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苏瑾若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还是捉摸不透安生和季渺的关系，安生看起来并不喜欢季渺，甚至是厌恶，但这又说明了什么？
但同样也是这样一个不平凡的深夜，让苏瑾若一下子坠入地狱。
只是一夜的时间而已，苏瑾若就感觉自己的一切全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那些异样的眼神，让人感觉犹如芒刺在背。
苏瑾若走在清晨的校园里，感受着迎面吹过来的微风，吹过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杂言杂语。
“你看昨晚的帖子了吗？”
“你说学校**的那张帖子吗？不仅有帖子，还有短信呢！”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收到了短信，短信附上了一条链接，天呐！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苏瑾若同学好可怜啊。”
苏瑾若浑身一震，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立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放慢了脚步，在两人身后不急不缓地跟着。
“我一直以为她是扮酷，毕竟那样是不符合学校对学生的要求的，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她的刘海那么长，长到盖住了整整半边脸却没有被校长斥责，原来是因为那可怕的疤痕。”
“对，所有人都知道她家庭贫困，勤工俭学，只是没想到她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真的好可怜啊……”
她们还讨论了什么，苏瑾若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只是耳朵里一直回响的都是两个可怕的字眼——可怜。
可是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也不喜欢别人把她的事当成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
苏瑾若心里慌了神，脚下也逐渐加快了步伐，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说话的两人跟前。
两人一看是苏瑾若，并没有显示出背后议论人的那种慌乱，眼神之中，仍旧是那种悲悯，苏瑾若最厌恶的悲悯。
“我看起来很可怜吗？”
苏瑾若停下了脚步，在两人面前站定，那同情的眼神像一把把刀，从她的身体穿过。
两人噤声，不敢再说话，但是苏瑾若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收起你们的同情，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苏瑾若紧咬着嘴唇，转身离去，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步伐是那样急促和杂乱。
无论是苏瑾若走到哪里，但凡有人的地方，她都可以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看着她的目光无一不是同情，苏瑾若感觉自己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一个小丑，任由别人戏弄。
直到走进教室，才看到安生和安芋关切的眼神，可是苏瑾若早就已经情绪失控，急需一个爆发的出口。
她看着谁都是同样的表情，听到谁说话，就好像在讨论她的那道伤疤，一次又一次，把她的伤痕掀起来，让时光倒流到三年前。倒流在那一场车祸发生的瞬间。
“安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
苏瑾若一声冷笑，眼睛里像结了冰似的，安芋觉得这样的她很陌生，却也让人很心疼。
可是安芋还来不及说话，苏瑾若就再次开口：“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的一切，所以你才换了一种方式同情我，你和我做朋友，也是一种施舍，可是安芋，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同情始终都还是同情，可我从来都不稀罕这样的同情。”
苏瑾若再也不想待在这里，拿起书包就朝着教室门外走去，然后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路一旬。
路一旬一大早就去了体育场训练，只是把苏瑾若送到了校门口，直到篮球队里面有队友调侃他，问他苏瑾若是不是他女朋友时，他才逐渐知晓了这一切。来不及训练就跑过来看她，路一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把把她拉向自己的怀里。
安生看着路一旬抱着苏瑾若，只是嘲笑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勇气。
路一旬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瑾若把整个脸都埋进了路一旬怀里，声音变得很弱：“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也不想看见任何人。”
路一旬直接拦腰把苏瑾若抱起，声音轻柔：“没关系，我带你走。”
苏瑾若狠狠揪着自己的书包带，路一旬可以感受到她浑身的颤抖，那些回忆对于苏瑾若来说意味着什么，路一旬没办法感同身受，只是想给她仅有的温暖。
“路一旬，你喜欢我是因为你同情我吗？”
“苏瑾若，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同情你。”
感觉到苏瑾若逐渐平复了心情，路一旬才抱着她逐渐走回家，看着她慢慢睡着。
安生还在教室里，愤怒地和季渺对视着，才明白昨天下午她是什么意思。
昨天下午，安生从教室离开后，季渺也跟了上去。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讨厌我又如何，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更何况，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例外。”
季渺从始至终都有一种可怕的自信，这种自信压迫着安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可是安生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季渺毫不在意地一笑，那笑容让安生心底发虚。
“如果我说不呢？”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这样——很危险。”
季渺也不想再和安生说些什么，优雅地转身离开。
事实上，在学校的**发帖，再给全校群发短信，对她而言，根本都是小意思。安生不喜欢她，苏瑾若就该付出代价，苏瑾若，从来都是安生的死穴。
而现在，安生看着季渺，才知道她昨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渺，你变了，变得我再也不认识你了。”
“你不需要认识现在的我，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因为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季渺无所谓地坐下，可是那眼神之间分明有着闪躲，既然过去再也回不去，她也不介意安生恨她，更不介意和安生用另一种关系继续下去。
从前的季渺，只能停留在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