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夜塲穿梭在人群中。昨晚在所有人撤回护宗大阵之后，护宗大阵就关闭了。那个带走夜塲的老者，再次拎着夜塲离开了那个主持护宗大阵的地方，老者一直没有对夜塲说过一个字。
他被老者丢在无极宗主阁的范围，然后老者径直离开了，夜塲却是愣在了原地，只因为在靠近主阁这座山峰的时候，夜塲就发现了主阁势力范围内到粗都是人。忙着救治的，等着被救治的，自我救治的。更多的人，则是那些低阶弟子，那些没有参与这次战斗的弟子，他们都围在自己的长辈面前，或是找不到长辈的在一旁愣神或哭泣。
夜塲之所以愣住，是因为昨晚他看到了那场战斗的冰山一角，那些混灵境弟子逃回来的样子。他知道他们是有多惨烈，可刚刚他又深一步的了解了一些。只是惊鸿一瞥，夜塲看到了太多的鲜血，太多残缺的人。
从他感受到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那么短短的时间里面，无极宗竟然死伤如此惨重，夜塲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行走在原本清静的主阁，如今到处都是嘈杂声。看着那一张张痛苦、彷徨，亦或是悲伤的脸庞，那是如此的陌生，夜塲不知道他们叫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属于哪一阁，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是无极宗的人。就这样的一个身份，他们如今就因为夜塲自己而要面对如此的绝境和苦楚。
主殿内，詹轩的身上还有不少的血迹，他却顾不上形象。看着下面的人群，他眼中充满了痛苦。放眼望去，殿内的人还很多，甚至是有点拥挤，可谁知道，如果是在一天之前，自己刚刚下达的让所有伪仙和灵尊境界的人来此，这个大殿根本就装不下。如今就这么短短的的时间内，无极宗竟然损失了如此多的人。
“人数统计出来了吗？情况怎么样？”詹轩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师叔，弟子大致统计了一下，回了来的人不到三千。这三千人中大多数还带伤，还有一些伤重已经离去，亦有一些弟子伤重，随时可能离去。除去这些如果现在无极宗真灵以上能战斗的只有两千出头。”舒娟声音低沉，头也不敢抬的回答。
詹轩闭上眼睛，近七千人出去，回了不到一半，这其中还有很多人已经死去，或者随时会死去。詹轩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了，无极宗这么多年，到了自己和师兄手中竟然出现这样的惨状，这让詹轩不知道等自己死后，留在宗门记载中是否会让后人觉得可笑。
“拿出丹药，只要有一丝可能救活，不管其修为都要救治。这次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悟道宗准备谋划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如此轻松的让我们得逞。”
“哎，怪不得谁，这是命数……”一旁的庞笙接口到。
“师兄……”
“好了，就这样吧！娟儿按照你詹轩师叔的吩咐，现在就去做吧……”
夜塲离开了人多的地方，他需要静静，他心中已经悲戚到了极致。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如此多的人因为自己而死，还可以说那些人根本和自己不认识，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而已。
想要好好的冷静下，夜塲来到一处断崖，他看到了一个背影，有点熟悉。那是一个女子，她眺望着远方，山风吹动着她的发梢。夜塲能看见她身上有几个被利器划出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了。他注意到女子一动不动，他在猜想她是不是有长辈或是恋人在昨晚死去，来此殉情的。
就在夜塲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女子转过了身体，看着夜塲说到：“好久不见。”
夜塲再次愣了愣神回答到：“是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女子笑了，只是笑容很苦涩：“夜塲师弟说笑了，如今的无极宗有谁能说得上好？”
夜塲沉默，眼前的女子是冉荨，是当初保护他去密境中的人之一，这么久不见，对方容颜依旧，只是脸上那浓浓的哀愁却是那么的让人见之即悲。
“对不起”夜塲想了半天，只说出了这三个字，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冉荨。
摇了摇头，冉荨转身，背对夜塲，继续把目光投向远方：“知道吗？昨晚宋师兄死了，是为了救我而死，我甚至没有带回他的尸体。”
