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安是一刻也不想和刘梁待在一起了。
她转身要走,刘梁在她身后轻声的说,“你身边有我大哥的人。”
张静安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心想,不就是玛瑙么。这有什么难猜的?刘璞要在她身边插人,只有在宫里的时候有机会。翡翠嫁人了,水晶要是刘璞的人,上一世何至于为了求一碗安稳饭就将自己卖了?就只有玛瑙是最可疑的了。
只不过她这一世谨小慎微,不到最后时刻,都是不会触碰这些暗桩就是了。刘梁猜的很准,为了保住圣京。很多抱着观望情绪的大臣也开始纷纷上书,要求皇帝改立太子了,皇帝作为天下之主,除了享受万民供奉之外,自然也要为天下苍生负有责任,刘易这个太子,已经成了鞑靼人手里的傀儡,对于大秦的天下和子民,只是负累,作为皇帝,作为天下之主,在这个时刻必须做出抉择,抛弃刘易,改立太子。
然而也如张静安所料,皇帝爱子心切,犹豫不决。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金显作出了上一世让他日后丧命的壮举。
这一日,鞑靼人又把刘易拉到阵前,让他以太子的名义,要求金显打开城门,放鞑靼大军入城,名义上是要谈判,可一旦入了城,那还谈什么谈?连城下之盟都算不上,与亡国又有何异?
金显直接一排红衣大炮打过去,站在城楼上,三跪九叩,曼声长谓,“敌寇留住太子,必然轻视我中国,一旦入城,想必是想长驱南下,屠戮中原。太子殿下为大秦储君,当明白社稷为重君为轻的道理。臣为大秦社稷只能请殿下恕罪,待我大秦光复山河,臣必一死以谢今日之罪……”
这回不等他下命令,城头又是一排红衣大炮打下去,将城下鞑靼人的骑兵打得四散奔逃。
杜杜尔汗大怒,让人把刘易拉了下去,亲自带人攻城。
可这圣上京乃是上千年的北地关塞,自先帝立国伊始,重修了不下十次,纵然鞑靼铁骑锋芒再盛,就没有不在圣上京下撞的头破血流的。
更不要说,黑山口一直掌握在大秦军的手里,河南山西的援军,直隶通州运来的军援辎重更是络绎不绝地运往圣京。
圣京越打越强,鞑靼人劳师远征已经有了半年,他们本来就无根基,不过是靠以战养战,如今时日久耗,上京周边百姓逃亡殆尽,粮食草料都无法征集。再加上春季临近,雨水日多,草原人不喜这样的气候。
这就生了退却的心思,他们最后还是拿着刘易做筹码又在圣上京下冲了一回。
可这一回,圣上京依旧是巍然不动。
杜杜尔汗气了个七窍生烟。
可到了这个时候,就看出鞑靼与中原王朝不同来,他们的天理就只有一个,谁能带他们劫掠更多,谁就是草原之王。兵败一次可以,兵败两次还勉强,三败四败之后,军心就散了。
没有人愿意再在这永远攻克不了的圣上京下浪费时间耗费生命了。
没有办法,疲惫的杜杜尔汗只能裹挟着刘易一同往关外撤去。
在回塞外道路上,杜杜尔汗出乎意料地选择了黑山口,他知道那里是圣京物资运输的要道,他之前派了四五拨兵马攻打,始终未能拿下,因此这回他虽然是要撤回关外去,却硬是要全军从小小的黑山口挤过去,要将那不过几千人驻守黑风口的大秦兵马全部吃掉。
圣上京守了多少天,袁恭就在黑山口守了多少天。
说起来已经是人困马乏,阵容不整了。
他看杜杜尔汗势大,也看出他并不是要真的占领黑风口再图圣京,因此索性避开了他的锋芒,只从侧翼袭扰。
杜杜尔汗没占到便宜,就只图走路,偏生遇到了从大同赶来增援的韩毅。
韩毅手下的五万人虽然昼夜兼程十分疲惫,但是他还带着被刘易丢下的神机营的火器,而杜杜尔汗的兵马也一样是疲兵,而且还是撤退途中的疲兵。
鞑靼人天生不善撤退,被韩毅借机摆开所有的火器,连番轰击,又催动骑兵反复冲杀。到了最后,鞑靼人竟然是有些收不拢兵马,渐渐的大军就从洪流分化成无数条小溪,分散又快速的撤离了圣上京下。
