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丽在土坯房门口站着,看到他们两人出现,才舒了一口气,旁边狂躁的马大壮见她笑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学堂的事不顺利吗?”
李福宝笑眯眯地牵着她的手,扶着她进屋,道:“顺利得很呢!就是其他事耽搁了,姑姑饿着了吧?”
宋春丽笑着走进厨房中,指着做好的一桌饭菜,道:“以前在家我可是掌厨的,就算久不做饭,手艺还没忘光呢,快来尝尝看。”
四人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饭后,宋如树试探着把宋智如今天做的事告诉了宋春丽,没想到宋春丽气得一屁股从板凳上坐了起来,拉着两人就要去找宋大马评理。
“不行!宋智如这算是什么本事呢?上一辈的事怪到小孩子头上,他也就这点能耐了,还用这个当借口欺负你们,要不是他是我亲哥,我非得剥了他的皮!”
李福宝见劝解不得,只好道:“春丽姑姑,其实这事,我有个好法子。”
宋春丽冷静了下来,看着她,问道:“什么好法子?”
李福宝摸了摸下巴,道:“三伯跟二伯最是要好,如果我们直接找爷爷评理,二伯肯定会觉得三伯可怜,从而选择跟他站在一块,这样就没办法惩罚三伯。如果我们先从二伯下手的话,到时候三伯孤零零一个人,也好有时间反省反省自己做的事情。”
她这番提议得到了宋春丽的大力支持,四人迅速赶到宋智深家。
宋智深不愿搭理宋如树和李福宝,但对于宋春丽,却是一副好脾气,不管是因为当时她嫁出去那事,还是现在她已经怀孕这事,他都不会将宋春丽拒之门外。
宋春丽的记忆挺好,复述了一遍宋如树告诉她的事情,还将李福宝两人和宋智如的合同分别摆在他面前。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还有指印盖着,说是造假,宋智深都不信。
他皱着脸,颇为不解地道:“三弟为什么要做这事?”
宋春丽冷笑一声,道:“你还不知道三哥那种人,最是自私自利不过,从小就拾掇你处处欺负四哥,现在倒好,连四哥的儿子也欺负上了,还要不要脸?”
“你”宋智深想辩解,却发现以往的一幕幕都钻入了脑中,细想下来不得不承认宋春丽说的有几分道理。
“二哥你表个态吧,这事不能就这么完,官府是管不了这桩破事,但是咱们自家人总要管,难道要看着小树和福宝两个人被他欺负到死?要是上回福宝在水边掉进水里,就是活生生一条命啊!”宋春丽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大约是想起了之前流产的孩子。
宋智深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妹子,别哭啊,二哥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虽说不愿搭理他的儿子,但也不会包庇害他的人,你快平静下来,伤了胎气怎么办,乖啊。”
宋春丽哼了一声,倒是冷静了下来,擦了擦眼睛,看着李福宝,道:“福宝,你说说看,要我二哥怎么做比较好?”
李福宝行了一礼,微笑道:“也没别的,只是既然三伯做出了这种事,多多少少应该受到些惩罚,惩罚也不重,就是让大家都别理他,等他自己反省好了,来找我们解决这件事,惩罚就算完,怎么样?”
宋智深一想,这惩罚不痛不痒的,他就算答应下来,以后也能跟宋智如交待,便一口应下,拍着胸口道:“放心!我一定做到!啥时完了,你们来跟我说一声就好,从现在开始,我见到三弟就不说话了!”
搞定了宋智深这边,四人才去到宋智杰家,宋春丽照葫芦画瓢说了一遍宋智如做的事,没等她让李福宝说话,宋智杰就站了起来,一副要找宋智如对峙的架势,嘴里还气愤地道:“这种钱他也敢赚!小树你们放心,他拿了多少,就让他吐出来多少!”
宋如树忙拉住他,将李福宝的想法说了,见他低头沉思,继续道:“毕竟是一家人,闹得这么难看不好,只要他肯反省,也算是个好结局。”
宋大马摆了摆手,道:“听小树的,他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宋智杰点头应下,对李福宝两人保证道:“放心吧,以后见到他我们都会当做看不见,直到他反省好了为止。”
也许是“说曹操,曹操到”,他们刚说完,宋智如就来了。
他脸上没什么伤,李福宝打的角度刁钻得很,全是些暗伤,让他苦不堪言。
看到宋智杰手上攥着的合同,他眉毛一耷拉,愤恨地道:“恶人还先告起状来了!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我的合同,要不是看在他好歹冠着我宋家的姓,我是一定要把他们扭送到官府的!”
