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对皇上的视线并不躲避,沉思道:“儿臣以为,此刻京城灾民尚在少数,现灾民居无定所,必引起一定的麻烦,京城八十一坊,共有大小寺庙二十多处,平均四坊一寺,可安置灾民,寺庙中设立粥铺,并每日派一名大夫前去义诊,分发药材,至于银两可从每年京兆尹的拨款中出,待到秋季税收之后由户部根据此次花费补于京兆尹,以备秋冬两季只需。”
京兆尹闻言暗暗思索,由寺庙提供住宿安置,可以省去大把的安置费用,而提供粥铺、药材两项可由省出的费用里挪出,一年京兆尹拨款尚且丰厚,待到疫情一过,很快便是秋收和进贡的时节,那时再补上,对京兆尹全年而言应该有增无减,到时候处理的好,京城平稳,也是对自己有利。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儿臣以为三皇兄所言极好,可目前不知灾情如何,如若严重恐怕京兆尹的拨款不足弥补。”宇文轩冷声道。
“五弟所言不假,因此儿臣以为若资金不足之时,可向商家赊账,记下具体账目,待赋税漕运纳全之时,由户部返还账目和一定比例的利息。”宇文睿沉声回道,“即为国债。”
“此法不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既有难商贾应该倾囊解围,却要付出账目和利息,有违礼法。”崔林昊出列道。
“臣以为镇国公所言极是,商贾为富,士兵在边关拼死护国尚且未受优待,商贾凭何获取国利?”骠骑大将军上前道。
宇文轩嘴角微扬,心中不觉冷笑,这个主意一出,朝堂之上的老顽固们就够宇文睿喝上一壶,本宫静观其变。宇文睿本宫很好奇你还有什么主意。
“两位所言在理,可商人重利,若是强行要求其出药材米粮必然遭其反对,即使屈从也难保质量,到时候药材米粮价格居高不下,反而不若此时以寻常价格买入,随后归还为好。一方面解决了户部无银两的问题,另一方面解决了灾民救治安置问题,其三,更是保证了京城的稳定。至于边疆,臣有幸与边关战士共同抗敌,臣以为边关苦楚,将士们更心系家人,若是京城出事反倒更坏。”宇文睿恭敬的对着两人说道。
崔林昊微微皱眉,抬眼看向皇上,只见珠帘后模糊不清的龙颜,一时摸不准态度,偏头看向骠骑大将军薛将军,薛将军听闻宇文睿的那句一同抗敌,心中早已升起同胞之情。
此时京兆尹见两人态度稍有松动生怕皇上不同意,赶忙上前道:“臣以为三殿下所言可行,若是以现在价格上涨的趋势,必然引起百姓心中不安,彼时再想商贾捐赠怕是行之极难,那时想以三殿下的办法实施只会增加户部开支。”
“老五怎么看?”皇上沉声道。
“儿臣以为,可以事先与商贾沟通,可捐可买,劳烦京兆尹先行询问,之后再做定夺,也可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宇文轩沉声道。
“五皇子负责此事,京兆尹从旁协助。”皇上沉声道。
“遵旨”
宇文轩眼角微挑,此事自己并未多言便能得了所有好处,看来朝堂之中父皇的偏爱却为关键,母妃近几日倒是没有白忙。
而旁边的宇文睿倒是淡定的多,对着宇文轩轻轻一笑,转身回列。
宇文杰双唇紧闭,若有所思的看向宇文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随后的早朝很快也便散了,众人因为早朝一议,对宇文睿、宇文轩两人在朝堂、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存在疑虑。可看这朝堂之上的态势,大殿下宇文杰并无建树,六殿下宇文珮倾心诗书礼乐,后宫之中贵妃与皇后分庭抗礼。这意味着什么,众臣不觉暗暗盘算。
“三弟留步”宇文杰扬声唤到。
宇文睿脚步微顿,转身道:“大皇兄”
“今日朝堂之上三弟所提建议极妙,连为兄均不觉为之鼓掌。”宇文杰面露惋惜的说道,“只是不想父皇却将此事交于五弟。”
“五弟熟悉京城事务,臣弟离京数年均是生疏了,此事交于五弟,相信五弟是最合适的人选。”宇文睿轻笑着说道,可宇文杰却敏锐的察觉到宇文睿眼中闪过的一丝落寞。
“大皇兄、三皇兄”
“六弟”
“两位皇兄再谈什么呢?近日楚腰馆出了新的舞曲,不知两位皇兄是否有空一同前去?”宇文珮满脸期待的问道。
“这……”宇文杰看向宇文睿,似在等他的回复。
宇文睿轻笑着回道:“自然好,回京这些日子倒是甚是想念楚腰馆的歌舞,难得能与大皇兄、六弟一同赏曲,不知大皇兄是否得空?”
“我们兄弟确实有些年头没一起把酒赏舞。”宇文杰微笑回道。
“既然这样,今日便去吧,臣弟做东。”宇文珮欢喜的说道。
“好,今日可要好好敲你一笔。”宇文杰笑着说道,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大明宫外走去。远处的宇文轩冷眼看着,嘴角微扬,楚腰馆?哼,倒是挺会选地方。
“京兆尹大人”
“五殿下”
“不知大人决定何时前往商家拜访?”宇文轩冷声问道。
京兆尹大人对这位三殿下的雷霆手段颇有见识,此建议由三殿下所提,却被五殿下拿下,怕是龙心所向,自己不能大意了。京兆尹拱手道:“臣正想与殿下商议此事。”
“灾民集中何处?”宇文轩低声问道。
“回殿下主要集中在东西两市。”京兆尹沉声道。
“嗯,请大人移步大福殿详谈。”宇文轩抬眉看向宣政殿前空旷宏大的广场,以及早早出了殿门的三人,眼中闪着鄙夷的光芒,静待京兆尹的回复。
京兆尹怎么会惹一个风头正盛的皇子,自然恭敬的回道:“叨扰殿下了。”
“父皇所命不敢言累。”宇文轩傲气回道,双手后背,挥舞的衣袖带起一阵热风,笔直而高傲的脊柱快步向前,所遇见的大臣、太监纷纷让道,似乎并无什么能让他的脚步稍有停顿。
是呀,能有什么呢。宇文轩一生只为皇位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