原本在这个时候,如果金显能带着圣京的兵马前来增援,那么很有可能就能一举彻底击溃鞑靼人的大军,偏生又起了罕见的一场沙尘暴,灰天漫地,遮天蔽日。别说征战,就是人都站立不得。等沙尘暴过去,鞑靼的大军就仿佛他们突然出现在边界一样,又突然从中原大地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死守黑风口十七昼夜,被金显称为圣京保卫战必叙之功的袁恭。
战场失踪,长达月余不见踪影,任谁都觉得,袁恭应该是死了的。
毕竟那样一场大战,打到最后,偏生又遇上沙尘暴,一场混战之后,死在哪个角落都是说不清楚的事儿。
可张静安却不肯相信袁恭是这样死了的。
袁恭和她说过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她现在愈发相信冥冥之中必有造化。
袁恭是不会死的,起码不是这个时候死的。
反正任凭谁劝她,她也都不听。她花了大价钱收罗了一大批的游兵散勇在京郊四处搜寻袁恭的下落。
金显很够意思,不管袁恭生死如何,他都在叙功簿上为袁恭大书大写了一番。
虽然他觉得可惜,可其实就已经当袁恭是个死人了。
对于战死的英烈,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纪念他们的功绩,抚恤他们的亲人子女。
他先将袁恭的功劳写得足足的,就等着哪天袁恭的遗孀想开了,那么就能给袁恭求来谥号和子孙恩萌了。
前提是,他还有子孙。
他那一双儿女都还没有周岁,谁知道能不能长大?
已经没了父亲,要再没了母亲,要怎么过活?
百忙当中,他亲自到了蝴蝶巷,抚慰张静安,可张静安并不给他面子。
就算金显对袁恭有知遇之恩,她也不许他说袁恭已经死了的废话。
宫里也来人探望张静安,张静安很怀疑,这个人也是刘梁买通了的,因为他暗示张静安必须保重身体,还提到了已经过了黄河到了老河口的刘璞。
基本上如果是刘璞当了皇帝,张静安就只有死路一条。
刘梁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刘易死讯传来之前,就抢在刘璞前头让皇帝封他做了太子。
所以他不断的用刘璞吓唬张静安也算是他唯一的手段了。
在这个时候,刘梁还玩这种恐吓的手段,差不多让张静安已经紧绷的神经断弦了,她强忍着应付掉那个太监,随即就倒下了。
可恶的袁恭,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在她的身边。
似乎是老天注定的,张静安必须自己在此刻做出决定。
?
正当张静安焦虑的时候,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许久不见的蔡凯居然前来蝴蝶巷拜访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都已经娶亲了,难道还要来肖想和王文静见面吗?
不过此番蔡凯来,是带了信物来的。
他是带着袁恭随身的一块玉佩来的。
张静安急迫地打开了大门迎了他进门。
说起来奇怪,这回看到蔡凯,张静安居然觉得他长得和袁恭还有几分像。她盯着蔡凯不放,蔡凯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笑了笑,“我这疤在右边,袁二弟的在左边,到是有几分像……”
张静安这才恍然,大约她是真的想念袁恭想念疯了,其实袁恭脸上的伤疤哪里有蔡凯脸上的那么吓人。蔡凯这脸,算是毁了吧,那么大个疤瘌,就是太医院那个专治刀伤的白太医八成也治不好。
她赶紧请了蔡凯上座。
蔡凯让她屏退了下人,这才传了消息给她。
袁恭当然是没死的,他带人潜去了鞑靼腹地!
