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若再次看到沈慕白的时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慕白的那一番话，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怪怪的。
比如此刻，沈慕白出现在她宿舍楼下，拿着双份的早餐，笑容依旧是那样温暖。
苏瑾若不知道怎么拒绝啊，只能尴尬地坐在石桌旁，看着他无比细心地帮她舀出一碗粥，再慢慢给她剥鸡蛋。
“每天早上吃三明治喝牛奶是不是很不习惯，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的，牛奶也要喝酸奶的，是不是很想念我的包子和皮蛋瘦肉粥啊。”
一句话梗得苏瑾若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那些小习惯，他竟然记了十年，记得那么清楚。
“不习惯也要学着习惯啊，我总不能每天麻烦你。”
沈慕白浅浅地笑了，说出的话再次让苏瑾若接不下去：“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去改变什么，因为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
苏瑾若一下没忍住，竟然一不小心把剩下的半个鸡蛋全吞了下去，梗在喉咙里，让她瞬间小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捶胸。
沈慕白也拍着苏瑾若的后背，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让她把鸡蛋吐出来。
苏瑾若看着地上被她吐出来的东西，心里难受得紧，说：“对不起，浪费掉了。”
“没事啊，明天还给你做，以后每天都有的吃。”
沈慕白拿起她的碗，舀了一勺粥递到苏瑾若唇边，苏瑾若没有推脱的余地，只能尴尬地喝下去。
“每天都给我做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额，还是不要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我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吃，只不过做早餐的时候多做一个人的分量而已，顺便来你宿舍给你，反正我学校就在这隔壁啊。”
沈慕白知道苏瑾若心里想的什么，只是他却不想承认苏瑾若对他的抗拒而已。心理医生啊，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就锻炼出了绝佳的自我安慰能力。
“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啊，你要时刻记住，我在追求你，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你可以一直摇头下去，因为我会等你点头的那天。”
苏瑾若想了又想，还是狠下心开口：“我可以用永久卡吗？永久否定。”
沈慕白那惯有的笑容瞬间消失，苏瑾若也一下子愣住，她不知道这句话的伤害有多大，她只是觉得，她不喜欢沈慕白，就必须直白地告诉他，越拖伤害越大，不如让他早点断了念想。
可是十年的执念，又岂是她的拒绝能打消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你现在就决定未来的事，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机会也不给吗？”
沈慕白很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语气轻松得让人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天知道他有多难过，十年的等待，换来的只有她这样的回答。
“我……我……”
苏瑾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要说什么呢，说她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吗，还是说，她太偏执，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沈慕白再也没有维持那勉强的笑容，反而是看着苏瑾若，声音低沉得吓人：“苏瑾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拒绝得这么干脆，连机会都不肯给，就这样狠心地推开他，只因为你知道，你不可能再容得下第二个人了。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就连别人的接近你都会觉得尴尬，保持着客套，哪怕我说我们认识十年了，你所给我的，只有生疏。
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初遇你的时候，你从塞纳河畔坠落，那么的伤心和难过，我在岸边看了你好久，以为你只是孤独，却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
然而这些话啊，都被沈慕白吞进了肚子里，他不想用十年来绑架苏瑾若的同情，可是他不知道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他还会继续爱苏瑾若又是多少个十年。
