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无聊到会用这种事来跟你开玩笑的程度。”端木羽也是真真头疼,今日若是换了别人在这里守着,说实话,顶多把人全都撂倒,直接上去把那个宫女带走也就是了。
可现在偏偏就遇到了梁思正,这才会让他十分为难。
四年前,他父皇暗中派他去参与边城附近的一场战事,当时战事拉锯不下,敌我双方损失都颇为惨重,而他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了敌军大将的人头。
到时候,敌军乱了军心,万重的军队自然就能趁乱奇袭,旗开得胜。
只是,那时候初出茅庐的端木羽为了搜集情报,混在一群武林侠客里,因为自己没多少江湖经验,反遭暗算,险些就赔了性命。多亏了梁思正出手相救,不然的话,还真说不准今天还能不能有这么个风流潇洒的三皇子站在这里了。
梁思正皱着眉头,心思很快的转了几转,终于是一咬牙,对着端木羽说道:“兄弟,哥哥信你这一次,把人带走吧。”
在梁思正心里,端木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只是当年在边城那个喊他一声梁大哥的木羽。当初在边城里的交情,足够让他信端木羽这一次。
“多谢梁大哥了。”端木羽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幸好梁思正不是个纯粹的莽汉,不然的话,恐怕他也只有和梁思正打一架才能把人劫走,到时候,两个人的交情难免会有些损失。
“谢什么谢,要是真如你所说,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免遭一劫呢!”想着自己这回接的烫手的买卖,梁思正也是相当无语,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就在梁思正带着身后的三个黑衣男人,准备离开的时候,端木羽忽然开口喊住了他,“梁大哥,留步!”
“怎么了?”梁思正以为是事情有变,脸色不由的紧张了些。
端木羽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抛给了他,“拿着这个令牌去都城三皇子府邸,自会有人接待你们的。”
梁思正闻言一惊,他当初就隐隐的知道木羽的身份背景不俗,可是,却没想到,他居然和当朝皇子有些关系,看木羽如此轻易就让他们去三皇子府邸谋个出路,恐怕木羽在三皇子府上还是个比较说的上话的人。
“兄弟,哥哥就不跟你客套了,改日回了都城,哥哥请你喝酒!”梁思正朝着端木羽一拱手,带着手底下的仨人就转身离开了这栋绣楼。
只是,心里想了许多种可能的梁思正哪里会知道,给他令牌的,就是当今的三皇子,如假包换的正主儿啊!
送走了梁思正,端木羽脸上的笑意减退了一些,他眯着眼看了看绣楼的木质楼梯,脸上的表情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李轻轻见端木羽的脸色有些变化,但见他又没什么动作,便干脆也不点破,反而是就干脆站在一楼大厅跟他闲聊,“没想到,你还会和绿林人士称兄道弟。”
这个没想到,是实实在在的,以端木羽的脾气,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会有刚才那样自如的和别人称兄道弟的一天。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端木羽好看的眉眼弯了弯,眼里涌上一些回忆往昔的色彩,对李轻轻说道:“当初在边城,我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要不是梁大哥出手救我一命,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了。”
“原来你也有过不这么有城府的时候?”李轻轻听完了端木羽剪短的解释,对着他故意取笑道。
只是,心里却也有些暗自心惊,四年前的端木羽,虽说江湖经验不多,可是武功绝对够高,在皇宫里也经历了不少勾心斗角,就这样,都还早了暗算,这边城到底是个多混乱的地方?
“好了,不说这些了,估计楼上的人也该听腻了,”端木羽伸出手弹了一下李轻轻光洁细腻的额头,转身扬声对着二楼说道:“怎么,偷听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面吗?”
端木羽话音刚落,二楼的木质地板就“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很快,精致的绣鞋,罗裙,薄衫,以及那张清秀客人的脸蛋,就都出现在了端木羽和李轻轻的视线里。
“秀儿?!”李轻轻才一看清下楼的人是谁,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这个穿着罗裙,梳着少女发髻的女子,不是当初被她在御花园里抓住背后说皇后坏话的秀儿,又能是谁?!
当初她只是吩咐下去,将秀儿和另外一名宫女都逐出宫外,至于她们出宫后如何生活,便不闻不问了,在皇宫里,敢做一些事情,就要敢承担这件事所带来的任何代价!
“呵,好久不见啊!”秀儿站在二楼楼梯处,嘲讽的看着李轻轻,语气不善的说道。
昔日清秀温婉的眉眼,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些日子来的经历,染上了一些俗媚之色,让那秀丽的面容,都被扭曲了不少。
李轻轻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秀儿,一想起这里是钱太医金屋藏娇的宅子,再想想秀儿和钱太医年纪的差距,李轻轻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
“怎么,觉得看不起我?”秀儿一眼就看出李轻轻眼底的反感,忍不住尖刻的说道:“若不是你将我逐出宫外,我怎么会沦落到要和那样一个老头苟且才能赖以为生的地步?!”
