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说，万一要是章尽才没死，真将这件事捅出来，村里的人是会相信他还是会相信你呢？”我这算是最后一搏了，就是拿村子这帮人的无赖程度博一回。
毕竟章尽才他们要另选族长的时候陈婆也是在场的，她也知道咱们村的人是一副什么德行！
“那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那倒不用！分内之事！”我尽量表现得谦卑，以让陈婆安心帮我。但是陈婆却说：
“那我要是把他们祖上为什么会流落到这个村子，为什么会改姓章。将这些事都告诉他们，你说他们又会怎么样呢？”
这下，轮到我懵逼了！
“什么意思？”说实话，我不是很懂陈婆所说的意思，毕竟我到现在也只知道村里的人可能不都是姓章，而且沾有章家血脉的人应该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其余的大部分人，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还真的没空研究过！
毕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
“那时候，你们章家人丁不兴，传了几代人整个村子也不过才几十户人家，人口不满百人。一来是你们避世，怕与外界联系，招致杀生之祸。二者，你们不信外人，导致人越来越少。眼看着章家的血脉不保，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个馊主意，去村子外偷小孩来，那时候方圆百里以内，但凡是家里有小孩不超过五岁的，基本都被弄到你们村来了。就这么着，章家村才得以续了一脉，但丢小孩的人家多了，自然就有报官的！但是章家村那时候毕竟是阴阳世家，索性设了祭台，一夜间放出无数鬼差，将百里之内的村子屠戮得干干净净……到现在，这里除了你们章家村，离你们最近的村子也有数十里地……”
我听得越发惊奇，整个人都像是陷入冰窖一样。
“怎么？还要听吗？”陈婆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没有说话，眼巴巴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这些孩子也慢慢的长大了，原先的章家的老人怕事情败露，让这些后来的‘族人’知道他们的来路之后，会在村子里闹事，于是便商议着，从此，你们章家阴阳便只传一脉。他们的意思很明确，就算到时候这些孩子知晓了，那就让这一脉的传承将这些人全杀了！只要是留下了一脉传承，族人大可再去找些小孩过来！”
骇人听闻！
这只能用骇人听闻了！周围的树叶胡乱的动着，撩拨得人心烦意乱，若是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觉得这声音是大自然的馈赠，是世界上最华美的乐章，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就只剩下骇然了！
这也太……恶毒了吧？
听陈婆一字一句的说着，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些事，竟然是出自我祖上的手笔。
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以前的事我也知之甚少，但是我却能笃定，这就是我们祖上才能干出来的。
自从上次在祠堂里和章四探讨过关于“人命”一事之后，我便也越发的不怎么重视人命起来，有的，只剩下对生命的漠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遗传。所以，我也有理由相信，正是因为我们家族一直保有这种态度，所以才有了陈婆所说的那些荒唐的事的发生！
即便如此，现在的我，仍旧是不知道这种对待生命的态度，究竟是好还是坏。
生命的存在，若是好的，那这个世界也就应该是好的，起码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乱糟糟的样子。若生命的存在是坏的，那为什么还会存在生命？
我们所说的人命关天，又究竟是谁的性命，放能够关天？
若是真当此论，人即分为好坏，那人的生命所承载的重量，也必然是有分轻重。那又怎么能说是“众生平等”呢？
人命，究竟该如何算法？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一时陷入死局，仿佛周围的世界已然与我无关，我越想越深，脑子越想越糊涂。
猛听得耳边一声咆哮，“痴儿！还不快醒！”
我方才恍然，抬起头来，忽的眼中含泪，看着章四：“这就是我们的族人啊！”
我此时只希望一场嚎哭，能洗刷掉身上的罪孽，洗刷掉我们族人曾经犯下的罪孽。我为什么要姓章呢？为什么会是这个残暴到几乎泯灭人性的村子的一员？
章四默然无语，而我也就在众人的缄默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传到我这一辈，祖上的阴阳技法近乎失传，而我爷爷也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我离开村子。
可能也是因为我祖上那些还保有良知的人为了减轻身上的罪孽，决意让后辈不再增加新的罪恶吧？
可笑就在刚才，我还嫌自己身上的能力不够，不能够像章四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痴儿！道本无好坏，关键在乎人心，人心像善，道即是善，人心为恶，道即为恶！善恶一念之间，善中有恶，恶中有善。你所能做的，就是分辨如何是善，如何是恶！”
章四毕竟活得久了，说起话来也是三两句就能点醒我。
但我仍是不解：“那究竟怎样才能分辨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得看你，你能知道村中有恶，便已然是善。”
“可是光知道有什么用呢？我就算是一年四季把善挂在嘴边上，那我还是没办法杜绝恶的存在啊！”
章四道：“所谓善恶，相对相立，有善有恶，不能独生。”
不对，不对，我好像又被他拉远了！
我刚才是在想我祖上的事，怎么突然和他扯上了什么善恶之分。
况且，现在也不是扯这些的时候嘛！陈婆还是未有决断，若是得不到她的帮忙，我是断然没办法一个人解决村里的事的。章火镰虽然会帮我，但是他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奶奶，您都决意要帮哥哥了，为什么还要为难他呢？”这时候小翠拉着陈婆的手说话了。
小翠这么一说的话，那就只剩下陈婆尴尬了。
我冲小翠笑了笑，心底里已经将她抱着亲了一百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