苏瑾若张了张嘴，想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可是却开不了口，因为这样的开口，注定是巨大的伤害，有多疼，苏瑾若不清楚，只是害怕。
沈慕白看她不说话，也知道她为难，但心里的答案已经有了个七七八八。
“点头，或者摇头。你不要想太多。”
苏瑾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证实了沈慕白的答案。他笑了笑，那笑容比哭更难看。
“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了，在塞纳河畔救下你的时候。”
“当时我就在想啊，为什么别人都在这里定情，你却在这里殉情。苏瑾若，我在岸边看了你好久好久，你要来的前几天我知道了消息，但是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我每天都在塞纳河畔转悠啊，走过巴黎铁塔，走过卢浮宫，再到大教堂。我走过那长长的塞纳河，感觉一生的时光都将被耗尽。”
“所以我终于遇到你了，可是我仍在岸边看了你好久，唯一的东方女子，我却不敢上前去确认。你和十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我也是，所以我犹豫着，直到你坠入河水之中。”
“你说，我怎么就想不到，你意外的落水其实并不是偶然呢？”
“因为你一次次地把自己的头埋进水里，又一次次地从水里浮出来，我怎么没有猜到你有心事呢？”
“我庆幸自己终于等到你了，可是你，已经有别人了。”
沈慕白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无悲无喜，可是每一句啊，都带着致命的悲戚。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快了，太急于向苏瑾若说明一切了，可是，早晚又有什么两样呢，不过是早点认清楚事实而已。
“对不起……我没办法在心里有别人的情况下接受你，我觉得那是一种不尊重，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苏瑾若顿时慌了，解释起来也是支支吾吾的，如何也说不清。
沈慕白拍了拍她的头，终于还是问了那个很老套，也很恶俗的问题。
“他对你好吗？他一定要比我帅，比我优秀，不然我会心里不平衡的。”
苏瑾若的脸色顿时变了，安生他，对自己好吗？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上来。
安生对苏瑾若很好，让苏瑾若收货了十年来的第一份友情，带她走出了那些回忆的阴霾。
他总是沉默寡言的，但是却会为了逗苏瑾若笑，说出那些他自己都很难想象的话。
他一向会顾及到苏瑾若的自尊，甚至愿意和苏瑾若一起走路上下学，把住处从市中心搬到贫民聚居地。
安生对苏瑾若很好，真的很好，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同情而已，只不过他同情的方式比别人都完美一些而已，他的同情，看不出来有同情的痕迹。
沈慕白看着苏瑾若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到失落，再到深深的哀伤。他不知道为什么提及她喜欢的人，她会有这种表情，是她喜欢的人对她不好，亦或是……
苏瑾若看着沈慕白猜测的表情，释然地笑了笑：“我知道无所不知的心理医生又洞悉一切了，没错，他对我很好，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沈慕白竟然有一丝丝的开心，这个意思是说，其实他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呢？”
苏瑾若一下子又没了声息，看着沈慕白，一言不发，不消一会儿，脸就被她憋成了猪肝色。
“你想说什么就说啊，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笑出来的。”
可是下一秒，苏瑾若的回答就成功逗乐了沈慕白。
“学长，不是我不接受你，而是……你太快了啊。我怎么一下子接受你。”
那些负面情绪终于消失得差不多了，沈慕白抬手看了看表，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收拾了一下饭盒，和苏瑾若告别分开。
这一切确实也太快了，只是沈慕白却觉得还是太晚了。十年的时间，苏瑾若，已经忘记他了。
沈慕白早上刚走，结果呢，中午吃饭的时候，半路就杀出来一个智障，急匆匆的跑到苏瑾若的教室门口，吸引别人注目的同时，也充分证明了，不带脑子出门多么可怕。
你说，怎么会有人大白天地穿着睡衣到处跑呢？睡衣的扣子还不扣好，隐隐约约露出胸膛，性感得让人直流口水。
苏瑾若简直都快要怀疑，自己身边的女生一个个的是不是女色狼了。那吞口水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大呢？
利息昨晚睡得很晚，起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突然间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就直奔苏瑾若这里，中间的反应时间只有几秒钟，导致他没有洗脸，没有刷牙，没有换衣服。甚至是拖鞋……
利息看到苏瑾若出来之后，就一把拉住了苏瑾若，表情跟见到了亲娘似的，激动非常。
苏瑾若嫌弃地甩开利息的手，满脸鄙夷地说：“喂，你谁啊你，我不认识你，快走开，你再纠缠我不放，我可就报警了。”
苏瑾若一本正经地掏出手机，对着那头说：“110吗？这里有个精神病患者，快把他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