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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祸斗犬巧立大功

园客无罪释放,但是双腿被打断,还没恢复,只能坐在轮椅上。王员外戴罪立功,捐钱改善牢狱的居住环境,算是抵过,又赔了园客一大笔钱。园客没有接受,看到自家的五色香草一株不剩,嚎啕大哭,说五色香草与主人心意相通,如果没有主人的细心照顾,或者主人心情抑郁,五色香草便跟着枯萎,枯了难以复活。

许逊看园客哭得伤心,安慰说:“王千金闺房中还有一株,只是少了一片叶子,你拿回来再慢慢种植吧。”

园客擦干眼泪,暗道只能如此。那个小厮不承认自己诬告,坚持王千金不可能自杀,大骂王员外不是好人,恨恨离开。

一桩冤案在自己手中侦破,许逊颇为得意。突然,他闻到一阵香味,好像来自园客,悄声问:“园相公,为何你身上这么香?”

园客介绍说:“我常年和五色香草在一起,它的香味浸透在我身体里,这样一来我的鲜血和眼泪都有一点香味。”

许逊很好奇,问:“五色香草有这种特性?几个人知道?”

园客想了想,说:“我只跟我夫人,还有王家千金说过,其他人都没提。”他感恩许逊救了自己一命,又告诉他一个秘密,说他的血有香味,闻了之后心生宁静又精力充沛。如果别人喝了他的血,那么这个人身上也会带一股奇香。

许逊笑道:“我又不是女子,要香味何用。”他突然琢磨出一丝不对劲。一般来说,自杀失败的人,很难提起勇气再自杀,那王千金闺房中有五色香草,香味能够宁静安神,她再怎么冲动,也不至于第三次自杀。莫非她不是自杀,凶手另有其人?

他回到府中,百思不得其解。一想到贾县令尸位素餐草菅人命偏偏能升官,他便觉得不痛快,恨不得把他揪出来痛骂一顿。他和县衙里县丞、县尉、刑名师爷等人渐渐处理好关系,便分出精力处理既往的命案,发现错漏之处甚多,不少人冤枉掉了脑袋。许逊即使清心寡欲,也不由得动了真怒。

一日,他在街上闲逛散心,又闻到奇香,原来走到园客家附近,他的唯一一株五色香草又养好了,芳香扑鼻,令人精神大振。许逊灵机一动,让祸斗闻这种香味,吩咐道:“祸斗,去找找哪里还有这种香。”

大黑狗嗅觉即为灵敏,许逊在一百里路之外放个屁,它也能闻到。许逊想起来他在来旌阳县的时候,曾经路过郡守府衙,闻到过这种香味。大黑狗摇着尾巴不肯工作,许逊又从怀里摸出一只大老鼠给它吃。大黑狗这才兴高采烈地去追踪。许逊跟在后面狂奔。

园客叹道:“许大人四十多岁了,腿脚灵敏如畜生,真是了不起。”

许逊跑了两个多时辰,来到郡守衙门。郡守是他的顶头上司,正是升迁后的贾县令。许逊掏出王员外六十寿宴的赴会名单,上面赫然贾县令家的公子。他想登门拜访,空着手不好意思,便去隔壁饭馆厨房捡了两根鹅毛,礼轻情意重。

贾县令,如今贾太守,认出许逊,知道他是个有道之士,而且医术通神,不敢怠慢,请他进屋喝茶。

许逊和贾太守寒暄两句,说:“听说令郎才高八斗,潇洒过人,下官懂得望气之术,斗胆为令郎望上一望。”

贾太守大喜,连忙喊贾公子出来相见。

许逊看到贾公子,奇香再现,心中有数,先把贾公子夸得天上少有人间罕见,然后话头一转,说:“贾大人,下官除了望气之术,对占卜算卦也略有研究。我旌阳县大户王家千金横死闺房,下官前去查案。下官掐指一算,算到贾公子曾经去过王千金的闺房,不知是真是假啊。”

贾公子是个草包,以为是许逊是个活神仙,连忙说:“我是进去过,但我没杀人啊。我想和王小姐亲近亲近,她不肯,拿簪子比划,说我敢动她,她就戳自己,我以为她说着玩的,又喝多了酒,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谁知她真戳了!不关我的事啊!是她自己把自己戳死的。”

许逊和贾太守都吃了一惊,没料到贾公子竹筒倒豆子,全部都招认了。许逊说:“贾公子,你逼迫良家女子致死,其罪不轻,可得跟我回去一趟!”

