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开心呢,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吧。
黄逍爱错了人,也走错了路,从此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家庭,家产,爱情,健康,全部都离他远去,这样继续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路一旬还记得,黄逍走的时候,劳烦他帮忙照顾莫雪柔,他当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想不到这原来竟是离别前的最后嘱托。
路一旬心里百感交集,然而看着脸上表情平和的莫雪柔,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那个男人用尽一生守护的女人,想不到是如此冷血至极。
路一旬,我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写给你我的信,你的那封信,我没有拆开过,现在,我原封不动地给你。
莫雪柔递给路一旬一封信,路一旬看着泛黄的信件,指腹摩挲过上面略显模糊的字体,思量了许久,还是打算看一看。
虽然他觉得事隔多年,这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死者为大。
路一旬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死了,或者是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总之,我走的很平静。
你可能会猜到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吧,嗯,我想让你帮我好好照顾阿柔,她是个被世界抛弃了的姑娘,我很爱她,我想还给她全世界,可是她的全世界里只剩下了你。
我曾嫉妒得发狂,千方百计想弄死你,到最后却还是徒劳,她不爱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做了那么久敌人了,路一旬啊,能不能在我临死前改变一下我们的关系,我们做朋友好吗?然后你应该两肋插刀地帮我照顾阿柔。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眷恋了。
别问我为什么离开她,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累赘。
我只告诉你,我不想告诉她。
我得了一种永远也治不好的病,这和任何人都无关,大概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所以这辈子注定短命。
当我得知我活不过一年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崩塌了,我心爱的姑娘,我还没能看到她幸福。
所以我为她做了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尽管是用那种方式强迫你。
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她想做的,我全部都帮她做了。
离开的时候,我只剩下没几个月的日子了,我时常在深夜里惊醒,以为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恐慌,而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却没那么害怕。
我甚至很愉悦,因为我爱得太累了,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我宁愿没有遇到过她。
但是这辈子,我恐怕就只能把她交给你照顾了。我不知道你到底会怎么对她,但是我求求你,别伤害她。
——黄逍亲笔。
路一旬很认真地看完这些文字,莫名其妙觉得有点无语,三句话离不开要把莫雪柔托付给他,莫雪柔真的是累赘吗,要被他这样丢出去给路一旬。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谢谢话里,全是一个男人最卑微的爱。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在他面前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黄逍也是如此,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把莫雪柔宠到了天上,才让她恃宠成骄,尽情挥霍着他的爱。
路一旬看着在一旁静静等待着的莫雪柔,不由得冷笑一声。
你为什么不看这封信?这封信应该是你来看,而不是我。对我而言,这封信毫无意义。反而是你,应该仔仔细细看看。
路一旬把信丢在莫雪柔面前,指着白纸黑字想让她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可是这个女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是瞎了眼吗?是黄逍瞎了眼爱上这个女人,还是这个女人瞎了眼看不到黄逍对她的好。
这是他写给你的信,既然他已经过世了,我觉得,我应该尊重死者,他想让我知道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什么,我觉得我不应该有太大的好奇心。
呵!好一句尊重死者!
路一旬眼底的冷意更甚了,他一步步地逼近莫雪柔,看得她心里发寒,后背寒毛直竖,不停地后退,直到抵上一堵冰凉的墙。
你明知道他写给你的信里可能什么都没有,而写给我的信里才会有实实在在的东西,你明知道真相就在给我的这封信里,莫雪柔你为什么不看?你是心虚还是逃避,亦或者是你压根不敢看?
你在怕什么呢?怕自己想的都是真实的,不想自己余生都在愧疚中度过,你何其自私啊,永远都只考虑到了自己,你有没有一瞬间,有考虑过黄逍?
他究竟是想要我看到这封信,还是想让你看到?莫雪柔你心里其实清楚极了,可是你从来都是一个懦夫。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过一成不变的生活,其实你早就贪恋上了那份安逸,你舍不得抛下那舒适的生活,那是你十四岁那年最渴望的东西。
别怪我戳你伤疤,我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你本来就恶心至极。我看透你,不只是一天两天了。你问我为什么不爱你,你这种人,别说爱了,我甚至不想看到你!
莫雪柔浑身发软,就这样无力地滑到了地上,坐在冰凉的地面,双眼空洞。仿佛一瞬间被扒皮抽骨,看到最真实的自己,看到自己最恶心的那一面。
可是与之俱来的便是无尽的悲凉感,原来不管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路一旬爱她。
他甚至不想看到她。
可是她怎么可以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好过呢?如果不好过,应该是所有人一起,而并非她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黄逍走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肯为她遮风挡雨,她也再也没有资本去利用一个人的爱来为她的一切买单。
所以她失去了,失去了一个人送给她的最好的全世界。
后悔吗,自然是有的。可是更多的是想要讨回来,这个事情,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该爱则爱,该恨则恨。哪怕是恨她,她也要选择毁灭。
自责愧疚和难过的,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报复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