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边，段贤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要是叶凝曦真的努力了，怎么会拿不到？段贤淑的手指紧紧绞着电话线，忍不住说：“凝曦，你不要太自私了！”
她自私？她的妈妈居然说她自私？
叶凝曦一僵，眼中绝望不断蔓延。
“我哪里自私了？”她声音缥缈地问。
段贤淑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试着挽救：“妈妈也是一时情急，说错话了。凝曦，你不要怪妈妈。”
叶凝曦不语，笑容空洞。
段贤淑叹气：“那毕竟是你的堂哥，不是外人……凝曦，别生气了，听话好不好？”
“我的堂哥……”叶凝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透过玻璃向外看去，“他那么说我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己是我的堂哥啊？妈妈，我真的不明白……”她呜咽一声，“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真的拿不到钱……”
“可是，”段贤淑又哭了起来，“家里出息的就只有你了，不求你，还能求谁？”
“出息？”叶凝曦哭不出来，只能苦笑。
原来，她亲爱的妈妈觉得，她卖身给有钱人就算是出息了？
“闵知行说，”叶凝曦恍惚地说，“堂哥只是‘区区负责人’，公司离开他也会照样运行。所以，他不给我那五十万……我没办法了。对不起，妈妈。”
她说不下去了。
叶凝曦挂断电话，推开了窗户。
三十三层，蓝天像是触手可及，看上去多么干净啊……
叶凝曦恍惚地看着天空。
……
张文馨的办公室。
张文馨正在翻译资料，一抬头，冷不防看见闵知行黑着脸走了进来。
“闵……闵、闵总。”张文馨站起身来，吓得话都说不利落，“您，呃，您有什么事？”
闵知行冷冷地看了张文馨一眼：“给我查查叶铎海这个人。”
张文馨记下了这个名字：“闵总，是哪个铎，哪个海？”
“我怎么知道？”闵知行不耐烦地一挥手。
张文馨不敢多问，只能在纸上写了一行拼音。
“叶氏的负责人。”闵知行又说道。
“……”
张文馨默默地改成了“叶铎海”三个字。
闵氏和叶氏也有过合作。当时，和她谈洽的就是叶铎海。她对他是有印象的。
“闵总，我记得那个人。”张文馨谨慎地说，“那是个典型的二世祖。”
也就是说，和闵知行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闵知行查他干什么？
“我知道。”闵知行眯眼，“我要的是他全部的资料，就像你调查祁钧阳的时候做的那份。”
“那……您昨天交给我的翻译呢？”张文馨小心翼翼地问。
“延后！”闵知行厉声说。
张文馨识趣地打开浏览器，查资料。
十分钟后，她清清嗓子，说道：“叶铎海是叶正东的儿子、叶正中的侄子。但是，根据我找到的消息，他不是叶正东的亲儿子……”她偷偷看了看闵知行的脸色，“是过继过去的。”
“过继？”闵知行沉着脸问。
张文馨点头：“是的，过继。他在血缘上，是叶正中和段贤淑的儿子。”
“也就是说……”叶凝曦是他的亲妹妹？
很好，她果然有了骗他的理由。
闵知行一脸阴郁，像暴雨前的天空。
“是的。”张文馨说，“他其他的经历，都很乏善可陈。不过，叶铎海本人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闵知行面无表情：“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只要叶凝曦知道，不就行了么？
“是……”张文馨满头雾水，鞠了一躬，“这些就是我查到的东西。”
闵知行心情烦躁不已，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之后，张文馨办公室的压力骤然消失。张文馨吐出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闵知行推开办公室大门：“叶凝曦。”
叶凝曦坐在窗边，浑浑噩噩地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缥缈虚无，好像下一秒，她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叶凝曦！别做傻事！”
闵知行几乎魂飞魄散。他快步跑到窗边，把叶凝曦抱了下来。
叶凝曦似乎还在发呆，愣愣地不说话。
“下面可是三十三层！你傻了吗？！”闵知行厉声斥责她。
看见叶凝曦坐在那里，所有准备好的问话，都在瞬间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要跳楼……”叶凝曦抬起头，直视着闵知行。
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云翳。
就连一点生气也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闵知行厉声喝问。
叶凝曦摇了摇头，竟然抱着他的手臂撒起了娇：“让我歇一会嘛。”
“……你歇吧。”闵知行从她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把她按在椅子上，“我出去一下。”
出门之前，他不忘警告：“你要是敢跳楼，我直接就从叶氏撤资！”
撤资啊……
叶凝曦一个激灵，悲哀地笑了起来。
闵知行出门之后，长指在屏幕上连着按了几下，翻到了她的通话记录。
“最亲爱的妈妈”，连着两条。
他皱眉，手指悬停在那条记录上，按下回拨键。
转眼，电话被接通了。段贤淑激动的声音响起：“凝曦，怎么样？你拿到钱了吗？”
“段女士，我是闵知行。”闵知行冷声说。
段贤淑安静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闵、闵……姑爷……”
天啊，竟然是闵知行打来的电话？
段贤淑暗暗焦急，她的理由只能骗骗叶凝曦，绝对骗不过闵知行的！
反应这么大，一定是心虚了。闵知行淡淡地说：“我想知道，关于叶铎海的五十万，你是怎么和叶凝曦说的。”
“我……”段贤淑结巴一下，决定把事情推到叶凝曦头上，“这孩子从小就和她堂哥关系好，我、我把这件事说了之后，她说什么都要把她堂哥保回来……”
闵知行冷笑。
要是叶凝曦没有说过叶铎海的发言，他还有可能相信段贤淑的鬼话。
“够了，段女士。”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已经知道，叶铎海是你的亲儿子了。”
这句话就像带着魔力。段贤淑瞬间安静了。
闵知行冷笑：“叶铎海需要多少钱？五十万？”
“……是……”段贤淑不安地回答。
“我给你。”闵知行干脆地说，“不过，段女士，以后请你不要再用类似的事打扰叶凝曦。不，你还是不要和她来往的好。”
段贤淑愣住了。
“她……她是我的女儿，”过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为什么不能和她说话？”
她也不是不疼叶凝曦啊！那么多年来，她的付出难道是假的吗？
段贤淑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段女士，”闵知行不屑地笑，“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会用叶铎海的事为难她了。你这种人……”他的声音倏然阴寒，“我见得多了。”
是的，他见得多了。这种人用爱做名义，肆无忌惮地伤害着其他人。段贤淑是一个，他的父亲……
是另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