本来是韩毅从西边,袁恭从东边,都是一个策略,就是趁着鞑靼人建制不整一窝蜂朝北边跑的机会打乱他们的建制,尽量杀伤鞑靼人的有生力量,给金显的追击创造条件的。
可谁能想到一场沙尘暴,把金显堵在了城里,也让战场上混乱成一片。
当时他们晕头晕脑,人都看不清楚,哪里还能厮杀?就只顾着官找兵,兵找官,只想着能自己人凑在一处,熬过这场沙尘暴好再去厮杀。结果就是找着找着袁恭和蔡凯凑到了一处。
当沙尘暴小了之后,他们两个合兵一处,是想着再追一段的。可是没有想到,却遇上了鞑靼人的大队人马,于是乎他们就只能避开,躲在山上观望。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遇到的居然是杜杜尔汗的王帐!
他们看到了杜杜尔汗,更看到了被杜杜尔汗裹挟的太子刘易和袁恭的大哥袁兆!
后面如何,蔡凯就不用说了。
张静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硬撑着没就这么软倒在榻上。
袁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静安纵然是料到了他最后还是追着鞑靼的大军寻他哥哥和刘易去了,可毕竟是没有一个确定。
人人都跟她说袁恭死了,她都被说得要崩溃了。
现在有了确实得消息。她也就淡然了,那些细节也不用蔡凯和她说,她想也就知道的。
袁兆和刘易不被袁恭撞见也就罢了,被袁恭撞见了,他肯定是追着他们就去了,那么上一世他身负残疾从大同失踪了那么久,大约也是寻他哥哥和刘易去了。
她是不是这一世也不用为他操心了?
上一世他残废了一条胳膊都能跟着刘易和袁兆从鞑靼那边回来,这一世四肢完好的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她当真不知道自己该为袁恭做的事情笑好还是哭好。
蔡凯以为张静安会喜极而泣什么,要么就是好像袁恭说的会怒不可遏之类的,可真没想到漂亮的不像个活人似的明珠郡主居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一座雕像,连一点儿表情也没有表露。
末了,才抽了抽嘴角,干巴巴地笑了笑,“多亏蔡大统领给我带了信过来,我自然是知道他没有死的。”这语气听起来,不仅不欢喜,怎么听起来还有点恶狠狠的意思?
而且刚开始时候的热情也没了。
张静安直接端茶送客,“消息收到了,蔡大统领就请回吧。”
一点也不客气,蔡凯也只能干巴巴地笑笑,“那我也算不负袁二弟所托。”当时袁恭临走之前拜托他尽快将消息告诉张静安,只怕她担忧。不过也说了,这个消息也就比告诉张静安他战死疆场能好一点,张静安怕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现如今看起来果不其然。
大约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能在张静安这里见到王文静一眼的妄想也泡汤了的。
张静安摆明了不欢迎他,他这个消息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毕竟现如今朝野一片吵闹,都是在说换太子的事情。袁恭这个时候跑去找刘易,找回来了是好事,找不回来,恐怕就要遭人记恨,还要连累家里。
你看这可不是?袁恭只让他将消息告诉张静安,都没让他带回国公府去。
他又嘱咐了张静安一句,这消息只她一个人知道就只能告辞了出去。一路出了大门才怅惘地回头看了一眼蝴蝶巷宅子的大门,心想,果然缘分是尽了吗?就再没有机会见她一面?
这样想着想着,突然巷子口就拐进来一辆马车。
张静安这蝴蝶巷的宅子,早年是公主府,现如今虽然不算是敕封的郡主府,但是规矩还是有的,没有一般的地位,谁敢大刺刺地从正门这样赶车进来?
可这辆车,并不是官家的形制,看着也就普通。
他正奇怪这来的是谁,就看那马车帘子突然掀开了。
王文瑾那略带小麦色的瓜子脸从车窗里露出来,“蔡大人安好?”语调到了后头,就有些扬起。
蔡凯莫名地就屏住了呼吸,“还好。”
王文静点点头,“那就好。”说话间就放下了帘子,马车辚辚启动,转过了大门往偏门那边去了。
蔡凯这就目送她的车一路没了踪迹。
他知道,她是故意等在这里见他的,不然她不会走正门,早就该往侧门那边拐过去了。
她还念着他,他也念着她,可就是……
就是不能在一起了。
?
