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边，叶铎海却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他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对呀，投资。”
“你哪来的钱投资？”叶凝曦轻声问道。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叶铎海到底是怎么让段贤淑对她苦苦相逼，她又是怎么舍下面子，最后才从闵知行手里拿到那五十万，把叶铎海从警察局里赎出来的。
现在，叶铎海竟然告诉她，他有钱投资了？他到底是哪来的钱？
“这个么……”
叶铎海挠了挠头皮，看了段贤淑一眼。看见段贤淑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他心里一松，直言不讳地说，“说起来，还要托妹夫的福啊。”
“……”
叶凝曦的手指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几乎听见了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
“要不是妹夫的那五个亿，我现在也攒不下这两三百万。”叶铎海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说道，“当然，我知道，这点钱在你眼里都是小钱，小钱而已。”
“够了！”
叶凝曦骤然抬高了声音。她纤细的手指抵在办公桌上，微微发抖。
够了！她受够了！
“哎，凝曦你……”
叶铎海正要说话，就被叶凝曦毫不留情地截住了。
“叶铎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是人吗？”叶凝曦用力拍着桌子，丝毫不顾细嫩的掌心发红变肿，“你居然从公款里挪出钱来用？你是不是不知道，那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是她的卖身钱！每一分、每一毛，都沾着她的鲜血！
叶凝曦气得全身发抖。电话对面，叶铎海和段贤淑对视一眼，有点恼羞成怒的趋势。
“凝曦，我看你是不知道！”
叶铎海把一只脚踩到了桌子上，用教训人的口气说道，“那五亿来的时候，公司里有不少元老，都明里暗里地捞了点外快。我在那五亿里拿点钱，有什么不好？最起码，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是不是？”
“……”
无耻！无耻到极点了！
叶凝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叶铎海继续大放厥词。
“凝曦啊，你的想法就是四个字，不合时宜。”叶铎海大言不惭，“咱们叶家养了你二十三年，让你出落成这么个漂亮的大姑娘……你就是为叶家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叶凝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涩得说不出话了。
她的眼眶慢慢泛红。忽然间，她举在耳边的左手重量一空。叶凝曦一惊，回过头，看见闵知行正站在自己旁边。
闵知行脸色冷沉，布满山雨欲来的阴鸷，是叶凝曦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按开了手机屏幕上的扩音器按钮，声音冷漠。
“叶铎海？”
“啊……是！”
听见闵知行的声音，叶铎海的语气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妹夫，您这是有什么指教啊？”
“我说过，别叫我妹夫。”
闵知行伸出手，摸了摸叶凝曦的头发。他的手心温暖干燥，语气却是冷的，几乎一字一顿，“你，不配。”
叶铎海心一慌。这个语气，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是是，我不配，我不配。”他恨不得点头哈腰，硬着头皮旧事重提，“那个，妹……不，闵总，您看，我想让凝曦帮我做一点投资……”
“别做梦。”
闵知行反感地一挥手，直接下了命令。
“把你侵吞的公款一分不落地吐出来。还有，让整个叶氏的员工，把自己偷吃的公款全都吐出来。”闵知行眯眸，眼瞳里闪过厉色，“三天之后，我会派人去叶氏企业查账。”
“啊？……”
叶铎海顿时满脸苦相，后悔不迭。
不等他抱怨，闵知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你没事吧？”他看向叶凝曦。
叶凝曦的眼神有些复杂，低低地回答：“没事。”
在这种时候，成为她后盾的人，竟然是闵知行，而不是段贤淑……她真没想到。
“没事就好。”
闵知行沉吟片刻，弯腰把叶凝曦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这是做什么？”
叶凝曦擦了擦红肿的眼眶，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没事的。我哪有那么脆弱啊……”
“嘘。”
闵知行揉揉眉心，竖起了一根食指，在嘴唇前面一晃。
叶凝曦顺从地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喂？”
闵知行拿起了桌面上的电话，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戾气，“张文馨？”
张文馨？叶凝曦愣了愣，闵知行找张文馨做什么？
下一秒，答案就揭晓了。
“找个机会，把叶铎海的腿打断。”闵知行说着，睨了她的手机一眼。
张文馨在电话对面，似乎说了什么。叶凝曦听见，闵知行充满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我说打断，你打断就是了。”他干脆利落地下令，“两条。”话音刚落，闵知行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叶凝曦抬手，擦了擦眼眶，衷心地说道：“谢谢。”
说来奇怪，她本来应该维护“家人”，不让闵知行伤害他们的。可是，听见闵知行要打断叶铎海的腿，她心里除了愉快，剩下的还是愉快。
说白了，她只想好好地报复叶铎海一顿。
闵知行却没有笑。他看着叶凝曦，充满嘲讽地抬了抬嘴角。
“叶凝曦，我真怀疑你的脑容量有没有金鱼那么大。”
“我……”
为什么又要骂她？叶凝曦一怔。
“你什么你？”
闵知行气势汹汹地瞪她，恨不得揍她一顿，好让她开窍，“你和叶铎海那种人，到底有什么好说的？想变得和他一样吗？”
变得和叶铎海一样？
只要想想，叶凝曦就恶心得发抖。她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要。”
“……”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闵知行。
废话，他当然知道叶凝曦不想变成叶铎海。他只是顺口一说，谁知道叶凝曦会当真……
“蠢货！”
闵知行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一句。
叶凝曦早就被他骂得习惯了。她的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笑容，挤进了闵知行的怀里。
她……
闵知行完全没有想到，叶凝曦竟然也有主动投怀送抱的一天。他有些愕然，过了一会，才抬手回抱住她。
“谢谢你。”
叶凝曦靠在闵知行怀里，轻声说道。
闵知行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发。
叶凝曦听见，他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事。叶凝曦，就算你再蠢……”闵知行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措辞，“我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不会留下她一个人……
叶凝曦的心微微一动。她听过一个说法，“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那么，闵知行是在对她做最长情的告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