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她机会，她会不会像苏意暖那样……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闵知行按灭在了脑海里。
不过是个婚前失贞的女人罢了。她怎么能比得上苏意暖的一根手指？
他低头，却看见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新信息。闵知行解开屏幕锁，看见那条短信的内容，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天，带着你的妻子来我的公司。母字。”
发件人正是他的母亲。闵知行烦躁地叹息一声，把西装外套丢到了沙发上。
他的母亲赵云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凭着一己之力，她在这座城市的金融业打下了一片不小的基业。正是靠着她的帮助，他才能在二十八岁上，一举并购本市两家最大的证券公司。
这些是她了不起的地方。可她还有更了不起的地方。她和闵千里结婚生子之后，受不了闵千里的专制，索性离婚了事，连孩子也不要了。这件事当年在本市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上流社会人人都在私下议论赵云影和闵千里，闵千里身上更是平添了许多不堪的猜测。
他最为难的地方，也来自这里。闵知行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眉心，太阳穴阵阵刺痛。闵千里和赵云影已经是相看两相厌了，他要是去见赵云影，差不多就等于打了闵千里一耳光。闵千里本人倒没什么，可上流社会的传言一向是很快的。
他既不想让赵云影不高兴，也不想让闵千里为难。到底该不该去呢？一向强势的闵知行也左右为难起来。
“饭已经做好了。”
叶凝曦轻快甜美的声音打破了闵知行的头疼。他点了点头，英俊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知道了。”
他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心情极差的时候。叶凝曦吓了一跳，聪明地闭口不言。
鱼香肉丝，手撕菜花，芙蓉鱼丸汤……荤素搭配、色彩鲜艳的几盘家常菜摆在桌上，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引人食欲。闵知行的眉头不知不觉也松开了些许：“下次少放辣。”
“哎？”叶凝曦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少放辣，我说。”闵知行冷声道，“我的胃不好。”
他生活繁忙，整整四年没吃过早饭，早就饿出了慢性胃炎。胃疼的时候，更是难受得要命。闵知行不耐地想，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他好像又要生气了。叶凝曦急忙点头：“我知道了。要不要我再去做几个菜给你？”
鱼香肉丝和手撕菜花这两道菜，没有辣就不好吃。叶凝曦的手在桌面下绞紧了，紧张地看着闵知行，她可在这两道菜里放了不少辣……他能受得了吗？
“用不着。”闵知行拿起筷子，夹起一绺肉丝，放进嘴里。浓厚的辣味和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觉，他的眉头彻底松开了，“凑合。”
叶凝曦抿唇，心情放松了下来：“谢谢。”
相处多日，她明白了他的“凑合”就是“很好”的意思。叶凝曦喝了一口汤，心想：闵知行没有借自己的胃病发作，也算她幸运了。
吃到一半，闵知行想起赵云影的短信，下定了决心。
“明天，你陪我去看看我母亲。”闵知行淡淡地说。
妻子嫁进门，没有不给母亲看看的道理。就算闵千里要责怪他，他也无所谓了。
谁知，他半天没听见叶凝曦的反应。闵知行抬起头，却看见她震撼的眼神。
“你那是什么意思？”闵知行冷声问道。在他身边的空气急剧降温。
叶凝曦摇头：“不，没……没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个母亲。仔细想想，先前遇见和他有关的事，都是他父亲出面的。在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他的母亲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居家女人，或者早就去世了……原来不是这样吗？
叶凝曦经历的事太少，思维简单，表情根本藏不住心思。虽然她嘴上说没什么，可她那双大大的杏核眼已经暴露了一切。
闵知行脸色一黑，强忍着把手边的茶水泼到她脸上的冲动。
不行，不能这样做。不管怎么，打女人都是没品的表现。他就算再讨厌她，也绝对不会和她动手的。
闵知行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我不吃了。”
话音刚落，闵知行站起身来，直直地往楼梯上走去。
“……”叶凝曦无言地张开了嘴。她愣了愣，轻轻放下了碗。
叶凝曦，不要哭。她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忍回了眼泪，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坐过的位置。
只吃了一半，他就上了楼。他一定没有吃饱吧？
不行，她不能让他饿着肚子生气。这是她身为妻子的失职。
叶凝曦站起身，胡乱抹了抹脸，定了定神。
……
闵知行坐在大床边，从床头的茶几边拿出了一条金项链。那条项链的吊坠不是普通的宝石之类，而是一个中空的盒子。他打开盒子，看着盒子里的照片出神。
这是他出生不久就拍下的，也是他和父母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里，闵千里表情严肃，赵云影则是温婉地微笑着。
起先，闵知行还以为这两个人情浓意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分开。等他长大，渐渐也就从赵云影的眼神里读出了更多的东西。有野心，有不甘被笼子束缚住的怨恨，唯独缺了对闵千里的爱。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合上了吊坠盒。
闵知行刚把吊坠盒放到抽屉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时间，女佣怎么会上来打扫？闵知行皱眉：“门没关，自己进来。”
进来的人却不是女佣，而是叶凝曦。她捧着一个大碗，小心翼翼地进来，对他仓促地笑笑：“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已经腻烦了她的对不起。她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闵知行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叶凝曦为闵知行做的，是一碗阳春面。面细汤清，汤上点了两滴香油，还漂着切得细碎的葱花。碗是铁艺制品，导热很快，已经热得烫手。她龇牙咧嘴地吸着气，抽空回答：“我来给你送饭呀。”
送饭……
闵知行刚冷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除了苏意暖，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过。
等等，她要把那个碗放到哪里？闵知行眼神倏然变得凌厉，疾步上前，冷声喝道：“你做什么？！”
原来叶凝曦的手被烫得发痛，慌不择路间，就要随便找一张桌子放碗。而她的目标，正是那张桌子——那张在女佣嘴里，绝不能随便乱动的桌子。
闵知行来不及思考，抬手就打掉了叶凝曦手上的碗。
那碗面条连汤带面洒在地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滚烫的面汤飞溅，有一部分洒在了叶凝曦的手臂上，她惊叫一声：“好痛！”
闵知行僵了僵，不自在地看向叶凝曦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