为了避免外人知道袁恭偷偷潜去了鞑靼的消息,张静安装模作样地继续让人在京郊寻找袁恭的踪迹。
自己却受不了了,一则是真累着了,一则是装病,索性就躲在宅子里不出现了。
出门也只是为了回去探望老太爷。
袁恭送了消息回来,张静安自然是不会傻到告诉别人。
但是老太爷不是别人,他也绝对不会乱说。
她趁着老太太疲惫已极,被下人扶着去休息的间歇,偷偷趴在老太爷的耳边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老太爷本来只是强撑着,四老爷死了之后,又得知袁恭失踪了,他就一下子不好了,以前还能勉强站立,后来连站都站不住了。
张静安偷偷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就好了很多。
每日里除了吃药,也能每顿吃两碗粥了。
袁恭要是不死,袁恭要是能将袁兆带回来,那么袁家的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
袁兆是刘易的贴身侍卫,他虽然做了不齿的事情,但是那也是刘易让他做的。
虽然心里还是为袁兆的那些行为痛心,虽然想到四老爷的死就锥心刻骨,可袁兆毕竟是他嫡亲的长孙,袁家的支柱,老太爷不希望他就此毁了。
张静安则不然,她现如今更讨厌袁兆了。
她希望袁恭追不上袁兆和刘易,最后无功而返,安然回到她的身边。
可实际上她却知道,只要袁恭去了,除非是他死在那边,不然肯定不会无功而返。
现如今她只能等着,看袁恭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后更焦虑的等待,这一世,袁恭和袁兆是不是又要兄弟相残。
想到这个,她就无比心烦。
更让人心烦的是,大家真的都以为袁恭死了,一大批人络绎不绝地前来吊唁安慰她。
张静安不胜其烦。只能一一装疯卖傻的应付过去。
她实在听不得别人说袁恭死了,她真是听不下去,只能逢人就说,我家夫君没死,只是不见了。
别人都以为她太伤心疯了,于是就更同情她了。
当初全上京的人都把她当疯子看,觉得她吃飞醋跟丈夫闹和离闹到皇帝跟前简直丢人现眼,现如今好心的觉得她一定是悔不当初,坏心的就觉得她报应到了。
逼的张静安真的好想站到御音阁的顶上对着全上京大喊一声,我家袁恭没死,没死,没死!
可她不能这么做,真是憋死她了。
人人看她形容憔悴,骨瘦如柴。
只以为她是伤心的了。
可实际上只有张静安知道,她这是憋的。
还有焦虑。刘璞越来越近,刘易到底能不能回来。
他回来了,袁兆也就跟着回来了,那么他还会不会杀掉袁恭?
她日日心焦如焚,夜夜不得安眠。
这就越发让人相信,袁恭是死在外头了。
五月十四,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静安对他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只是因为他辈分高,位分更高,不得不比对蔡凯恭敬些就是了。
靖江王亲自过来拜祭四老爷,这可是很高的哀荣了。
可张静安从程瑶的信里知道,其实是靖江王对程瑶还没有死心。
可程瑶家里都在给程瑶议亲了好吗?程瑶吃了那样一个大亏,到了后来,靖江王不是还选择了孝道吗?既然选了,全天下的人也都说你是对的,你都高高兴兴地捧着你老娘回福建了,你怎么还有脸还死抓着不放呢?
她张静安虽然在这件事情上理亏,可是这事从根上来说,她这个王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底比蔡凯还无耻。蔡凯好歹最后果断放了手,他偏生还黏黏糊糊的在这里死拽着不放是想做哪样?
程瑶以前是谁都看不上的。
现如今张静安也没觉得如今这个安溪林家的少爷有多好,不过就程瑶说,人家特别有诚心,而且还吹得一管好萧。
程瑶最喜欢吹箫了,可不是天生一对的节奏?
更重要的是林家那个少爷,今年二十岁,而靖江王叔都三十了。
看来这位靖江王叔就算是不想放手也不可能了。
她这就对靖江王很疏离。
完全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就连靖江王和她说话,她都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当没听见,顺便在心里骂人。
臭老流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勾搭程瑶。你不要脸,你不要脸!