想起当初被逐出宫后,所遭遇的种种,秀儿就觉得恨不得把眼前的李轻轻给活生生的撕碎了!
当初和她一起被逐出来的宫女,出宫没多久,找了份在酒楼打杂的活计,和她慢慢的就断了联系。而她自持身份,觉得自己是从宫里出来的,不愿意再去干那些粗鄙的活儿,最后找来找去,竟然把自己找进了青楼里。
若不是她懂得假装乖顺,讨得钱太医的欢心,恐怕现在她都还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窑姐儿!
而这些遭遇,在秀儿的心里,全部,全部都是因为李轻轻才会发生的!这让她怎能不恨?每每在那个行将就木的钱太医身下假意玩转承欢的时候,她对李轻轻都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与秀儿一眼就看出李轻轻眼底的反感同样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秀儿脸上阴毒的怨恨?
李轻轻冷漠的摇了摇头,面露同情的对秀儿说道:“我只是可怜你,好手好脚的,非得要靠出卖身体才能活下去。”
一个女人,若是走到了甘愿出卖身体以换取温饱甚至更多的地步,那么,除了恶心,就只剩下可怜二字可以评价给她了。
可怜她丢了为人的自尊,可怜她不再懂的女子的自爱。
“啧啧啧,你居然还能对我说出这种话来?”秀儿走到这一步,倒也像是豁出去了,倏然扬手指着端木羽,对李轻轻尖声问道:“怎么,那你跟在三皇子身边又是因为什么?你居然还有脸说可怜我?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一个人落进了污泥里,若是想要抽身,他看谁都可以救他的人,若是自甘堕落,他看谁都是落入泥沼的人。”
对于秀儿的挑衅,李轻轻倒是心静若水,没做过的事情,她何必抢着去给自己脑袋上扣罪名?
至于秀儿,这样一个女子,已经连让她多注意一眼的价值都没有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来是想做什么,”见自己说什么对李轻轻而言都是无用,反而还遭到了李轻轻如此犀利的反击,秀儿也是心下发狠,对李轻轻和端木羽说道:“钱太医被抓了是不是?你们现在想来让我也帮你们证明德妃下毒谋害九公主,对不对?”
端木羽一听到秀儿说出这些,再看秀儿脸上掩不住,或者说根本没想遮掩的得意之色,顿时恍然道:“是你鼓动钱太医答应德妃,一起谋害九公主的。”
言语之间,满是肯定,不带半分疑惑。若非秀儿主动鼓动钱太医,她不可能在猜到了这些之后,还如此镇定的和他们在这里说话,恐怕早就该吓得慌不择路而逃了。
“是我又怎样?”秀儿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位昔日的“主子”,只觉得自己的地位如同这地理优势一样,也拔高了一截儿,趾高气昂的对李轻轻和端木羽说道:“既然那么想让我去指正,可以啊,来求我啊,求的高兴了,我自然就会去了。”
李轻轻闻言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秀儿会沦落到要给钱太医暖床了,感情是因为智商不足的缘故么?
“我奉劝你一句,在事情还可以解决的时候立刻跟我们走。”李轻轻这是真的出于好心,她实在是太明白端木羽那个看似无边无际,实则少的有限的耐心。
这秀儿再这么耀武扬威的得瑟下去,把端木羽给耗的失了耐心,指不定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儿呢。
“呵!”秀儿却只当李轻轻是在跟她装有底气,不识好人心的损道:“这会儿知道装好人了?早干嘛去了?”
在秀儿心里,现在是端木羽和李轻轻有求于她,自然是她要更加占上风。
只是,她却忘了,这个“上风”,也要看看,是面对谁的时候,才能站得住脚,不然的话,只会摔的更加凄惨。
“你大可不必把自己太过当作一回事,”端木羽懒懒的看了秀儿一眼,目光里的寒气能把人冻的浑身森寒,“你若是不想去,直说便是,我自由办法解决。”
秀儿被端木羽这么一眼给看的从骨子里发凉,不由色厉内荏的问道:“三皇子殿下,到了这一步,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被一个昔日的小小宫女如此质问,端木羽不怒反笑,半眯着的黑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薄唇微启,那把清朗的嗓音如今带了几分冰霜雪寒,对秀儿说道:“既然眼前的这个秀儿不听话,我换一个听话的人来,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