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一愣,继而咬咬牙,说:“有,我新娶的夫人今天也不见了!老夫怀疑下毒之人见我新夫人漂亮,将她拐走。”
“这新夫人是何来历?”
“我去年才明媒正娶的她,生得标致,善解人意,有她相伴,我不至于那么寂寞。”
许逊还想问话,突然注意道钱家老大欲言又止,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留意。他在院子里里外外都细细观察了一遍,没什么发现。庄主动员整个村子的村民,帮助许逊查案。查了两天,一无所获。
司马颖认为下毒的人可能已经跑了,带着许逊去丰都县县衙,让县令安排人手查钱生根中毒案。来到丰都县衙,县令出门迎接:“下官沈万千,拜见王爷。”
“免礼免礼,那钱家庄……”司马颖刚刚说几句话,有人在击鼓鸣冤。
县令沈万千脸色一变。
“审案要紧,你先接案子,我们的事放在一边。”司马颖大方说道。
“那下官就先失陪了。”县令沈万千诚惶诚恐。
“我们旁听。”司马颖说。
众人来到大堂之上,县令主审,许逊和司马颖坐在一旁。原告是一个老头,被告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老头额头上绑着绷带,有血迹渗出,指着小伙子破口大骂。沈万千一拍惊堂木,喝道:“不得喧哗!原告,你姓谁名谁,状告何人?”
老头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说:“启禀大老爷,小老儿叫周发财,在郊外开了个饭馆,这小畜生是我的小二。我往日对他不薄,从不克扣工资,不时有赏钱。哪知这白眼狼儿猪油迷了心,一日突然要我给他三倍的工钱当赏钱,我不肯,他就拿砖头砸我。大人请看,我脑袋上好大一个口子,就是他砸的!”
沈万千又拍惊堂木,对年轻人说:“你家掌柜说的可是事实?”
年轻人也是鼻青脸肿,辩解道:“大老爷,小的叫王大头,掌柜的混淆视听!前些天,我帮掌柜的处理了一件大事,他亲口答应我给我赏钱鼓励我做事,我办完事后,他却假装忘记,我多次索要,他都不予理会。今日我再跟他提此事,他翻脸不认人,说我掉到了钱眼里,不涨工钱不说,还骂骂咧咧要辞退我,我激愤难平,与他吵了几句,他竟动手打我。我气不过,便砸了他一板砖。”
县令又问掌柜:“王大头说得对么?”
掌柜的有些惊慌,说:“哪有此事!我小饭馆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头,你可不要胡乱攀咬,免得给自己招惹祸事!”
王大头咬咬牙,说:“掌柜的,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当真不记得了么!”
掌柜的脸色变了几遍,说:“罢了罢了,我看你一贯老实可靠,我就不追究你打我了,我依旧给你赏钱。怎么样?”
王大头笑道:“可以,早这样不就好了。”
掌柜的又对县令说:“大人,我不告他了。”
沈万千冷笑一声,喝道:“大胆!你们当大堂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王大头,本官问你,你说帮掌柜的做了一件大事,究竟是什么大事?如果此刻不说,本官的水火无情棍已经多日不见血腥!”
王大头打量两边如狼似虎的衙役和他们手上拎着的棍子,吓了一哆嗦,说:“大老爷,没什么事,就是,就是采购了一些野味。”
沈万千怒道:“事到如今,还敢撒谎!本官看你言辞闪烁,眼神飘忽不定,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的事。来啊,赏他十棍!”
衙役得令,把王大头拖下去痛打了十棍,打得惨叫连连。沈万千见王大头被拖到大堂上,又问:“说是不说?”
王大头吃了痛,不敢不说,先望了掌柜一眼,才说道:“掌柜的,你不要怪我,实在是太痛了,忍受不住!大人,我招,大概在半个多月前,八月初一,二更时分,饭馆快要打烊了,我听到外面有走路的声音,以为还有客人,走出来一看,人没看着,却看到地上躺着一具死尸,吓得我魂飞魄散!赶紧喊掌柜的。掌柜的见有死人连喊晦气。我打算报官,掌柜的却不让,说沾上人命官司,不死也得脱层皮,半个饭馆都得搭进去,他让我把尸体扔到别处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三更半夜抛尸,我是不敢的,没这个胆量,掌柜的就许诺说给我三倍的工钱当做奖励。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便扛着尸体扔到河里去了。所谓大事,就是抛尸。”
沈万千喝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怕什么?还不如实招来?”
