追过路渺。”沈桥说道,指着照片里的张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乔泽感觉到手机振动,正要打开短信看,看沈桥这么一说,就偏头看了眼电脑:“他?”

沈桥点点头:“听说还追得挺起劲的,几乎闹得全校皆知。小丫头还因此被学校约谈了几次。”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吗?”乔泽问。

“当然没有。”

乔泽摇头笑笑:“算她还有点品位。”

他点开了短信,面色当下凝起。

她的告别短信客套有礼,什么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也抱歉给他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很抱歉辜负了他的期望,没有足够的能力完成他交给她的任务,也感谢他给她这个重新回队里的机会,她这段时间过得很充实,谢谢他……

一长段下来,废话不少,却没一句看得人心里舒坦的。

沈桥看乔泽脸色不对,担心地看他:“怎么了?”

“没事。”乔泽收了手机,“你帮我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路小成的下落吧,张起已经被遣送回来了,他那边可能有点线索。”

交代完,人已离开。

他直接回了家,果然已经是人去楼空,除了茶几上搁着的钥匙、房租、银行卡,连屋子都被她仔细清扫了一遍,确实是个周到认真的好租客。

一次两次地,她看着闷不吭声,做起事来还真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还真就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总能让人措手不及。

乔泽回头瞥了眼趴在茶几边一动不动的路宝,轻踢了它一下:“她又走了吗?”

路宝嗷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不吱声了。

乔泽也没再理会它,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但总是空荡了些,那扇常年紧闭的大门,再也不会有人每天从外边推开。

这种感觉不太好受,不习惯,但终会习以为常。

他和她都需要回到彼此的生活轨道,他已经因为她让理智脱离了正常轨道,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和自制力。

乔泽终是没去找路渺,也没给她打电话,只是给她回了条信息:“不客气。”然后把她留下的那笔房租转回了她的支付宝账号。

路渺没去动那笔房租,她盯着短信上的“不客气”失神了好一会儿,有些怅惘,又有些释然,情绪很复杂。

乔泽是个好人,他对她很好,她都知道,但她适应不了他对她的这种好。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对一个人好。

她从没想过和一个人在一起。

以前会自在,只是因为他们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是可以用利益衡量的。

她没再回他信息,删了短信,也删了联系方式。

合作结束,有些东西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她还是回到了她一个人的世界里。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改变的,大概也只是徐迦芊了。

徐迦芊破天荒地给她打电话,一定要请她吃饭表示感谢。

路渺推辞不掉,去见了她一面。

徐迦芊看到她还是有些害怕她的样子,路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幼时真的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对于徐迦芊,路渺是有些抱歉的。

她原以为徐迦芊是真的为了谢她才执意要请她吃饭的,没想到徐迦芊在一番感谢后,纠结地问她,能不能帮她个忙。

路渺诧异,她什么也没有,不知道能帮徐迦芊什么忙。

“那天晚上我其实是陪剧组制片和导演应酬的,我差点就拿到女一号的角色了,黎君浩好不容易帮我争取到的机会,结果被你……那样一搅和,全黄了……”徐迦芊迟疑着说,“我今天联系了导演,他同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就是有个条件,他希望你能亲自向他道歉认错。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去道个歉认个错?”

路渺直接起身走人。

徐迦芊没想到路渺会拒绝得这么彻底,急急地拉住她的衣袖:“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这个机会对我真的很重要……就只是去赔礼道歉而已。”

“我不去。”路渺抽回手,“一群人渣你都要巴着不放,我才不会上赶着犯贱。”

徐迦芊被她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徐迦芊咕哝的话在看到路渺看过来的眼神时又生生咽了回去,只哀求地看她,“姐……求求你……”

“你哥知道吗?”她问。

徐迦芊没敢吭声。

路渺掏出手机,要给徐迦沿打电话,徐迦芊当下就慌了,急忙拦了下来:“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别告诉我哥。”