靖江王无奈的走了。
现如今上京为了改立太子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作为皇家唯一的近亲,这个时候离开倒是哪边都不得罪,可显然,靖江王是走不了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上前段时间危殆了好几次,吓得张静安坐立不安,这几日突然又好了一些。甚至于有力气起身,开始和那些逼着他改立太子的人对骂了。
所以,皇帝也留住了靖江王,给自己打气。
皇帝是很清楚的,靖江王谁也不会选,他只会选皇帝选中的那个人。
皇帝这是硬撑着,也要保住刘易的性命啊。
可他这样死保刘易的性命,也是很有对立面的。
金显就提出了,如果要组军北伐,那么鞑靼人再拿太子要挟怎么办?主辱臣死,就算不受鞑靼要挟,可对士气也是打击?
那些曾经受过刘易打击的人也纷纷站出来,认为北大营被攻破,数万兵士牺牲全是因为太子被裹挟,圣上如此还不改立太子,实在对不起阵亡的数万将士!
还有人将刘易胡乱指挥,导致三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旧账翻了出来。
又有人将刘易因为私愤诛杀朝廷大将何进的旧账也翻了出来。
更有人开始将廖贵妃和太子妃徐氏娘家的黑材料也奉上的。
更有不怕死的直接提出,太子已成国之负累,事到如今,为了江山社稷计,只有废掉刘易太子之位,改立太子,才能安定天下民心,抚慰天下民意。
而压垮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来了。
五月二十日,韩毅率领大军克复宣城。杜杜尔汗狼狈地逃出了宣城又不死心,又拖出了太子要夺回宣城。
韩毅自然不像北大营的都统那么傻,只当没有听见那边的招呼。
只没有想到,鞑靼人居然逼着刘易给韩毅写信。
大约刘易还有点要脸,第一封信是让袁兆代笔。
韩毅接到就为难极了,还是他的一个幕僚给他出的主意,说他戍卫东宫多年,见过不知多少太子亲笔,这封信,绝不是太子写的,是鞑靼人骗人,只是为了动摇军心,给忽悠过去了。
偏生鞑靼人还当了真,这回不让袁兆代笔了,逼着刘易亲笔写了信,还用上了他随身的太子之宝。
而且并不是射箭上城,反倒堂而皇之地派了个前任长,穿着堂堂皇皇的礼服带着一队礼兵送进城来了。
韩毅接到了这封信,反倒是笑了。
袁兆写信,那不算什么,袁兆一个国公府的世子爷,将来死就死了,想必刘易也能舍得他。
可刘易的亲笔信可就不一样了。
有了这封信,就算刘易回到圣京又能怎样?
还有脸当太子吗?
当下只当没有收到,只将那队鞑靼礼兵从城里赶了出去,依旧坚守不出。
杜杜尔汗就觉得受到了忽悠,自然是愤怒不已。
可他督促鞑靼各部用命,拼尽了全力攻了七八回,除了扔下上千具尸体,连宣府的一个城楼子都没摸着。
韩毅之前一辈子在锦衣卫,人人都当他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特务,和东厂西厂的太监宦官齐名,可这一仗,却一战成名,名动天下。
反过来说,杜杜尔汗要是丢了宣府,那么几乎就等于此次劳师远征死了数万人马什么都没有得到。
杜杜尔汗一代枭雄,他当然是不甘心就这么滚蛋回漠北草原的。
可眼看冬季来临,这宣府是没可能攻下来了。
他绞尽脑汁,最后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杜杜尔汗要求大秦赎买太子。
开出来的价格比上一世还夸张,他不仅要钱,要城,还要其他的人质,还了皇帝的儿子,就要皇帝的侄子侄女来做抵押。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现如今都这个境地了,居然还有脸开这么高的价钱?
杜杜尔汗贪成这个样子,迟早得自己把自己贪死。
他害怕韩毅继续装疯卖傻不理睬他,索性绕过大同宣府,让人直接将信送到了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