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阿强将卡递给了我,我问他这卡里有多少钱,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待了一会儿临走前说了句有事就叫他。我将卡给收好了,心里琢磨着这两天就把孤儿院的事情让阿强安排去调查一下,看看里面缺什么,哪些设备需要更换的,都给记录下来然后去采购。
我趁着隔壁阿姨在家,就去了她家找她谈了这房子转让的事宜,她见是我来了就很热情的让我进来坐,又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笑着道:“小季啊,你说你想要这房子,要用来干嘛的呢?”
阿姨和蔼的面孔让我放松了不少,我就把我慈善音乐餐厅的想法告诉了她,听完后她很惊讶的看着我道:“哟!你这个想法可了不得哦,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把慈善和音乐、吃饭这两样东西结合在一起的,想法很不错的!”
她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我笑了笑:“其实这也不是我自己想的点子,都是我朋友出的主意,我只是想尽自己可能为这个社会需要帮助的人做点什么。”
阿姨点了点头,她似乎被我的诚意所打动,可还是有点犹豫的样子,我也不急着催她,耐心的坐在那儿,半晌后阿姨道:“我和老头子住这里快十年了,要不是这次儿子下定决心让我们回去,我们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我能理解阿姨的心情,谁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多年已经成为习惯的地方,这种感觉就像是强行的剥离自己身上的血肉,很残忍。想当初我离开那个伤痕累累的地方,何曾不是这种感觉呢。只是我的离开充满了无奈,我已经不适合在那个地方生存下去了,虽然现在的我过的很好,却还是为以往抱有遗憾。
最终的谈话止于此,我没有要求阿姨立马做出决定,只是让他们在离开之前告诉我一声,如果他们想把房子转让给我,我肯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价格,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想到我现在几乎是身无分文了,这房子怎么也得值个几十万,苏雅借给我的五十万我有四十万有用,剩下的十万又怎么能够呢。
夜晚,耗子他们在酒吧里,我一个人出来走在街道上,穿过了拥挤的人群,我坐在了桥边的石墩上,然后掏出烟点上了一根,无聊的看看夜空的深邃,看看河里的万家灯火,再看看人来人往,时间被我这么浪费着,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现场直播,我来不及想自己下一秒会是什么样子。
一只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瞥了他一眼后便回过头,淡淡道:“朋友,有事啊?”
他对我这副不太礼貌的态度也不计较,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跟我要了一根烟,我给他也点上,又仔细的看了一下他的侧脸,这才想起来他不是那天晚上在我酒吧里喝多的那个男子么,还被我一通说教。
“想起来了?”他看我脸上转瞬即逝的恍然,笑了笑道。我点了点头:“嗯,想起来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吐出一口烟然后问我:“怎么,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酒吧么,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抽烟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么?”
他摇了摇头:“不是,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的家的位置,就是你现在开的那家酒吧。”
我愕然的看了他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难受吗?还是只是感慨一番,我想每一个身在他乡的人都有一种浓浓的思乡情,这种情感不是每时每刻,而是在自己孤独落寞失意的时候才会有的,像他这种身在故乡,却只能回忆,想必要比我还可怜吧。
我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所以便没有安慰他,转过头看向他道:“走,去酒吧喝两杯?”
我想这个时候只有酒才能麻痹两个受伤的人,他摇头笑道:“还是换个地方吧。”我看着他几秒钟,然后道:“好!”
来到了另一家叫做爱梦的酒吧,我忽然想到了有一年我去西塘游玩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家酒吧叫做爱梦,心里暗自想着难不成是同一个老板开的分店不成,我越想觉得越有可能,想到这里我不禁困惑,等我的酒吧发展的不错了,是不是也该在其他的地方开一些分店呢。
想到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我难免要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的,真是想想都觉得头疼,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刻,我不是酒吧的老板,他也不是我的顾客,我俩同是这家酒吧的消费者,在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喝酒,这个酒吧也有驻唱,只是我随便的听了几首就失去了兴趣,唱的其实还不错,只是跟大罗和高琪比起来差太多,且不说他只是会模仿别人的音色唱一些流行的歌曲,从他的声音里,我听不到一点的特色能够吸引到我的地方。
我想,一个酒吧的驻唱很大程度决定了这个酒吧生意的火爆与否,我庆幸自己的两个驻唱都很具有自己的独特风格。
想到大罗的那个小护士,我决定晚上趁着他没睡觉前就问问他,最近和人家的进展的怎么样了,他单身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我作为他兄弟肯定是要帮帮他的,只是最重要的还是看他自己的努力,我想给他放个假,反正他现在胳膊还在恢复中也不能弹吉他,干脆让他带着人家出去玩一趟。
打定主意后,我暗自记下了这件事,继续和他喝着,聊着就聊到了对方的姓名,我们互相报了下名字,原来他叫石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十岁生日后就跟父母去了内地发展,他打那以后就没有回来过,近年来在内地自己做的房地产生意遇到了点麻烦,亏了不少钱,就带着最后的一点资金回到了老家,却发现以前住的房子早就没了,所以那天他刚来的晚上,就在我的酒吧里喝的酩酊大醉。
“那你以后准备做点什么?”我问他。
他摇摇晃晃的端着酒杯,似乎想了很久,却想不到自己以后能够做什么,我有点同情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既然选择了回来,就不要在动摇了,想想你希望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就往那个方向走,不要回头。”
他红着眼抬起了头,苦笑了几声,嘴里呢喃着:“不要回头...”
晚上我把他送回了他住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客栈,和我昨晚住的差不多,走之前把他的电话给存了下来,我想自己应该帮他点什么,毕竟我的酒吧占据了他心里最后的寄托,于情于理我都是那个不速之客。
如果音乐餐厅真的能搞起来,或许请他过来帮我管理也不错,我是一个不擅长于管理的人,也不喜欢管理,我本就是一个向往自由的人,更不喜欢去约束别人。
回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耗子和大罗在前台等我,见我来了就问:“季哥,你去哪儿了啊?”
我随口道:“跟别人喝了两杯。”
耗子点了点头没多问,然后收拾了下我们三就回去了,我问他们高琪和苏雅人呢,耗子告诉我高琪她们早就走了,我点了点头,又回到了昨晚的这个客栈,我忽然有点讨厌起来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心里想着明天不论怎么忙都要把住宿的问题给解决了,这种感觉比没饭吃还要难受。
你能想象一个人在外地,有了自己的事业,却只能每天晚上住宾馆住客栈的落魄么,我是受不了了,只是大罗和耗子都无所谓,反而耗子觉得这种感觉很新鲜刺激,我就有点搞不懂这小子了,跟他争论了半天他还是喜欢住客栈。
等耗子睡了,大罗也躺在了床上,我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这座小镇,冬天来临了,即便是白天这么热闹的小镇,晚上也是一片凄凉与寂静,听不到除了冷冷的风声以外任何的声响,寒冷的夜晚似乎在向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嘲笑着,带给他们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我有点想家了,却忘记了昨天下午自己说过的话,我本来打算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回来后还是给忘记了,我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更痛恨自己这种屡教不改的脾性,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能忘记呢!
来这里也有一两个月了,一年能有多少个一两个月呢,想到严厉如我爸他的鬓角都急渐白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对我苛刻了,我心里更不是滋味。
多少人像我这样,拿工作忙碌作为借口,很久才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每次也只是匆匆的说了两句就急着挂电话,一年半载的才回去一趟,回去了更多的时间都在应酬酒桌牌场上,真正在家里陪伴父母的时间少之又少。
我真的想自问一句,自己真正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