路渺不敢不告诉,回去的路上还是给徐迦沿发了条信息,把徐迦芊的情况和他提了一下,希望徐迦沿能留意一下,别让她陷进去了。

后续怎么样路渺没再过问,徐迦沿也没主动和她提起。

他约她吃过两次饭,都被她以工作忙推掉了。

她连着几日都陷在低落的情绪里出不来,人也过得有些浑浑噩噩的,整天闷在家里,还是有些茫然无措。

她从没这样混乱无序过。

这么多年来,她的目标都是清晰而明确的——一门心思成为一名缉毒警,找到路小成,找到任雨。

她的生活也因此从来都是单调而无趣的。

她以为她已经很习惯这种单调无趣了,可是和乔泽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她发现她的生活也可以是丰富快乐的,每天遛遛路宝,和乔泽斗斗嘴,其实她过得很快乐。

她有点想念这种每天有人念叨也有人关心的日子,但她知道她回不去了,就像周珉珉再也回不去她的家一样。

乔泽没再联系过她,她也没敢再联系乔泽。

案子的东西他没对她透露太多,她知道的那些,他似乎也从不担心她会泄密。

她确实也没有和别人提的必要。

周一是她归队报到的日子。

路渺很早便醒了,八点该出门时,她却怎么也没办法踏出那一步。

如果她真去了队里,就意味着,她再没可能回到乔泽的案子中。

乔泽和她提过,当初将她踢出警队,除了不认可她的应急能力外,一部分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以后起用她留后路。

如果真回去了……

握着门把的手怎么也没办法压下那道锁,她在犹豫。

吴曼曼突然打过来的电话打断了她的犹豫。

吴曼曼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路渺想起乔泽对她说的,她已经在局里了。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和吴曼曼、黄佳吟建立起来的关系,她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了。

她有点……想帮他。

那只手终是没打开那道门,路渺没回队里报到。

她给肖湛打了个电话,向他多请了一个月的假,肖湛允了她的假。

肖湛允她的假时乔泽就在一边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历年的缉毒大案记录。

挂了电话,肖湛已看向他:“没来。”

乔泽抬头看他:“什么原因?”

“说是身体不舒服,要请一个月的假。”

乔泽搁下卷宗,沉默了会儿,也没再说什么,注意力又回到了卷宗上。

肖湛看乔泽这模样,不太摸得透他的想法。

人当初是他要去的,这才没多久,如今也是他要求送回来的。

他送回来的理由只有四个字:“她不合适。”

再多的就没有了。

“没她帮忙,你确定你能行吗?”到底是没忍住,肖湛扯了下他的衣袖,问他。

连说个话都还得他扯着衣袖提醒的人,肖湛不认为他真能行。

乔泽看着他说完,视线又落回手中的卷宗上,语气很淡:“我活了三十多年,认识她也没几天,怎么就没她不行了?”

“这能一样吗?你活了三十多年,才当了几天聋子?”

乔泽不说话了。

平静了几天,他已经很习惯家里没有路渺这个人。

到底是交集不深,他会怜惜甚至是有些喜欢,但还没到割舍不下的地步。

她愿意回来,他感激她。

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方法千千万万,不是非得逼她和他绑在一起才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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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决定与未婚夫古修通往幻兽世界,却在通道中出现了意外,不慎落入了异世的魔兽森林里,被魔兽捕杀……初入异世,身边没有古修,却是人人鄙视的废物丑女,姐姐的算计,爹爹谋害,庞大的阴谋笼罩在她的周围,当强者的灵魂注入了废材身上,会给人们带来怎样的震撼?当寻到自己的身世,方知自己的亲人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有人却问:亲情和道义,你将如何决择?她潇洒一挥,一句嘲弄吾者死,守护吾者生让世人崇拜!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茫茫异世中,谁主沉浮?废物又怎么样?人们梦寐以求的丹药在她这里随手可得,救人?得看她的心情,废物也可以医武双修。丑陋又怎么样?不管是魔兽界的绝色兽王,还是人类的真命天子,不都为她神魂颠倒?丑女也可以犯桃花。当废物成为绝世天才,丑女倾城天下,是谁可以与她并肩俯视世间繁华?
  • 娇宠田妻:农家小织女

