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相信？
张文馨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出于一贯的明哲保身，她本来不想回答。不过，看见叶凝曦写满烦恼的脸，张文馨还是心软了。她警惕地瞟了门的方向一眼，才走到叶凝曦身边。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去相信的。”张文馨压低了声音说。
叶凝曦一愣：“为什么？”
“很简单。”
张文馨掰着手指，开始条分缕析，“第一，闵总有个在一起很多年的老情人。”
确实……
叶凝曦咬了咬唇，点头不语。昨天，她还在闵知行的衣服上看见了苏意暖的头发。单凭这一点，她就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在闵知行心里，苏意暖已经不算什么了。
“第二点。”张文馨放下第二根手指，“闵总的脾气不太好。”
脾气？叶凝曦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张文馨加重了语气。她认真地看着叶凝曦，眼神专注，“凝曦，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地位，和闵总比，差得太多了。就算没有你，他也有无数条退路，可是，你没有。”
这句话，说到了叶凝曦的心坎里。她无言地点了点头，觉得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确实是这样。就算没有她，闵知行也可以有几个美艳的情人，甚至是几百个、几千个。只要他高兴，不管他养上几个，都是可以的。
但是，她却不是这样……
“你们在讨论什么？”
叶凝曦正在出神，一个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这是闵知行的声音。张文馨急忙装作整理资料的样子，笑着说道：“是业务部的资料。送到我手上的时候，这些资料还没整理。我还以为您急着看呢。”
“嗯。没事。”
闵知行略略点了点头，视线附着在叶凝曦身上。
他是想问，她在和张文馨说什么吧？
叶凝曦鸵鸟地低下头，一时间没找到什么借口。
闵知行却明显不打算放弃。他勾了勾唇，缓步走到她身边。
“说啊，叶凝曦。”他的声音很淡漠，“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这个语气，让叶凝曦有点心虚。她用力扯了扯嘴角，作出一个笑容：“没，没想什么。”
——胡说八道。
闵知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除非他是三岁小孩，才会相信叶凝曦这种拙劣的谎言。
难道，她在和张文馨说什么坏话，所以才不肯对他坦白？闵知行深思着，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冷冰冰的眼神扫向张文馨。
张文馨被他看得哆嗦了一下，干巴巴地咳嗽一声，继续收拾着桌面上的资料。
叶凝曦实在没了法子，只能举手投降。
“好吧，我们也没在说什么。”她眨了眨眼，半真半假地说道，“只是在讨论……情人。”
“情人？”
闵知行莫名其妙地看着叶凝曦。
他又没养这种东西。好端端的，她们两个讨论情人做什么？
张文馨被叶凝曦说得全身发毛，不停地给她打着眼色。叶凝曦却像根本没看见似的，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是啊，情人。”她漂亮的杏眼俏皮地眨了眨，语气理所当然，“我问文馨姐，你一定有不少情人吧？我听说，有钱人的情人都特别多……”
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闵知行的脸色一下阴了一半。张文馨站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
“不过，文馨姐说你没有。”叶凝曦耸了耸肩，满脸无辜，“我听说，这个圈子里，只要有钱，身边有多少个女孩子都不奇怪……”
——这倒是真的。
闵知行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冰冰地扬唇，说道：“继续。”
“但是，文馨姐一直说你没有……”
叶凝曦苦恼地皱了皱眉，“闵知行，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女孩子。其实，就算你在外面有什么情人，也没关系的。”
“……”
闵知行的脸终于全黑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叶凝曦，皮笑肉不笑。
也没关系？什么叫也没关系？
在闵知行看来，女人不在乎自己丈夫是否外遇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她根本不爱丈夫。
很好，原来她一点都不爱他。
“对呀。”
叶凝曦似乎对闵知行周身阴郁的气场浑然不觉，又点了点头，“反正，我有信心让你喜欢上我。就算你之前有什么情人……”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以后也不会的。以后，你只会有我。”
张文馨嘴张得大大的，愣愣地看着叶凝曦。在今天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叶凝曦这么擅长胡说八道……
闵知行眼底的怒气慢慢解除了。他哼了一声，把手上的文件袋随手丢在桌面上。
“蠢货。”他不冷不热地瞟了叶凝曦一眼，“我没有情人这种东西。”
话音刚落，闵知行就走出了办公室。
张文馨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天不敢作声。等到脚步声在走廊深处消失，她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总裁……总裁总算走了……”
张文馨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向叶凝曦，语气里带着埋怨的味道，“凝曦，你说得也太多了。”
叶凝曦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伸手到背后，毫不意外地摸到了满手的粘腻汗水。
“文馨姐，这样说谎的效果……是最好的。”
叶凝曦苦涩地低下头。不久之前，她还是个不会骗人的好女孩。仅仅是这么几天，她就什么都学会了。
“……也是。”
张文馨想了想，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我之前还从来都没看出来呢，你这么会随机应变啊。”
叶凝曦苦笑。
“所谓的随机应变，都是逼出来的。”她疲惫地拢了拢长发，“文馨姐，我好累。”
她真的……真的好累。
活着的每时每刻，她都觉得好累……
从她选择了闵老爷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张文馨正要安慰她，余光触及门口，表情瞬间变成了惊讶：“总裁？”
“你累了？”
闵知行的声音，再次在办公室门口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张文馨正了正脸色，对着门口深深地一鞠躬：“闵总。”
“嗯。”
闵知行点了点头，连看也没看张文馨一眼，随口说道，“你去做自己的事。”
“是。”
张文馨又谨慎地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临走前不忘把门带上。
“你累了？”
闵知行的双手插在裤袋里，走到叶凝曦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姿势潇洒、闲散，带着说不出的魅力。在叶凝曦眼里，却有点碍眼。
“确实是累了。”
叶凝曦别过头，轻声说道。
现在的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和张文馨的对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不过，看张文馨的表情，她就能隐约猜到，被他听见的东西并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