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哪怕他再迟钝，也能看出她的情绪不对。
“真的没什么。”
叶凝曦整理好床铺，钻进被子，自顾自地躺下，闭紧了眼睛。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都不想再被闵知行碰触了。
起码，暂时不想。
……
这女人的心思，简直像三月的天气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闵知行愠怒地盯着她，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整个人像雷雨之前一样，带着阴沉和压抑的气息。
叶凝曦却一直闭着眼睛，娇美的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叶——”
闵知行刚要开口，忽然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
“当、当、当。”
闵知行的脸色，瞬间阴郁得令人恐惧。他赤着上身，大步走向门口，用力把核桃木门拉开，冷喝一声：“谁？！”
“……”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仆。她大概没想到闵知行竟然会大发雷霆，一时间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全忘了，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这个呆滞的反应……和刚才的叶凝曦，倒是有点相似……
闵知行的脑海里，掠过一个没头没尾的念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的脸色更加阴沉，抬高了嗓门：“说！”
叶凝曦从床上半坐起来，怜悯地看着门口的小女佣。
闵知行正在气头上。不用多想，她也猜得到，这个小女佣一定会被他的台风尾扫到。
“我……闵先生……”
小女佣的脸颊上垂着两绺头发，五官被挡在头发后头，看不清楚。
她被吓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慌张到了极点，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外面有人……”
“你明天给我回家吃自己。”
闵知行寒声打断了小女佣的话，重重地把门在她面前摔上。
看见他的动作，叶凝曦赶紧躺回了床上。
闵知行黑着脸关上了门，用力地踩着步子走回床前，好像和地板有仇一样。
门外，一片安静。
叶凝曦眼看着闵知行在自己身边躺下，有些不安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门外才传来爆发式的哭声。
叶凝曦猜得到，大概是那个小女佣，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把视线从闵知行脸上挪开，落在卧室的大门上，眼底闪过一抹同情。
“你同情她？”
闵知行喜怒难辨的声音，从叶凝曦身边传来。
叶凝曦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同情？她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同情自己。
“我没有。”叶凝曦转过身去，背对着闵知行，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只是……有点困。”
闵知行转过身，强势地把她抱在怀里。
“是么？”他的声音低哑，说话的时候，有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叶凝曦背后，“我刚才还在想……如果你同情她，我就让她继续在这里工作。”
“……”
简直是在骗她上钩。
叶凝曦撇撇嘴，不适地挣扎了下，想从他怀里挣开：“我确实没有。”
其实，她偶尔会觉得，能从闵知行身边走开，也是一种福气。
而她……就算能离开，她的心，也早就失落在他身上了。
闵知行不信地挑高了浓眉，正要继续问下去，就被门外骤然升高的哭嚎声打断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走到门前，再次拉开了门，眼神不善地看着门口。
卧室门口，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正在用力拉扯着那个哭喊着的小女佣。
看见闵知行，女人愣了愣，一个用力不稳，整个人向后栽倒：“哎哟——”
“噗！”
叶凝曦虽然心情不太好，还是被这声惨叫逗笑了。
闵知行回过头，冷冷的眼光凝聚在她脸上。
叶凝曦立刻收起了笑意，把被子扯过头顶，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
这丫头……
闵知行的脸色黑了黑，转眸看向门口的两人：“张婶，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中年女人，就是闵家新上任的管家，张婶。
见闵知行冰凉的眼神扫了过来，张婶背后一凉，放开小女佣，一时语塞：“这……”
小女佣离开张婶的手，立刻缩到一边，满脸是泪，惊恐地看着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来的方向，刚好是叶凝曦的床边。
闵知行冷冷地瞥了小女佣一眼，转过头，继续瞪着张婶。
一阵冷风吹过。
张婶背上爬满了冷汗，冷风一激，她又打了个寒颤。
眼看着闵知行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张婶转了转眼珠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女佣，声泪俱下地控诉：“闵先生，这不是我的错啊！都怪她！”
小女佣缩在床脚下，擦了擦含泪的眼角，低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叶凝曦好奇地从床边探出头，看见一道粉红色的光，在小女佣的口袋里闪过。
这种颜色？
叶凝曦眨了眨眼，困惑地皱起眉头。
这种颜色，和纸钞里面额最大的一百元，倒是挺像的……
张婶看见小女佣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闵先生，您可不要被她骗了！”张婶咬牙切齿，气得五官都变了形，“约莫一个小时之前，我看见她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就想问问她到底是在干什么！结果……”
“呜呜……”
小女佣的哭声忽然变大，泪眼朦胧的眼里，闪过一抹惊慌。
张婶怒急攻心，绕过闵知行，冲着女佣大喝：“哭什么哭！咱们谁都知道，你为了钱，什么也干得出来！”
为了钱……
叶凝曦眼神一动，定定地看着小女佣。
“我……我是想救我爸爸。”
小女佣无力地垂下了手，满脸泪水，声音嘶哑得要命，“张婶，求你帮我说说情……少爷，我爸爸得了不治之症，还在等我的钱救命……”
闵知行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转过身，从旁边的衣帽钩上拽下一件衬衫。他一边往身上穿着，一边冷冷地说：“真可惜，我是没有同情心的。”
“呜……”
小女佣哭得更惨了。
……
叶凝曦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小女佣的侧脸，有点犹豫。
或许……这个小女佣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对于这个小女佣而言，她做佣人的薪水，就是她父亲的救命钱……
迟疑了一会，叶凝曦还是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包湿巾。
小女佣从余光里看见她的动作，往旁边躲了躲。
“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叶凝曦拿着湿巾，有点不确定地说。
女佣的眼神有点闪躲：“没有的事。我是刚来不久的下人……”
是吗？
听见女佣的否认，叶凝曦更不确定了。她愣了一会，把湿巾放了回去：“或许是我看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