王大头连忙磕头,说:“大人,句句属实啊,您看草民和掌柜的两个怂包样子,哪敢杀人啊!众人都道衙门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我们是怕了打官司啊。”
沈万千脸上一红,说:“本官虽然算不上黄霸那样断案如神的好官,却也不是什么贪官,以后尔等莫要怕。本官问你,那尸体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王大头擦了擦汗,回答道:“那是一具女尸,舌头吐在外面,十分吓人,相貌算不上好看,有两颗大门牙,大概二十七八多的年纪。我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不像是有钱人。我把尸体抛到河中就没管了。”
沈万千沉吟片刻,宣布结案:“周发财王大头二人,见到死尸不报案,却抛尸了事,阻碍官差办案,本官罚你二人三贯钱以作惩戒,可有异议?”
“没有。”周发财说。
“大人案子判得好。”王大头说。
沈万千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回去吧,以后好好经营饭馆,不得动手打架。”
“谢大人。”两人齐声说。
周发财扶着王大头退出大堂,围观的百姓也逐渐散去。
沈万千走下来对司马颖说:“王爷,您找下官,所为何事?”
司马颖便把钱生根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沈万千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许逊若有所思:“那王大头抛了一具女尸,赵家庄的赵都捡到一具女尸,时间点对得上。两具尸体会不会是同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在哪?是否有人认尸?”
沈万千心中一惊,他只当流民的尸体草草处理了,却没想那么多。正在他紧张思考应对之词时,又有人击鼓鸣冤。
司马颖笑道:“沈县令,你这生意不错啊。”
沈万千尴尬一笑,命人将击鼓之人带上来:“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躺下跪着一个精瘦的汉子,给沈万千磕头,说:“启禀大老爷,草民叫孙好人,告那姓李的王八蛋!他老婆欺负我老婆孩子,我老婆一时气不过,跑到他家门口上吊死了,但是李家把我老婆的尸体藏起来了不还我,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沈万千问他:“你老婆为何想不开去上吊,如实招来,不得有隐瞒!否则大刑伺候!”
孙好人吓得又磕了两个响头,说:“前几日,我在外面做工回家,看到我儿子和我老婆坐在家里哭,我就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我老婆说我儿子和那李青的儿子打架,我老婆看见了,就骂了李青儿子几句。李青的婆娘看到了,仗着身强力壮,把我老婆儿子都打了一顿,还站在我家门口骂街,骂了两个多时辰方才作罢。我一家都是老实人,比不得李家家大业大,他们牙尖嘴利仗势欺人。我老婆找我诉苦,但是我不敢得罪李家,一时气闷,骂了我老婆两句,我这人着急了就喜欢骂人,而且比较难听……”
“你骂的什么?”许逊突然问。
孙好人看了许逊一眼,见沈万千没发话,便回答道:“我对我老婆说,要是你吊死在李家门口,县官大老爷必定判李家人逼死人命,倒也是为儿子报仇!我只是随口一说,心中气闷,跑出去找人喝酒。回来后,看到我老婆没在家,家里的一根草绳也不见了。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婆娘真的去上吊,我慌忙把我儿子喊起来去找李家找我老婆,人没找到,但是找到我老婆一只鞋,肯定是李家人看到我老婆吊死了,他们怕惹上官司,所以把尸体藏起来!”
“你至今没见到你老婆的尸体么?”沈万千问道。
“是的。”孙好人答道。“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沈万千摸了摸胡子,问道:“你老婆长什么样子?”
“她虽然不是什么美貌女子,但是脸圆额头光,屁股也大,有两颗大门牙,左边眉头上面有两颗痣。”
沈万千心想真是巧了,周发财捡到的死尸正是这般模样,居然碰到了一块,他说道:“你老婆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她不知被谁扔到开饭馆的周发财家,周发财的小二又把尸体扔到河里,被赵家庄的人捡到了,冒充自己媳妇儿,说被钱家庄的人推到河中淹死,用来讹诈钱家庄。”
孙好人说:“必定是李青把我媳妇儿的尸体放在周发财家门口!”
沈万千点点头:“言之有理,来人,把李青喊过来。”
李青一副读书人打扮,拒不承认移动尸体。沈万千打了他十棍,依旧不承认,不由得有些犹豫,暂时放他回去。李青对孙好人破口大骂:“你这厮自己逼死老婆还陷害我,会遭报应的!”
“逼死老婆从何解释?”沈万千警觉问道。
孙好人慌了神,连忙说:“大人,不要听他胡说,我跟我老婆关系好得很。”
李青捂着屁股骂道:“你才是胡说,谁不知道你孙好人是个酒鬼!喝多了就打老婆骂老婆,你老婆不堪打骂,才想不开自杀!”
孙好人叫道:“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