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姿态竟然那么的卑微，那么的低下。
叶凝曦眼眶一热，转过了身。
闵知行把叶凝曦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对于叶凝曦所谓的“尊严”，闵知行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他想告诉叶凝曦，巴结赵云影，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可转念一想，闵知行又觉得，还是算了。
算了。既然她刚刚怀孕……他也不妨顺着她一回。
闵知行眯了眯眼，转头对赵云影说道：“我累了。”
“哪里哪里，还是凝曦更懂事呢……什么，你累了？”
赵云影正在和段贤淑寒暄。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闵知行说了什么，整颗心咯噔一下，“别说笑了，你这孩子。你不就是把凝曦接回来了吗，累什么？”
闵知行语气淡漠，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
“没什么，只是累了。”
——难道，闵知行已经发现她们的计划了？
赵云影和段贤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疑虑。
“你们继续聊。”
闵知行从容地颔首，牵起叶凝曦的手，往楼上的方向走。姿态优雅、淡定，就像一个贵族。看在赵云影眼里，就是十足的惊心动魄。
“唰”地一下，赵云影从椅子上站起来，失声喊道：“你们等等！”
该来的，迟早会来。
叶凝曦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赵云影是用别的作为她打掉孩子的理由，她还有资本反对。可是，现在……
闵知行转过身，微微挑眉：“妈妈，你其他事？”
情况紧急，赵云影也顾不上什么迂回、委婉了。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没错。我要你打掉凝曦的孩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造成的效果，却像一个炸雷。
闵知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却明显冷漠下来。
“我没听清您的话。”他看向赵云影，一字一顿，“妈，你再说一次。”
赵云影本就心虚。对上闵知行这样的态度，她顿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等她反应过来，心里更恼火了：“知行，你这是什么态度？！”
闵知行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妈妈，你让我的妻子把孩子打掉，还问我要什么？态度？”
赵云影窒了窒，求助地看向段贤淑，装模作样地说道：“贤淑妹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见这个场面……唉，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哎唷，这话就说重了！”
段贤淑急忙摆手，冲着叶凝曦责怪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哪有让婆婆这么为难的，你……”
她每说一个字，叶凝曦的脸就雪白一分。
他的女人，哪里是别人能欺负的？
闵知行不悦地牵紧了叶凝曦的手。就算段贤淑是叶凝曦的妈妈，她这样对叶凝曦，也是他无法容忍的！
另一边，段贤淑完全没有察觉到闵知行的情绪，还在滔滔不绝地埋怨。
“最近，你连娘家都不回了。铎海给你打电话，那么多次，都被你拒之门外——”
叶铎海？
闵知行的唇角痉挛了一下。段贤淑难道以为，他会不知道叶铎海打电话来的目的？
——还不是要钱！
“够了！”
已经没有和段贤淑僵持下去的必要了。闵知行眼底一寒，厉声喝道。
“闵先……不，姑爷……”
段贤淑被他吓了一跳，完全手足无措了。
……
从头到尾，叶凝曦只是咬着唇，默默地看着段贤淑，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这孩子似乎有点不对……难道，是段贤淑说的话太过火了？
赵云影扫了叶凝曦一眼，假笑着打圆场：“知行，哪有你这么和岳母说话的？贤淑，你也退一步，好不好？”
段贤淑脸色发红地站着，有点下不来台。
就算她能放下身段向赵云影献媚，也不代表，她就能接受被闵知行这样的小辈当面打脸。
“贤淑！”
赵云影有点急，从背后伸手，悄悄拽了拽段贤淑的胳膊。
算了。横竖都是丢面子，她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段贤淑狠了狠心，堆起笑容，就要顺着赵云影的话说下去。
闵知行却上前一步，率眼里含着咄咄逼人的光。
“岳母，我叫你一声岳母，是看在你是凝曦母亲的份上。”他冷声说道，“凝曦的孩子，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啊……”
段贤淑脸上青红交加，半天没回过神。这一次，闵知行没有给她留半点面子。
——他已经把话说绝了！
另一边，叶凝曦却没有心思去管段贤淑，又惊又喜地抬眼望着闵知行。
他的意思，难道是……
闵知行冷淡地睨了段贤淑一眼，继续说道：“这个孩子，是我和她的。谁想动这个孩子，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段贤淑还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冷眼。她呜咽一声，捂着脸跑出了客厅。
……
什么叫“我和她之间的事”？
闵知行的意思，分明是把她也排除在外了。真不知道叶凝曦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药，居然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赵云影对叶凝曦的印象急转直下。她转眸，冷冷地看了叶凝曦一眼：“把贤淑气走了，你高兴了？”
“……”
叶凝曦脸一白。
闵知行没搭理赵云影，瞪了呆着的叶凝曦一眼：“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
他竟然这么不把她这个妈妈放在眼里！
赵云影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厉声说道：“都给我站住！”
闵知行有些无语，把叶凝曦又往身边揽了揽。
赵云影对叶凝曦，态度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忽然就这么大的敌意？
“你长大了，翅膀长硬了？”
赵云影被他的动作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我刚和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离婚的时候，遇到过多少挫折！你在闵家，受到过多少白眼！才过了几天，你就全都忘了？”
听见这些对过去的细数，闵知行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
他抱着叶凝曦的肩，转身正对着赵云影：“我没有忘。”
赵云影冷笑：“你没有忘？那，你就把这个孩子给我堕掉！”
叶凝曦抓住了闵知行的袖子，咬唇不语。
就算闵知行没能保住她的孩子，她心里也不怨他。
因为，她知道，闵知行已经尽了力。
她的小动作，看在赵云影眼里，就成了十成十的挑衅。
“还有你！”
赵云影大步走到叶凝曦旁边，伸出手，用力戳着她的额头，“叶凝曦，你答应过我什么，全都忘了不成？”
闵知行抱着叶凝曦往后退了几步：“妈，冷静点。”
赵云影大叫起来，脸庞狰狞：“我怎么冷静？出了这种事，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