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心里一沉，忙伸手去拿。知道我这个号码的人不多，能这个时候发简讯来的更少。
是沈复的简讯，一句简单的话：“你睡了吗？”
我看着简讯，下意识的打了没有两个字。在即将发送出去的瞬间，我赶紧删除。既然决心要和沈复撇清关系，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是闹的难看了吗？
我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沈复的态度，让我看不清。
他见我没有回复，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可我看着那五个字，竟然很久才勉强入睡。他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辗转难眠。
姜沐上班不太规律，什么时候医院打电话来，他什么时候就要去上班。不过姜沐上班时的动作很小，几乎不会吵到我和安安。
我们虽然住在姜沐家里，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们的相处还算是融洽。这些功劳，还要归功于，是姜沐很照顾我。
可这一天晚上，姜沐回来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我有些担心，跟在姜沐身后，看他一言不发，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最近医院里闹事的人特别多，这些白衣天使也不太好当。
我看新闻，里面说医患关系紧张，就跟着有些忐忑。
姜沐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的神情更让我紧张：“你说话啊。”这么支支吾吾的，不像是姜沐的风格。
“伤害你的人，你愿意看到他吗？”姜沐望着我的眼睛，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听到一阵敲门声。一声一声，不急不缓，十分有礼貌的样子。
姜沐的眉心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十分不悦。
难道他不高兴，和外面的人有关系么？
我停顿了瞬间，对姜沐摇头：“如果是你不想看到的人，就不要开门了。”我不想去猜测他的用意。
有些时候过分脑补，只会让我觉得更困惑。
姜沐又看了我一眼，忽然转身走到门口，一下子打开门。
看到门外的沈复时，我脸上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你从医院就一直跟着我，有意思么？”姜沐开口时，满嘴火药味：“你是有怪癖，喜欢跟踪人的话，我建议你去看一下精神科。不然你这样，会被当做犯人抓起来的。”
他的毒舌功夫依旧。
沈复面不改色，甚至没看姜沐。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语气关切：“住的还习惯吗？”
他这样问我，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沈复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我们是夫妻，闹了脾气，我离家出走，他来寻我。
我默不作声时，姜沐上前一步，冷笑着开口：“你在这装什么好人呢。王文佳会变成今天这样，你是罪魁祸首。可从你的表情里，我没看出一点内疚。”
沈复不动声色，看了姜沐一眼。他眉心紧拧，像是在忍受什么。
“姜沐。”我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姜沐瞥我一眼，嘁了一声：“你就继续装包子吧。”说完，他还算是给面子，去到一旁的沙发上，拿了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他咬的嘎嘣脆，声音有点刺耳。
可这是姜沐家，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看着面前的沈复：“你是不是来见安安？他睡着了，你可以进来看一眼。”
阴差阳错，安安到底还是他的孩子。很难保证沈复不会把这个孩子带走，这不，他人就来了。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李成，我可能会护犊心切，绝对不会把安安让出去。可来人是沈复，我既喜欢他，又盼望着他能对安安好一点。
这复杂的心情，纠结的我难受。
“我是来看你的。”沈复定神，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我。
姜沐又用力咬了一口苹果，在旁边指点江山一般开口：“说你呢！这是我家，注意你说话的分寸和眼神。”
我默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姜沐就不能闭嘴吗！
沈复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是耐着性子：“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什么说。”姜沐闻言炸了毛，立刻跳到我和沈复面前，警惕的看着沈复：“王文佳是良家妇女，这么晚了，跟你出去合适吗？”
“我是孩子的父亲，当然合适。”沈复尽可能要自己冷静解释。
“哎呦。”姜沐讥讽：“这话就可笑了，你是孩子的父亲，可王文佳的丈夫也不是你啊。”
“姜沐！”我心中羞愤交加，开口的嗓音难免有些尖利的打断姜沐：“能不能不要再说下去了？”
姜沐微怔，望着我的眼神僵了片刻，不自然的闭上嘴巴，又走回沙发位置，重重的坐了下去。
“如果你是想要问安安的事情，那我们可以谈一下。”为人父母，很多时候，都要做出牺牲。
