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我推开他,擤了把鼻涕,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
我那点微薄的自尊,一直让我强撑到今天的自尊,终于在他刚才的一下拥抱之下,被捶得连粉都不剩!
我恨他,真的,我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就连是二傻子,我都曾保有一些歉疚之情,但是对着我眼前这个和我好无仇怨,甚至是想主动接近我的人,我却对他示之以最恶毒感情。
“抽一支吧!”章火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草烟,又抽出一支递给我。
我没有接,嘴里挤出两个字:“不会!”
“学嘛!有心事的时候抽一支,贼**爽!”他说得甚是玩笑。
看着他的笑,我心里甚是凄苦!
我接过他手上的烟,眼望着他,嘴上虽然没说,但眼睛里却只写了两个字:“火呢?”
他又是一笑,从口袋里又掏出一盒火柴,但他并没有直接过来给我点烟,而是又从他那为数不多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叼在了自己的嘴里,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将他给我的那只烟叼在嘴里。
“磁”随着他手上一划拉,一点火苗在火柴盒上被点燃,他举着火柴,先是将火柴凑近了我,然后自个儿凑了过来。
两根烟,一根火柴,两个大脑袋碰在了一起。
火柴点燃时所弥漫出的味道很是好闻,但,我却不喜欢他给我的烟的味道。
我被呛得眼泪直流,他却看着我的样子,笑得弯了腰。
他就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那笑声就像是在嘴里念出来的一样。这种奇怪的笑声,让我很是不满,甚至又差点勾起了我心中的怒火。
笑了一会儿,他不笑了,吞了口烟,他坐在了路边上。然后转过脸看着我,示意我也坐下。
“你在怕什么呢?”章火镰将从肺里过了一下的烟又吐了出来。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我却仍是不想理他!他是在问我,心里藏着那么多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为什么害怕告诉别人?
我绝望的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我能跟谁说呢?我倒是想找个人跟他说我这么多天来的多遇到这么多狗屁的事,然后来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这之前,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便想给自己找一个依靠。为了找这样一个心里的依靠,我甚至都降低了档次,屈尊去将自己的心事寄托给祠堂内已经死了上百年的一缕残魂!但是当我以为章四会是我的依靠时,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可笑。然而当这么一个活人,跑过来对我嘘寒问暖的时候,我却还像是之前的样子,无比的抗拒!
“我怕什么?哼,我怕什么?”我言语不屑,来派遣自己心里的恐惧。
“你要是不怕,那就跟我说说你知道的事啊!”
“我干嘛要跟你说啊?你谁啊你,就凭这么一根破烟?就想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努力过,现在也在努力,我努力的想将这个村子延续下去,努力的想去保护这个村子里那些愚昧无知的人!我图什么?你说我图什么?啊!就图你这根破烟?我不是什么圣人,你说我凭什么?”我说得很激动,这才是我心里最苦恨的部分,我不怕二傻子,也不怕所谓的禁制凶神,更不怕章四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玄门众人,我苦的是,我在某天的清晨,终于发现,自己所要守护的,不过是一个早已没了灵魂的村子和村子里一群离心离德的愚昧的村民!
为了这帮人?真的值得吗?
他沉默了,他这一沉默,我便知道他能够理解我此时的想法。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想知道这个村子里所有的秘密时,那现在,他也应该会想到,了解这些秘密之后,他还会为这个根本就不值得的村子付出所有的东西,甚至是生命吗?
这是一场博弈,是自身价值和一些无所谓的人的不值一提的生命的博弈。
我早就在心里苦苦挣扎过了,曾用了半个晚上来说服自己,伸手救一下这些村民吧!哪怕是自己能力不足,哪怕可能随时会死,也救一救这个村子的村民吧!我终于是说服了自己!然后,迫使自己不要去想这个村子最混蛋的部分。
但是旁边的这个混蛋,又将我死活不愿再提的事情又逼着我想了一遍。
实在是该死,只怕这也是我最害怕的部分,我对他的恐惧,全来源于此!
“怎么样?值得吗?”我问他!
他也像我之前的的表情一样,苦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不值得!”
“是嘛,回去吧!”
他是个聪明人,起码比章尽才要聪明得多,我甚至都在想,若是前几天在祠堂和我对峙的不是章尽才,而是他,那我的族长之位肯定是没戏的!他太聪明,也太清醒了!
正是这种清醒,在我让他回去之后,他又笑了一声,“老子还没报仇呢!”
我以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他,然后疾呼了一声:“真的假的?”
“你说呢?”
他的话,我已经分不清真假,为了一个死了的玲花,便要将自己投身到一个未知的火炉之中,这样的情操,换做是以前,我一定会怂恿他,快去快去,快去送死!
但我现在不愿意这样做。或许是我骗人太多,此时面对这个棋逢对手,让我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人,我心头生出一种悲悯的情愫。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他鼓囊的说了一句之后,又转过身问我,“大头,你说你会是君王吗?值得为你了却天下事吗?”
我愣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向我纳投名状了!但我却没有办法给他我准确的回答。
我不确信,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跟老子说,会还是不会,老子不想听什么知道不知道!”
我看着他脸上的豪气,那是我也曾有过的一种气概,但我知道若是他知道自己若是真的深陷火炉之中的时候,豪气是救不了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