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若很多时候希望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梦,比如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都是她冗长的梦境。
她看着外面干枯的树枝,又看了眼母亲干枯的手指,突然觉得,母亲好像会在这个冬天离开她,和那些掉落的枯枝败叶一样。
不过是短短几个周的时间,苏瑾若就已经没办法和自己的母亲进行肢体接触了,母亲在隔离病房里,苏瑾若隔着玻璃看她,看她安静地浅眠,没有任何痛苦。
还好,母亲一直是睡着的,否则那全身的疮口,是要有多疼。
苏瑾若在玻璃外面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身离开。
“沈慕白,她这个样子,还能坚持多久。”
“蒋怡下的剂量太多了,繁殖速度比一般自己感染的要快,现在已经感染了整个后背了,不能平躺,只能侧着,约莫……还有一个周吧。”
沈慕白实在是不想把真相告诉苏瑾若,但是那一天总会到来的,他希望她最起码还有一点心理准备。
“一个周啊,快要初雪了吧,我记得我是初雪的时候出生的,那时候啊,母亲就跟我说,她也很喜欢下雪,我是雪神送给她的礼物,可是我,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苏瑾若走在医院外面的大街上,有大风吹过,她裹紧了厚厚的大衣,沈慕白取下自己的围巾,然后一圈一圈缠在苏瑾若脖子上。
“出门的时候又忘记了,下次我会记得提醒你戴围巾的,在这里等着,我去取车。”
沈慕白无奈地看了一眼鼻子通红的苏瑾若,转身去了停车场。
沈慕白走之后,一直在角落里观看着全局的人也终于走了出来。
她收起了嫉妒和仇恨的目光,走到苏瑾若面前,轻轻唤了一声,“苏瑾若。”
苏瑾若转头看着安芋,容颜好像依旧没有变,只是苏瑾若却觉得她陌生了,比如称呼,比如眼神,比如每一个动作。
安芋以前不会连名带姓地喊她,也不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更不会和苏瑾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像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自从上次安芋和她吵完之后,虽然第二天安芋来道歉了,但是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谁,不过是生疏了,有隔阂了,苏瑾若明白。
“好久不见,安芋,找我有事吗?”
苏瑾若发现自己连一个微笑都没办法扯出,几度勾唇,最后只能僵硬地松下。
“一个周之后,就是初雪了,我哥就要结婚了,我是来帮忙送请柬的。”
安芋垂着头,像是在纠结请柬的事情,但是苏瑾若却没有看到,安芋低着头,嘴角却在不断地上扬,像是一种报复之后的痛快。
可是苏瑾若是什么人,安芋表现地太过明显了,更何况,苏瑾若也太了解安生了,要么安生就不会给苏瑾若这请柬,要么就亲自给,反正不会让安芋给。
“安芋啊,你说,我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究竟是哪里错了。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苏瑾若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安生要离开她,安芋也要离开她。
安芋愣了一下,想不到苏瑾若竟然这么快就察觉了,也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你没错,我也没错,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做朋友,那就只能做敌人了,我想看着你痛苦,和我一样的痛苦。”
安芋笑着递给了苏瑾若一张邀请函,却不是请柬。
“我哥结婚前的单身派对,拿着邀请函就能进入会所,来不来在你,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
安芋看着苏瑾若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一股莫名的火气就涌上心头,没有她预料中的大吼大叫,泣不成声,她有些挫败。
来之前,安芋有想过一万种和苏瑾若吵起来的方式,偏偏没想到会以沉默结束,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结局。她们的关系,也该用这段沉默来终止。
苏瑾若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芋的背影越来越远,然后才明白,从她回国的那一刻起,其实她已经失去了从前的一切。
刚开始的,其实都不过是她努力维持的假象而已。没有谁真的会在原地等待。
沈慕白来的时候,苏瑾若正抱着邀请函发呆,他鸣了好几次喇叭,才拉回苏瑾若的思绪,苏瑾若匆忙把邀请函丢进包里,就离开了这里。
安芋和是苏瑾若谈完,就去了停车场,车上,季渺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听到开车门的声音,便开口说话。
“怎么样,报复得开心吗?”
安芋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正当季渺还打算说什么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她们死都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芋透过车窗,看着从对面车上下来的安生,舌头不由自主地发颤。
“这句话是不是我该问你,安芋,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和季渺在一起?嗯?上次你蒙混过关,那么这次呢?又想怎么狡辩。”
安生真的不敢相信安芋居然会和这种人打交道,没有任何理由的,却让他心寒。
“哥……我……我……”
安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反而是季渺好整以暇地看着笑话,似乎是早猜到会有今天。
“安芋,你太让我失望了,季渺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安生真的不敢想象安芋会和季渺联手对付苏瑾若,没有任何理由不是吗?或许是他太过于忽略安芋,所以已经没办法掌控她的行动。
“哥,她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你和蒋怡能做,我和季渺也能做,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有管过我,你心里除了一个苏瑾若,你还容得下谁!”
安生失望的眼神狠狠扎在安芋心口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这样顶撞回去,生平第一次忤逆安生,然后踩下油门,倒车之后,从安生身边绕了过去。
只留下一地扬起的灰尘,安生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