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瞬间涌出的念头让米小小很厌弃，这是什么狗屁联想啊！
算了，再放过她一次，就当日行一善好了。
米小小不打算搭理她，当即就加快了步子，她的脑海里顿时想起来，这个女人似乎已经和她打过照面。
“米小小女士，还有二十天将要年满十九岁，住址是——嗯，这里有两个详细的住址，你需要确认吗？”
老女人坐在一个浅色的软皮座椅上，背朝着行车的方向，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的茶杯，茶香从渐渐昏黄的暮霭烟雨里氤氲而出，她的目光柔和地望着米小小。
车窗已经完全落下，里边除了这个老女人和厚重的隔板前边的司机之外，空无一人。
显然，这辆大轿车的内部空间已经大到了可以让两个人在后座室里面对面坐着，中间还能隔着一个茶几。
“是谁在调查我？”
米小小问，她移开了目光，但是没有再和老女人接触，她的感觉告诉她，这个满头白发，目光柔和的陌生人没有危险，但她出现的异常方式，让米小小明白她绝对是坏消息的使者，天知道她有多恐惧这一天。
老女人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米小小，你是那个飘荡在大海上，别无选择地杀死了很多人的女孩子吗？”
米小小呆住！
她眼睁睁地瞪着那个老女人，她惊恐得浑身发抖，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却没有办法再迈出半步。
该来的终于来了！
冬天冰冷的空气似乎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玻璃墙，只有通往这辆车的方向畅通着。
米小小转身走向那辆车。
车后门缓缓地晃开了，一阵轻柔的电子警报声有节奏地响了起来，米小小记得祁大友曾经给她说过，国外的豪车，甚至连车主没有系好安全带的细节，都会有音乐声来提醒。
“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你属于哪里？部队还是国安部？”
米小小在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之后问道，她的声音已经和车里的老女人一样虚弱而嘶哑了。
“米小小，那件事过去多久了？三个星期吗？你做噩梦的频率有没有改变？”老女人声音柔和地问。
米小小眼睛里的泪水充满了眼眶，她绝望地说：“为什么这么对我？我遭受的惩罚的还不够吗？难道只有我死在海上，死在那群匪徒的手里，才是应该的结果吗？”
“过来坐下，你好像很冷，这里有泡好的热茶，来，让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帮你改变这一切。”
老女人好心地微笑着，抬手指指她对面的座位。
“改变这一切？”米小小的目光一点点地攫紧了那个老女人，她艰难地抬脚上了车。
米小小戒备地坐到老女人对面的座位上，那座位的质地很好，很舒服，有种让她心神一松的舒适感。
车内茶香氤氲，这样沁人心脾的茶，她从来没有闻到过，那香味绵远悠长，祁大友或者商于海吝啬地请她喝过的茶香似乎都抵不过。
似乎是片刻之间，她心底那层冰冷绝望的抵触的壁障已经在这茶香里烟消云散了。
米小小透过迈巴赫有着轻微声响的玻璃窗看向外边，那些静悄悄地从他们车边滑走的街面房屋就想不真实的电影布景，庞大的图书馆的建筑成为一闪而过的剪影。
在这辆豪华轿车的隔音室内，米小小觉得世界寂静了，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很难想象外边经过的人是真实的而不是电影布景或者道具。
无论是那个探手从垃圾桶里捡垃圾的拾荒的老人还是成群结队地经过的学生，因为被过滤掉了真实的声音，都像是生活在一个电影里被遗弃了的异度空间里，米小小觉得从自己进入陌生女人的车中的那一瞬间，她就有种脱离外部世界的虚幻感。
豪车她坐过不少，跟着祁大友她更是对好车有了更精细的了解，可是，今天她所见到的这辆车，各种设计达到的领尖水平，让她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至少，能把声音消解到近乎恐怖的程度，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环境。
她把目光从外部移到车内。
忽然突发奇想地把身子向前稍微弯曲，只觉得身下那具有人体学原理造型的皮革软椅的液压气垫，立刻就按着她的身体的新姿势做出了调整，太他妈的不可思议了。
米小小不由笑了，原来原装的这种设计竟然能微妙到这种程度，这是无论花费多少代价改装的车都无法具备的。
“你是谁？”米小小以前觉得富人们把车当做身份和财富的象征，纯属无稽之谈，现在她明白了，她已经被这车内的顶尖水平慑服，明白拥有这样一辆车的人，掌控着的资源绝对超出了她的想象。
米小小的声音里俨然就有敬意，无论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无疑她已经是这短暂的瞬间，让米小小看到了她的实力。
老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给了她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出奇的厚，好像是折叠了四层的美钞，米小小敢打赌，她要是凑过鼻子嗅嗅的话，绝对会嗅到檀木的芳香。
“你不记得我了？”老女人问着这话的时候，善意地笑了。
“巴萨布里奇-麦瑞教授？”米小小念着，一边回忆，一边用指尖在布纹纸上顺着她名片上黑色的浮雕字体滑动，“我认识你吗？”
“你给我的研究中心发过一封邮件，大约在两个星期前。”老女人提示道。
“等等——三个星期前——”米小小把名片翻转了过来，她轻易就认出了那个研究中心诊所的标志，这个名片设计师太有天分了，巧妙地把教授名字前边的字母B扭转成了三维的横线阿拉伯数字8，一个代表无穷的符号。
是的，那个时候米小小刚刚被祁御泽救了回来，无论夜晚还是白天，她都只能闭着眼睛装睡，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就只能双目炯然地开始无穷无尽的噩梦。
于是，她只好到祁御泽的书房，用他的电脑开始在寻找自我救赎的方法。
“那个广告——那个刊登在M国《遗忘研究心理学》周刊上的广告是你发的？”米小小的心底瞬间就开始放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