宋智杰看都不看他,将合同交给宋大马,道:“请爹保管。”
宋大马拿了合同后也不吭声,转身就进屋了,门哐当一砸,像砸在宋智如心上。
见大家都不说话,宋春丽还一副护着宋如树的样子,宋智如恨恨地一跺脚,指着宋如树,“你”个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往日的那些聪明才智像是随风逝去了一般,化为乌有。
宋春丽翻了个白眼,拉着宋如树和李福宝,准备回家,至于气得牙痒痒的宋智如,他们连一眼都不想施舍。
宋智如最终还是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走了,本想去宋智深那里寻求安慰,却发现宋智深连门都不给他开,明明屋里还亮着火,那就说明是故意的了。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哪怕最过分那阵,也有宋智深陪着他,但是现在倒好,连宋智深也不愿理他了,他不过是偷学了芋头的处理方法而已,说到底还要怪宋如树他们捂得不严实,他不学去,迟早会有别人学去的,所以便宜了他这个三伯又如何?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
往家走的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宋如树那里他是没什么办法,毕竟宋春丽还在那里住着,但是李福宝就不一样了,一个外人,用来泄气兼示威是最好不过了。
李福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宋智如盯上了,正在给宋如树准备去学堂要用的东西,不过大多数的东西都需要另买,她能准备的,无非就是一些吃食罢了。
从后山上带回来的那只鸡这几天倒是安静得很,每天一个蛋,从来不缺勤。
李福宝拿出攒着的这些鸡蛋,摊了几条鸡蛋卷,切了一条给宋春丽当零嘴吃,其他的则包起来准备让宋如树带去学堂上吃。
想着读书耗费体力,她又烤了几条猪肉干,切成肉丁后用牛皮纸包好,放进要让宋如树带走的布袋里。
忙完夜也深了,她跑到外面的池塘里迅速地洗了个澡,这才上床睡觉。
翌日清晨,宋如树提着李福宝给他弄好的布袋,顶着白色的雾气,赶到马车停放点。
宋农勤宋农快兄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宋如树拿出鸡蛋卷,分给两人,见宋农勤不要,他还乐得多吃一点,跟宋农快一人一条拿着吃了。
宋农快是个肚子里藏不住心思的人,刚吃下一口,就忍不住嚷道:“太好吃了!一定又是福宝姐姐做的吧!我也想要福宝当我姐姐!”
看了眼一脸不快的宋农勤,他举起手将鸡蛋卷凑到宋农勤嘴边,劝道:“大哥你吃一口试试看,真的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鼻间传来鸡蛋混着葱花的香味,宋农勤犹豫了一瞬,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口。
宋农快迅速收回手,吧唧吧唧吃完剩下的一条鸡蛋卷,然后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搭着宋如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不吃那一口还好,一吃,腹中的馋虫全被勾出来了,宋农勤听着肚子传来的尴尬声音,耳朵尖红了红。
宋如树瞟了他一眼,重新掏出那条准备给他的鸡蛋卷,递过去,“大哥,你吃吧,福宝本来就准备了你的。”
宋农勤犹豫了好久,在宋农快的怂恿下,这才接过那条鸡蛋卷,一分为三,自己捏了其中一块,将剩下两块递给宋如树和宋农快,道:“我勉为其难吃一块就好了,剩下的你们吃。”
见他小口小口吃着鸡蛋卷,一副爱惜的样子,宋如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说来都还是孩子,肚子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能用食物解决的矛盾,都不算矛盾。
马车上载着各个村子的学生,在学堂前停下。
夫子果然如宋农快所说,严厉得很,见宋如树笔墨纸砚都没买,拿出戒尺来打了他十下。
宋如树忍着痛,也不解释是因为没时间,受完罚后还朝夫子行了一礼,感谢他的教导。
夫子见了,面上不动声色,但在心里却已经高看了宋如树一分。
午间休息时,宋如树揣着一肚子的铜板,前往书店买东西,刚买完,准备往回走时,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堵在了巷子里。
“新来的学生?身上带了不少钱吧。”一人开口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宋如树。
“也不耽误你时间,把钱全拿出来就放你走,不然,哼哼”另一人不怀好意地捏了捏拳头,做出一个威胁的姿势。
宋如树小心地放下刚买的东西,将怀中的铜板全掏了出来,末了还平摊着手,示意道:“就这些了,不信你们搜。”
见他识相,其中一人掂了掂铜板,满意地笑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宋农快的声音突然从巷尾响起,满脸怒容。
宋如树无奈地一拍额头,看了眼准备出手的混混,突然伸腿绊倒了其中一人。
“臭小子,找死!”被绊倒的混混咆哮道,一个鲤鱼打挺,没事人一般摆出攻击的姿势。
紧随宋农快跑来的宋农勤见势不好,一把抓住宋农快,将他往自己身后塞。
一边一个混混,宋如树瞥了眼明显处于弱势的宋农快,决定速战速决。
宋如树弯腰躲过混混的拳头,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手掌伸直,叉在他的腋下,趁他吃痛,一拳打上他的鼻子。
一个转身,绕到混混身后,高高跳起,扼住他的喉咙,往旁边一掰,咔擦一声,混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