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莎看着利息,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即便是这样,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有一句淡淡的恭喜,将两人的所有情分撇得一干二净,哪怕只是友情。
其实利息不是不想说啊,他只是觉得自己没资格说,当初说永远不会喜欢她的人是他,把她从身边推开的也是他,伤害她直到逼走她的人也是他,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再回头用爱挽留。
他的后知后觉,让两人错过了一生。
后来利息再回想两个人之间的种种,才发现,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那样清晰,怪他太愚钝,自以为是地寻找他所谓的爱情,而真正的爱情就在他的手边,却被他忽略得干干净净。
沈慕白找到利息的时候,婚礼才进行了一半,而利息却已酩酊大醉,趴在座位上,不停地说着胡话。
“你就趴在这里做个死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吗?”
利息仰头看了沈慕白一眼,笑呵呵地说:“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
说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还没递到唇边,就被沈慕白抢走,狠狠放在了桌子上。
“你现在装死有用吗?”
利息醉眼朦胧地看着沈慕白,声音颓唐:“其实沈慕白你比我还清楚,不管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没办法让埃尔莎再为我发一次疯,不止是木已成舟的原因,而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是的,沈慕白很清楚,埃尔莎若非死心,不会离开,更不会同意这场婚姻,而这一场婚姻,一旦同意就没有退路了。关乎利益和面子的东西,一旦被放到台面上,埃尔莎如果当众悔婚,后果则不堪设想。
“你甚至不敢告诉她你爱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都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吗?”
“我爱她,我爱她啊,可是我怎么会觉得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呢?甚至还以为我自己爱上了别人,我是人吗,沈慕白,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利息低吼着,眼眶泛红,后悔吗?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早跟你说过,你喜欢的人是埃尔莎,只不过当局者迷罢了,我想埃尔莎离开你会醒悟的,如今却……”
利息又想起自己面对苏瑾若时的紧张感,那种感觉也会骗人吗?
“至于你对苏瑾若,我只能说,你是潜意识里暗示自己喜欢她,当你开始寻找爱情的时候,苏瑾若恰好出现,她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她也很容易让所有人心疼,所以你开始心疼她了,然后你就觉得这是一种喜欢,并不断用这个想法麻醉自己,而你所谓你看得清自己的心意,其实是越错越深。”
利息现在懂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当初沈慕白劝诫他的时候,他反而说沈慕白是职业病,说沈慕白自以为是,如今看来,当局者迷,自以为是的那个人,是他才对。
“有件事情,我想我不该瞒你,事已至此,也该告诉你了。”
利息静静地趴在座位上,听沈慕白把那件事,娓娓道来。
“还记得两年前那个女生吗,向你告白被你拒绝,缠着你不放,还给你下了药,还好当时我在你身边发现了。”
“那天晚上,帮你解除药性的人,不是你那时候的现女友,而是埃尔莎,后来她因此而怀孕了,被家里人发现以后,才有了退学这件事。”
“其实也怪我,我本来想你们在一起之后,你会负责的,可是我想的太简单,两厢情愿的事情在你眼里从来都没有负责那一说,更何况埃尔莎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同情而得到你的爱。”
“可能我真的太自以为是了,看得清人心,就觉得掌握得了大局,然而总有意外。”
利息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终于吐出了那口气,“我们都有错,我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埃尔莎太过倔强,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是的,没有用了。利息以为,埃尔莎足够倔强,可以一直跟在他的背后,所以他挥霍着她的爱,直到消耗殆尽,她终于累了,从此离开了他的世界。
“原来她还有过我的孩子,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她一定恨透我了,就像现在一样。”
利息像是在和沈慕白说话,却更像是自言自语,说给谁听呢?他也不知道。
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
酒啊酒,酒是个好东西。
说不定酒醒以后,就有人会告诉他,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他吐露真心的骗局。
利息还是那么喜欢欺骗自己,善于麻痹自己。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直到脑袋里全部眩晕,他才终于有了走向埃尔莎的勇气。
埃尔莎还在和宾客们畅饮,利息摇摇晃晃地走着,沿路撞到了许多人,等走到埃尔莎面前时,又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我带他去休息,谢谢您的到来,我罚酒谢罪。”
埃尔莎喝了一杯酒,算是道歉,便拉着利息离开,可是利息偏偏是壮着酒胆子,胡闹一般搂住了埃尔莎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埃尔莎下意识地想推开利息,可是利息低沉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最后一会儿,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以后,你就是别人的了。”
埃尔莎怕他们这样被别人看见不好,就把利息拉到了角落里,但无论怎样,她都推不开紧紧黏着她的利息。
埃尔莎忍不住自嘲,如果以前是这样,该多好啊,他紧紧抱着她不走,那么她就永远不会走了。
“黎希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呢?耍我吗?你不是喜欢苏瑾若吗?现在我结婚了,你又来这样样子是想干什么呢?”
利息不回答埃尔莎的问题,就趁着醉意赖皮地抱着埃尔莎,喷出的热气在埃尔莎肌肤间环绕,带着酒气,让她沉迷。
“埃尔莎,如果我能早点抱着你不撒手就好了。”
利息傻呵呵地笑着,滚烫的泪珠却滴落在埃尔莎的脖颈上,从她的皮肤上滑落,带着灼热的温度。
埃尔莎一惊,利息,这是在哭吗?他竟然会为了她而哭吗?
“埃尔莎,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你们合伙骗我的,你没有结婚,你们是试探我的,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案,没错,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你,只是一直不承认而已,我们从新开始好吗?”
埃尔莎当真是哭笑不得,狠狠推开利息,看他摇晃的身体,只觉得讽刺。
“哈哈哈哈,黎希,这是我听过的,最搞笑的笑话,你凭什么说我欺骗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和你重新开始,我现在好不容易决定忘记你了,求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吗!就当我求求你了。”
利息只觉得怀里一空,埃尔莎就离他很远很远了,他的眼前有些恍惚,竟觉得那距离不可比拟。
利息发着酒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像三岁小孩一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糖果,就赖在地上撒娇。
“你不爱我了吗,埃尔莎,你不要我了吗?可是我好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再有一个孩子。”
利息靠在墙上,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埃尔莎又爱又恨,孩子想必是沈慕白告诉他的吧,可是他怎么敢提起那个孩子,提起他三番五次的伤害。
“黎希,你还嫌伤我不够深吗?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不要让我声名受损。”
黎希见埃尔莎没有上前把他扶起来,竟嘤嘤地啜泣起来,“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不理我。”
利息撒娇起来,也让埃尔莎无力招架,而他的泪水,像是砸在她心口一样,砸出一个个巨大的洞。
埃尔莎终究还是心软了,想要上前扶起利息,可是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停止了她的动作。
“埃尔莎,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她未来的丈夫,亚瑟。
“我一个朋友喝醉了,在这里发酒疯,我想把他带回去,不然夜里躺在这里会着凉。”
埃尔莎心里有点发虚,好像她喜欢利息的事情,人尽皆知了都,她不希望自己再做错什么而给家族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跟你一起把他送出去吧,那边还有宾客想见你呢,快点收拾一下赶紧走吧。”
利息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心里狠狠抽痛了一下,终究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躺在了地上。
“你们不用送我出去了,我叫了沈慕白,他会来接我走的,你们……还是不要管我了,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利息的眼角缓缓滑落一颗泪珠,终于还是结束了,在他手上终结。
其实利息也没有给沈慕白打电话,他不过是不想站在两个人中间而已,他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趁着酒意,利息竟然在这里睡了起来,天为被,地为席。不去管热闹的婚礼,从今往后,他也再也不会去爱一个人。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