    娇宠田妻:农家小织女

    号外号外,阿雪回归云起,【新书《重生五零巧媳妇》已发布】求收藏推荐堂堂纺织世家继承人,穿越到异世农家成为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养母刁钻刻薄,养父阴险狡诈,姐姐蛮横不讲理,哥哥更是一心占便宜,这样的日子可要怎么过下去?某女握拳,小可怜又如何,她非要凭借一双巧手,织出个锦绣前程。喂,那个冰块儿脸的帅哥,你成天往本姑娘身边凑,是个什么意思?看小小织女,如何携手冷魅世子,共创属于他们的繁华盛世。
  • 第一宠妻:娇萌王妃,别动怒

    第一宠妻:娇萌王妃,别动怒

    她被亲妹抢走驸马,又被残忍剥下脸皮,最后被彻底顶替。尊贵公主,一夜惨死;一朝重生,她在娇萌良善与残忍嗜血之间穿梭。她不想爆萌可爱,她只想手刃仇敌,然而却被一个牛皮糖傲娇幽王黏住!世家小姐们为了嫁给幽王挤破了头,而幽王却独独抓住她不放手。追起妻来花样百出!宠起妻来无法无天!“爱妃乖乖别动,你只需娇萌可爱就好,坏人本王替你收拾。”
  • 天仙道程宝则

    天仙道程宝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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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头诉冤情

    人头诉冤情

    老爷岭附近,一条碎石块铺就的大道穿过绿树成荫的鸡窝崖,又插进一片乱坟岗子。这乱坟岗子是老爷岭最大的一个坟场,虽然它在“大干快上”年月就已经平毁,但至今还留下许多骇人听闻的传说。别小看这些唯心的东西,它能使过往行人提心吊胆。特别是近两年,在乱坟岗子后面半坡的黑洞里,接连出现了几次神秘的抢劫、强奸、凶杀的恶性案件后,一到晚上,胆小一点的人根本不敢从这儿经过。冰冷的月光映出那黑乎乎的洞口,透出一派阴森恐怖的气氛,的确叫人心惊胆战。今天是老爷岭赶集的日子。大清早,大道上就人来人往,显得格外热闹。
  • 政策执行冲突的制度分析

    政策执行冲突的制度分析

    政策执行是政府公共管理活动的中心环节,是实现政策目标最直接、最重要、最经常的政治活动,是从根本上解决政策问题和实现政策方案的决定性因素。随着人类社会政策实践经验的不断累积和政策科学研究的渐趋成熟,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政策研究学者愈来愈重视对政策执行问题的探讨,尤其是美国约翰逊政府所发起的“伟大社会”改革政策项目的落空迫使人们对政策执行研究的高度关注。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西湖老人繁胜录

    西湖老人繁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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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文化视野下的人民历史:拉斐尔·萨缪尔史学思想解读

    新文化视野下的人民历史:拉斐尔·萨缪尔史学思想解读

    该书以翔实的资料全面地向史学界介绍了英国新左派史学家拉斐尔·萨缪尔的生平和活动、史学思想和史学方法。其中,特别肯定了拉斐尔·萨缪尔主张人民史学,倡导史学家都来研究人民历史的思想;肯定了拉斐尔·萨缪尔主张采用新文化史学的方法,以便更好地研究下层民众的历史。该书对学习和研究西方史学理论、史学思想和英国史具有重要学术参考价值。
  • 医疗损害赔偿

    医疗损害赔偿

    近年来,患者与医疗机构之间的医疗纠纷不断增多,医疗损害赔偿纠纷日渐成为法学研究和司法实践中的热点问题。如何正确地处理各类医疗纠纷,维护广大患者的合法权益,受到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由于《侵权责任法》的颁布实施,改变了施行已久的医疗侵权纠纷二元化处理模式,医疗侵权责任不再按照是否构成医疗事故进行区分,而被《侵权责任法》统称为医疗损害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