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闵知行厉喝一声。他的拇指向后一拉，拉开了保险栓。“喀啦”一声，格外清脆。
这一声，听在叶凝曦耳中，不啻是天籁。
“放开？”
闵家智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闵知行，你……嗝，你以为我傻吗？我放开了她，你还不得杀了我？”
说着，他示威地扯紧了叶凝曦的领口。
“……”
叶凝曦眼前一黑，几乎窒息。
“放开她。”闵知行冷着脸重复道，“闵家智，你想要的东西，无非是钱。”
“无非？哈哈哈……闵知行，你哪来的资格，跟我说什么‘无非’？”
闵家智笑得弯下了腰，一边笑，一边嘲讽道，“要是没有钱，你以为叶凝曦会和你在一起？要是没有钱，你以为有人会高看你一眼？哈哈……没有钱？没有钱，你就什么也不是！”
闵知行握紧了，冷冷地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击中闵家智。
可是，这支威力太大。就算穿透闵家智的身体，势头也不会停下。所以，他也无法确定，叶凝曦会不会受伤。
“我呸！”
闵家智越说越愤慨，偏过头，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出生，就是情人的孩子！你呢？就算父母离婚了，你也从没有受到过别人的白眼，是不是？”
“……”
闵知行眯起了眼睛，从准星里，计算着子弹的轨迹。
另一边，闵家智还在叫嚣：“你能做到的，我也能！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话间，他转了个身，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闵知行面前。
就是现在！
闵知行蓦地勾动了扳机。
一声响，闵家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渗出一线血水。
“你……竟然真的……敢……”
话还没说完，闵家智猛地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闵知行大步上前，一脚踹开了他，抱起吓得魂不守舍的叶凝曦。
阿方索收起，谨慎地问：“闵，你把他杀死了？”
“怎么可能？只是吓晕过去了而已。”
闵知行冷笑，乌黑的瞳眸里闪烁着寒冷的杀气，“就这么让他死，未免也太便宜了他！——他的罪证呢？收集完没有？”他还要看闵家智在囹圄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度过下半生，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地死去？
原来，闵家智没有死……
阿方索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已经收集好了。他的罪名包括偷税漏税、不法经营、恐吓等等十几项。”
“才十几项？”
闵知行眯了眯眼睛，穿着皮鞋的脚在闵家智身上踩过，“再加上几条。如果没有实证，就随便编几个借口塞给他。”
“这也太……”太狠毒了！
阿方索放在衣袋里，打了个寒颤。
“太怎么？”闵知行抱着叶凝曦走过阿方索身边，冷声说道，“你是我的朋友。而且，你是了解我的。”
没错，他是了解他的。
阿方索心有余悸地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作为闵知行的朋友，他当然知道，闵知行有多么睚眦必报。被他恨上的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死路一条，还有生不如死。
“啧，你惹上谁不好，偏偏要惹上闵……”
阿方索同情又厌恶地看了闵家智一眼，回过头，冲着门外的人喊了一声，“把他抬走！”
……
闵老爷家。
闵老爷闭着眼睛，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
一夜过去，他像是老了十岁，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全都白了。
“老爷，不好了！”
唐管家从门外跑了进来，满脸气急败坏，“二少爷被大少爷找到了！”他们反败为胜的最后期望……
也落空了！
和唐四年相比，闵老爷冷静得出奇。他举起烟斗，放在嘴边吸了一口，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您……”
就这么简单？！
唐四年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不死心地说道：“二少爷也被他们捉去了……老爷，怎么办？”
二少爷？不过是他用来牵制闵知行的棋子而已。这种没用的棋子，废了也就废了。
闵老爷把玉石烟斗放到旁边，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感情：“没有怎么办。”
“老爷……”
唐四年被他的反应哽了一下。
此时此刻，闵家老宅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下人们从大宅的客套里走过，行色匆匆，手上还拎着包裹……
“什么是树倒猢狲散？四年，这就是。”
闵老爷环视四周，声音淡漠，“今天，离职的下人一定不少吧。”
唐四年的表情有点难看，艰难地张了张嘴：“老爷……”
何止是不少？过了今天，还留在闵家的下人，除了他，就只有一个洒扫的张姐了。
闵老爷反过来安慰他：“没什么，四年。人生在世，既然有顺遂的时候，就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唐四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道优美、醇厚的声音打断了。
“说得好！”
唐四年的脸瞬间僵了，手脚冰凉：“大少爷？”
“说得好。”
闵知行抱着经过简单包扎的叶凝曦，不急不缓地走到闵千里面前，重复了一句。
见到闵千里的一刻，叶凝曦有些紧张地绞了绞手指。
闵老爷，他……会不会把和她的交易说出来？
“你来了。”
闵老爷连看也没看叶凝曦一眼，声线淡漠，“——你确实也该来了。”
“不要打哑谜，老头子。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闵知行把叶凝曦放在一张椅子上，动作轻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凌厉。
闵千里若有所思地看着闵知行。
“你说得对。”他拍了拍巴掌，又把手摊开，“我确实是无路可退了。不过——闵知行。”
闵老爷话锋一转，苍老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你真的以为，你看见的东西，就是全部的事实了吗？”
“……”
叶凝曦沉默着，背脊陡地僵了僵。
终于，他要把实话说出来了……
闵知行冷冷道：“省省吧。我不关心你所谓的‘事实’，你只要把闵家转到我手上，我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
闵老爷一愣，随即狂笑起来。
他笑得十分厉害，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的颜色。唐四年担忧地拍着他的后背：“老爷……”
“咳咳……”
闵千里又咳嗽了一会，喘息着拍了拍唐管家的手，“四年，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闵知行抬腕看了看表，英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耐。
“我没有叙旧的兴趣。公司的账簿和印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