贾太守见许逊说翻脸就翻脸,脸上一黑:“许大人,本官比你高出三个品级,总得卖个面子吧。”

许逊摸摸祸斗的头,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下官对事不对人。”

贾太守拍案而起,怒极反笑:“笑话!你见过天子与庶民同罪?告诉你,你想在官场上混下去,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逊哈哈大笑:“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官儿,是别人硬要我当的!我请令郎吃几顿牢饭,便自觉脱去乌纱帽!还有,贾公子,你的确没亲自杀人,但是你吸了王千金的血,所以身体有香味!吸人血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贾公子一愣,憨笑道:“许大人,你冤枉我啦。我没有吸血,是王小姐脖子上的洞太大,血太多,流出去浪费,我都装到瓶子里了。王小姐说过,说这种血可以美容养颜,于是我都送给太子妃啦。我自己只是舔了一小口。”

太子妃便是权臣贾充的二女儿贾南风。

许逊才不管贾南风贾东风,强硬地要抓贾公子回去受审,大黑狗龇牙咧嘴,要去撕咬。贾太守断然不肯,唤人将许逊赶出家门,顺带把大黑狗也赶走。许逊气愤不已,但是拿他们没办法,他垂头丧气回家,向吏部上书弹劾贾太守,谁知吏部尚书也姓贾,是贾太守的本家,自然是没有下文了。他眼睁睁看着贾家父子逍遥法外。

他去告诉王员外真相,王员外双手一摊,说:“唉,我怎么敢招惹贾家,现在只是我女儿死了,如果我敢提报仇二字,我全家都得陪葬。”许逊又去找园客,园客倒是无所谓抓不抓真凶,只要他自己不坐牢就行了,这五色香草的确有宁静安神的功效,培养出园客淡然的性格。

园客告诉许逊:“许大人,这五色香草的种植极其繁琐,除了和主人心意相通,还要气血相连。在刚开始种的阶段,我需要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给它灌溉,细心培育二十年,才得养活。谁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早就被无数人盯着了。除了王家人、贾县令,还有高高在上太子妃!我算是明白了。我遭受牢狱之灾,归根到底是五色香草身上。那太子妃尝到了五色香草的好处,估计还会来找我。为了避免麻烦,我把仅剩的一株五色香草以及种植培育之法送给你。大人有心思的话,就自己种种看,没心思的话,就扔了听天由命吧。我现在不敢再种,和夫人好好过日子才是出路。”他不由分说把种着五色香草的盆栽塞到许逊怀里。

许逊拿了个烫手山芋,哭笑不得。他不忍心如此奇珍死在自己手里,于是带回家,打算喊夫人从老家过来,帮忙照顾,夫人是个精细人。旌阳县的人看他是个县令,估计不敢抢。万一那太子妃若是找他要,他敢不给,他不怕得罪高官,大不了挂印走人!

几日后,许逊坐在书房办理公务,见一个捕头慌慌张张跑进来,口中喊道:“大人,祸事了祸事了!”

许逊笑道:“捕头张,莫要慌张,且说是什么祸事?”捕头姓张,为人粗豪直爽,许逊甚为喜欢他,了解旌阳县当地风土人情都找他。

捕头张气喘吁吁,说:“大人,您的上司来了。”

许逊站起身来,整理衣襟,说:“原来是我家夫人来了,我亲自去接。”他出门没接到夫人,却看到怒气冲冲的贾太守。

原来捕头张说的上司是他。

贾太守兴师问罪:“许大人,你把我儿抓到哪儿去了?”

许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贾太守,此言何意?虽然令郎英俊潇洒,但是下官对男人不感兴趣啊。”

贾太守怒喝:“大胆!谁跟你油嘴滑舌!本官问你,是不是你抓了我儿,想为那王家千金报仇,彰显你清官之名?”

许逊心中暗想,你这狗官倒是说出了老子的心声,可惜老子没抓着他。他微笑道:“贾太守,恐怕你误会下官了。我芝麻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从戒备森严的太守府抓走令郎?下官不是那关张赵马黄,没有万夫不当之勇。”

贾太守冷哼一声,说:“万一你趁着我儿单独出行之际,找几个江湖好汉抓他,我儿光明磊落,如何能提防暗箭?快把我儿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一家鸡犬不宁。”

话音落地,蹲在书房门口的祸斗黑狗汪汪大叫,龇牙咧嘴,把贾太守吓得够呛。

许逊制止祸斗,口中说道:“贾太守,下官的确没有抓令郎。下官好歹是朝廷命官,怎么会知法犯法,做这种无耻勾当。我又不是你。”

“言之有理。”贾太守点头称是。

“下官觉得,贾太守应该提防王员外才是。他家千金因令郎而死,万一他想不开,找人抓了令郎,在千金坟前砍了令郎的头用来祭奠,倒是有可能。”

贾太守顿时吓得面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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