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她和闵知行之间，永远都不会平等。
——只要她还在接受闵知行的礼物。
“不要闹别扭。”
见她不说话，闵知行的腔调也渐渐冰冷低沉。他克制着怒气说道，“叶凝曦，我给你的东西，你只要接受就好了。”
他特意看了看她的后背，硬生生地把“你没有资格拒绝”这句伤人的话吞了下去。
叶凝曦蝶翼般的睫毛抖了抖，仍然没有看他。
“我知道。”她中气不足地说，“但是，我真的不想接受……”
话还没说完，闵知行突兀地伸手，把那串钥匙链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叶凝曦愣了，维持着张嘴的表情，看着闵知行。
他想做什么？
闵知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到窗边，把那串钥匙链从窗户一下扔了出去。
钥匙链划过粉蓝交织的一道光，没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他这是在做什么？！
叶凝曦惊诧万分地看着他：“我……”
天地良心，她没有让他把这个东西扔下楼的意思啊！
“叶凝曦，这个东西，是我买给你的。”
闵知行扔了钥匙链，慢条斯理地转回头看着她，眼底有暗火燃烧。
“你不要，它就只有毁灭一途。同样，”他刻意顿了顿，“你是我的。如果我不要……”
他在这里停了下来，冷笑一声。
叶凝曦的喉头一下干涩：“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嫁进闵家，她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一件事：这个男人的控制欲和心思都不是一般的可怕。要是违拗了他，等待着她的，就只有地狱。
她几乎不敢想象，等他知道自己背着他和闵老爷的交易，会有什么想法。
闵知行眼里毫无情绪，冷冷地看着她。
“叶凝曦。你没有选择。”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抬起脚，大步走出房门。
他一出门，笼罩在叶凝曦身边的可怕压力顿时消失。叶凝曦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太可怕了。
过了约莫五分钟，叶凝曦终于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然听见门上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叩、叩、叩。”
这么有礼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不是闵知行的。叶凝曦拨了拨汗湿的额发：“进来。”
阿阮推开门，走了进来。
“少奶奶……”她看着叶凝曦，为难地摇了摇头。
看见她的表情，叶凝曦就能大概猜到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替闵知行劝我吗？”叶凝曦防备地看着阿阮。
阿阮为难地点头。
“刚才，少爷在门口拦住了我，让我劝劝您。”阿阮的声音低低的，“少爷真的很喜欢您。”
很喜欢她……
叶凝曦笑容苦涩，低头不语。
放在过去，她一定会忍不住嘲讽阿阮几句。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资本说什么了。
见她不说话，阿阮渐渐鼓起了勇气。
“少奶奶，我从来都没见过少爷对谁这个态度。”阿阮坐到了她的床边，摆出了促膝谈心的架势，“哪怕是过去对苏小姐，少爷也总是冷冷淡淡的。”
叶凝曦的眼皮一跳。
“真的吗？”她轻声问。
阿阮肯定地点头。
“是真的。”她靠近了叶凝曦耳边，把声音压得不能更低，“其实，是少爷让我来和您说话的。”
“什么？”
叶凝曦讶异地看着阿阮，双手捂住了唇。
闵知行居然让阿阮来看她？真的吗？
她印象里的闵知行，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阿阮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叶凝曦。她微笑着说：“少奶奶，您知道吗？少爷和苏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来都没这样过。”
“那是……”
叶凝曦觉得，自己正在天人交战。她既对苏意暖的事有些好奇，又不敢多问，生怕阿阮是在试探自己。
阿阮看出了她的犹豫，轻叹一声，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
“闵知行就那么相信她吗？”
叶凝曦脸上的表情，只有“瞠目结舌”四个字可以形容。
天呐，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闵知行吗？哪怕面对苏意暖出轨的铁证，他竟然还这么坚定？
阿阮沉重地点头。
“我们都看得出来，苏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难过地说，“但是，少爷不肯承认。”
也对。恋爱中的人，总是盲目的。
叶凝曦自嘲地笑了笑。
在面对她的时候，闵知行总是保持着异乎寻常的警戒心。大概，这也是他不爱她的明证吧。
“少奶奶，我从少爷刚出生的时候，就是照顾他的佣人了。”阿阮握住叶凝曦的手，殷切地望着她，“说句不太尊敬的话，我把少爷当成自己的半个亲儿子看待。少奶奶，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这……”
叶凝曦懵了，不知所措地愣着。
阿阮未免也太高看她了。她真的能“照顾”闵知行吗？
“少奶奶，我看得出来，少爷对您是最特别的。”阿阮急切地看着叶凝曦，眼眶发红，声泪俱下，“您知道吗？前两天，我刚被确诊了癌症。”
“……！”
叶凝曦张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阿阮。
在闵家，除了闵知行，她最熟悉的人就是阿阮了。现在，阿阮竟然得了癌症……
叶凝曦的心一阵酸涩。
“是淋巴癌。”阿阮伤心地抹了抹眼眶，擦去泪水，“少爷真的对您很好了。少奶奶……”
阿阮哀求地看着她。
叶凝曦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紧了。她仔细地看着阿阮，在她的发线之间找到了一根白发。
“我答应你。”
叶凝曦的心一痛，回握住阿阮的手。她实在不忍心让一个行将就木的女人再度失望。
“我答应你。”她叹了口气，语气无奈。
“谢谢少奶奶！”
阿阮喜极而泣，哭得不能自已，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谢谢你，少奶奶……”
叶凝曦艰涩地笑笑，转过头，看着远处的夜空。
她刚答应阿阮，就有点后悔了。可想而知，她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的。
……
次日清晨。
闵知行在书房的床上起身，披着晨衣，走到了一楼的餐厅。想起昨夜叶凝曦的表现，他就恨得牙根发痒。
“不知趣的女人……”闵知行冷冷地哼了一声。
走到客厅门口，他抬眸，看见站在那里的阿阮。
“阿阮，你在做什么？”闵知行皱眉，“今天，你不是该休息的吗？”
阿阮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她靠近闵知行，小声说道：“少奶奶正在厨房里做饭呢。”
“……”
叶凝曦在厨房里做饭？
闵知行目光一滞，心上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