夜塲没有说话，冉荨却是发出一声叹息：“想必你连宋师兄是谁都不记得吧！当年陪你去密境中的一位……”
“你知道我师父和季平师兄怎么样了吗？”
夜塲心中突然很痛，因为心中充满了悲伤的情绪，他一时竟然忘记了詹轩和季平，他一路过来也没有看到两人。冉荨对夜塲说起当年五人之一死了，夜塲联想到了季平才想起这么一回事。
期待而又害怕的盯着冉荨，他怕，怕冉荨说出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你师父我不知道，但你师兄还好。而且我见到你师兄的时候，他在忙着处理他楼中的事情，想必你师父是没有事情的，不然他不会还有精力去管理下面的人。”冉荨头也不回的回答夜塲。
“谢谢，能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我师兄的吗？”
“东南方向，是你们赤练阁的人在那边。”
夜塲在得到赤练阁的位子后，就准备离去，去找寻自己想要见的人，和那些自己还有一些记挂的人，看看他们的情况。刚刚准备飞离，却是被冉荨叫住。
“夜塲师弟，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冉荨从断崖边起身，面对夜塲诚恳的问到。
夜塲对这个场景很熟悉，很多年前冉荨就是这样子求自己别说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时隔多年，人依旧，却改变了太多需要面对的东西。
“冉荨师姐客气了，有事请说，夜塲能办到的一定不推迟。”
“我想见见你季平师兄，可是他太忙，我去找他，他也顾不上理我，想必你能替我把他找来。”冉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出，只是说完之后，脸上原本悲戚的神色中竟然多了一丝害羞。
“你……”夜塲很疑惑，他不知道冉荨找季平做什么。
看着夜塲似乎打算自己不说清原因，就不会替自己找来季平的样子，冉荨深吸一口气说到：“我喜欢季平师兄，有些年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如今我们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去，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如果是以前，夜塲会替季平感到高兴，也会惊叹季平竟然有这种魅力，只是现在的处境，现在的气氛让夜塲感受不到任何的快乐，反而是充满了悲伤。
“好，我去把师兄叫来，我一定把他叫来，就算是绑也会绑来……”
夜塲往东南方向寻找，尽管知道赤练阁的人在这边，但说实话，夜塲认识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他一路寻找，找到了自己塲楼的人，找到了莫言，也找到了几个师兄。他看见几个自己的弟子都活着，也就没有上前，他想替冉荨尽管的找到季平。
终于在人群中，他看见了季平，他正忙碌的替人治疗着伤势，本想直接去找季平，但想了下，夜塲叫来一个人，让他去找季平，就说是自己在后山断崖等他。
因为自己的身份令牌，即使是不认识夜塲，那名弟子也照样前去找季平了。看着季平被那名弟子的话皱眉，犹豫一阵之后吩咐人接替自己的事情，往断崖而去了，夜塲放下心来，冉荨拜托的事情他做到了。
来到刚看见骆天等人的地方，四个弟子都在，夜塲犹豫了阵还是没有前去。他现在的身份太特殊，如果出现必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就不见了，知道他们没事就好，只是夜塲心中却在想，这个没事的时间到底能维持多久。
心中很空，又似装满了东西。夜塲感觉到无比的烦躁，他很想发泄。在拉着一名赤练阁的弟子打听到瞿澜没有事情之后。夜塲向着无忧谷的方向飞去，穿过那面曾经让他望而止步的山壁，夜塲来到了原本属于樊篱的山林，深入一些之后，夜塲在里面尽情的攻击，感受着体内的灵力飞速的在流失，夜塲突然很想流泪……
时而灵决，时而剑法，夜塲想要把自己折磨得累下去，他想着累了就不会觉得痛苦了。等把周围数百米范围破坏得面目全非，夜塲停止了下来，持剑跪地，他大口的喘息着，他累了，可是心情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他想要站起来，想要继续像之前那般疯狂，却是一时腿软坐在了地上。他恨，恨悟道宗为首的三大势力，还有点恨仙灵宗，自己为萧晚晴做了这么多，这件事情甚至都是因为萧晚晴而起，仙灵宗竟然不出面，全让无极宗来承受。
“啊……”夜塲倒在地上，对着天空大声的吼叫着。
“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脆弱，我何必为你把无极宗给赔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