我再不舍得安安，也该去相信，他跟着沈复，绝对要好于跟着我。
如果沈复开口要安安，我会……给他的。
“不是安安。”沈复一如既往的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我想谈论的，是我们之间。”
我更难堪，别过头，不去看沈复眼睛：“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说的吧。”每次看到他眼睛时，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施展了麻烦，根本硬不下心肠。
沈复停顿瞬间，继续看我：“安安也不能没有母亲。”
这话是在暗示我，还是在提醒我？
我握紧手心，努力要自己打起精神：“沈先生，您放心。如果您要带走安安，在您保证安安生活无忧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去打扰您的生活的。”
我开口，拉远我们两个人的距离。
姜沐好像是生气了，用力的把苹果核丢在了垃圾桶内。
沈复也有些难以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沈复较真，板着我的肩膀：“为什么不敢抬起头看我，是不是你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压着嗓音里的颤抖，往后退一步，拒绝和沈复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刚才他手放在我肩膀上一瞬间，我双腿发软，差一点站不稳身子。
瞧吧，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在沈复面前，一点立场都没有。姜沐说的没错，别人看不起我，是我自己不争气。
沈复失神的望着自己双手，脸上的神情有些悲伤。
好像是我刚才的举动，伤到了他一样。
我心中内疚，又听到姜沐在我身后不满的哼哼唧唧。我羞恼的身上滚烫，不得不转身看着姜沐时，带了满脸的恳求，指着书房，要他先进去。
谈论这种事情，有第三者在场，总让我觉得不舒服。虽然关于我的那些事情，姜沐也都知道的七七八八。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鼓起勇气，真的接受他也在当场。
姜沐不满的冲我一直翻白眼，后来熬不住，只好猛然起身，带着怨气走到了书房。
他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明显是心情糟糕。
我回过神来，对着沈复讪讪的笑。
“你过得并不好。”因为姜沐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沈复轻而易举的下了结论。
我忙摆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姜沐他只是关心我。”说到这，我又恨不得咬掉舌头。沈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万一误会我话里的意思，以为我是在讽刺他，那该多尴尬？
沈复果然在听了我的话之后，闭上嘴巴默不作声。我心中紧张，不得不继续摆手：“那什么，我不是……”算了，我有点泄气，觉得被误会也不是坏事。
沈复重新看我，态度认真：“我承认，我有些过于小心了。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事实真相，我本来打算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毕竟这件事情有些古怪，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
“不用解释的。”我忍着满心狼狈摆手：“我也知道，换做你知道孩子不是陈羽的，心里的讶异也不会少于我。”
好端端的未婚妻，变成了面前我这个黄脸婆，换做谁都要心惊胆战的。
沈复顿了一下，点点头：“起初，我真的很讶异。”
我更沉默。
“可过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我竟然觉得开心。”我没有抬起头看他，还能听到他嗓音柔和认真。
他说，开心？
我觉得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他。正巧在扬起下巴的瞬间，看到沈复目不转睛的看我。他眼神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看着我的表情比什么时候都要认真。
我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知道是你，我很开心。”沈复好像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跟着又重复了一次。
我满心赧然，慌张的不断摇头。
“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沈复见我态度如此，笑容多了几分苦涩：“李成再糟糕，也是你名义上的丈夫。现在人言可畏，需要忌惮他人目光，我可以理解。所以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能把一切告诉你。”
可惜，在他找到这个机会之前，我先知道了。
一切都太阴差阳错，可也不能去计较谁对谁错。
我吸了一口气：“你是好人。”帮助了我那么多，我真的很感激他。我那些龃龉的小心思，就不要暴露在他面前了。
“我不是好人。”沈复说话便说话，竟然还往前走着，一步步逼近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变得急切：“我不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