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暖这个反应，她并不意外。说实话，以苏意暖的性格，能老老实实地认输，才是怪事一桩。
不过，这并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叶凝曦冷眼旁观，看着苏意暖的水眸里迅速地起了雾气。
……
“知行，我早该知道的。”苏意暖落寞地笑了，笑容分外惹人怜爱，“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放在过去，闵知行早就上来安慰她了。就算再差，也会默不作声。
然而，他轻轻点了点头，磁性的声音说道：“是的。我们回不去了。”
听到闵知行的回答，苏意暖的心整个儿揪了起来。不可能，她决不允许这种失败发生！
转瞬之间，一个狠辣的计划在她心里成型。
拼了！苏意暖暗暗捏了捏拳头，给自己鼓劲。“叶凝曦，我想请你出去一下。”她转向叶凝曦，含着泪水说。
“我知道了。”
叶凝曦神色之间有些惋惜，但还是点了点头，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却被闵知行叫住了。
“叶凝曦，你回来！”
“……”
苏意暖看向闵知行，美眸里波涛翻涌。
好极了。她就知道，在闵知行眼里，她已经是个过去式了！只是，她没想到，他能绝情成这样，在她面前，也能公然和叶凝曦互动得甜甜蜜蜜……
“到底做什么？”叶凝曦顺从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一脸无奈。
“我要你回来！”闵知行满面寒霜，看向苏意暖，“意暖，我和叶凝曦是夫妻。你要知道，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互相说的。”
“……哦，好的。”苏意暖的笑容几乎僵在脸上。她点了点头，笑容里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
闵知行合拢上形状完美的眼睛，声线仍然淡漠，“意暖，我有了叶凝曦，你也有了祁钧阳……再提过去的事，就太不合适了。”
苏意暖有尖叫的冲动。她紧紧地绷住了嘴唇，防着自己流下泪来。
“我们之间，真的连这点空间都没有了吗？”她凄怨地问，“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我们曾经是情侣。”闵知行只用一句话，就灭杀了她的全部希望，“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
叶凝曦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的唇角上扬。
苏意暖吃瘪成这样的时刻，还真是少有。在情场之中，她几乎都是无往而不利的。只有这一次……
她正沉浸在看见苏意暖吃瘪的小愉悦里，倏然间，一声哭喊在她耳边炸开。
“你这个混蛋！”苏意暖已经是满脸泪水，“我怀过你的孩子！”
她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声之后，就哭倒在了病床上。
另一边，闵知行已是脸色铁青，大手紧紧地握住了椅子上的扶手。在他身边，叶凝曦也惊呆了。
“天啊……”她不确定地低喃，“竟然有这种事！”
“够了。”
闵知行听见了她的低语。他转过身，眼神森冷，瞪视着她，“你出去！”
“不，让她听着也好！”苏意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勉强着开口，“叶凝曦，你知道吗？我们曾经有一个孩子……”
“……”
被点到名的叶凝曦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知行，你一定对我有成见吧？”苏意暖的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泪眼朦胧地看着闵知行，“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不相信我当年没有背叛你。可我真的没有……”
“别说了！”
闵知行粗暴地打断了她。此刻，他的心情像一头笼中的困兽，“苏意暖，你要是不能说重点，就别说话！”
别说苏意暖，就连叶凝曦也被他的吼声吓住了。
“……好，我说。”
苏意暖擦了擦眼泪，开始叙述。
“我们分手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走得那么坚决，我不想去找你，只想把我们共同的孩子养大。”
闵知行一言不发，下颚刀砍斧凿般的线条紧绷着。
“你走的时候，我刚刚怀孕一个月。孩子很不稳，我身体又弱……”苏意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用尽全力，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这个胎儿。”
“孩子呢？”闵知行冷声问道。
“孩子？”苏意暖吸了吸鼻子，眼中又是一串泪水滑落，“没有什么孩子了！七个月的时候，我去医院检查，发现他是唐氏综合征的患者。”
叶凝曦被这条消息震得目瞪口呆。
唐氏综合征，又叫21-三体综合征。带着这种病的孩子，往往有着明显的大脑缺陷，面容也不同于平常的孩子，甚至可能在其他许多方面同时出现畸形。
同时，一阵心痛莫名地袭上了她的心间。她知道，出现了这种事之后，闵知行和她之间好不容易出现转机的关系，又会变得没有一点指望了。
“说下去。”
闵知行冷冷地说。他的眼睛里暗沉一片，连一点光芒也没有。
苏意暖坚强地笑了笑。
“是上天不让我留下这个孩子，知行。”她的声音轻得像烟，“我做了引产。”
“你为什么要做引产？”闵知行沉声问道。
现在，他的心也完全乱了。早知道苏意暖会说出这种消息，他就应该让叶凝曦出去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我不能做吗？”苏意暖反问，“我知道，闵家有普通人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是，我生下这个孩子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让他来世间受苦的吗？！”
闵知行不说话了。他的手指无声地紧握着椅子扶手，握得指节发白。
病房里一时沉默如死。
过了不知多久，苏意暖终于开口。“知行，我说出这些事情，不是为了留下你。”她无谓地一笑，“我只是想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对。叶凝曦眨了眨眼。忽然间，她觉得这件事似乎出现了一丝破绽。
“好几年了，这件事一直像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压在我心上。”苏意暖摇头，“现在，我终于把它说出来了……”
闵知行没有作声。他的手指缓缓地从扶手上松开，眼光变幻不定。
“有人分担的感觉，真的很好。”
苏意暖轻轻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难以忽视的凄凉。她的手心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了。在闵知行面前说谎，压力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只是，她也没有把握，这件事到底能不能留住闵知行。
苏意暖说完话之后，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在一片静默中，她忐忑地等待着闵知行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