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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少爷一直陪着您睡觉

回到程府,程小七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蛇换皮一般难受,手足酸软连马车都下不去。

程处默一直在家休沐,但他是个性情粗疏的大男人个性,加上从小到大,家里从没有过小妹妹,程小七小女孩的心事他哪里会懂,看她脾气焦躁摔摔打打,只觉得是小女孩撒娇闹脾气,并没有放在心里。

看着马车停在院里好久了,两个丫鬟也站在那里守候着,那妮子却还没下来,他就走了过来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不下车?”

看到程处默黝黑的脸庞,程小七突然之间悲从中来,在太子府感受到的憋闷,在春华殿感受到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她仿佛孤身一人从漆黑的夜里摸索跋涉,终于盼到了可依靠的家人,再也不用假作坚强来掩饰脆弱,“哇……”的就哭了。

这一哭,可就把程处默哭草鸡了。

“乖乖乖,小七乖啊,不哭不哭!”程处默手忙脚乱的哄着,还转脸对两个侍女怒吼道:“你们在宫里遇到什么了?谁难为她了?”

小棒子跟阿九都吓得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答道:“小娘子先去了东宫,后来杨妃娘娘又差人叫我们去了春华殿,出来一路上好好的,婢子们也不知道怎么了。”

程小七哭的稀里哗啦的,伸出手叫道:“哥,我累,我累啊……呜呜呜……”

程处默黑着脸伸出手,一把就把某七抱出来,大步往西跨院走去。

一路上,程小七如同受了惊的小鸟,乖乖的依偎在程处默宽阔的胸口,闭着眼,从长长的睫毛之间,还不停的涌出晶莹的泪珠,红红的小嘴巴里,间或会发出一两声哽咽,渐渐的,就平静了。

等程处默走进西跨院,阿九跟小棒子已经一路小跑跟回来收拾好了床铺,他小心翼翼的把程小七放在床上时,才发现这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程处默刚想撤出手臂离开,睡梦中的程小七却惊悸的颤抖了一下,再次发出一声委屈到极点的哽咽,他迟疑了一下,在床边坐下了,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终于,她又安稳了。

小棒子轻手轻脚的替程小七盖上毯子,退下去站在一边等候程处默吩咐,阿九却悄悄的出门去了。

某七这一睡堪称昏天黑地。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如此,但凡是受到重大打击,都会歇斯底里的哭一场,然后就是睡得人事不省,等她醒来了,也就好了。

高考的时候,她的第一志愿并不是医学院,而是她最最喜欢的中戏,在京城面试的时候却没有通过。

当时她觉得天都塌了,挫败的痛不欲生,却咬着牙若无其事的坐火车回家,一路上还跟同学说说笑笑,一进家门就不成了,抱住程六朵哭了个肝肠寸断,之后就一连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拿着医学院的通知书满血复活了。

可是程家人不知道啊!

小棒子心惊胆战的跑去找七奶奶,把程小七一路上的诡异表现说了一遍,一口咬定一定是撞邪了。

七奶奶吓了一跳,拉着老程赶紧过来探望,当看到傻儿子握着小丫头的手,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的和谐姿态,立刻就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老两口传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命令谁也不准打扰,得意洋洋火速闪人,唯恐打扰了儿子当护花使者。

第二天早上,程小七依旧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一夜间,程处默握着她的手靠在床头半睡半醒,夜里程小七不断地会发出委屈的哽咽,还会奇奇怪怪的发出“爸爸妈妈,六朵,回家,好累,烦死了……”这一类的呓语。

每次看她皱着眉头呢喃,程处默都赶紧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哄她安静,好似呵护一颗珍贵无比的夜明珠,倒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疲累,看着这妮子巴掌大的小脸上涌出泪珠时,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日上三竿,看程小七还是睡得人事不省,喊了几遍都没反应,程处默又不让用冷水泼,七奶奶终于坐不住了,按照小棒子一再的建议,在院子里烧黄纸送祟,搞得乌烟瘴气的也不管用。

七奶奶颓丧的坐在西跨院的躺椅上,拍打着大腿愁眉不展,正寻思该咋办呢,一个家丁急匆匆跑了进来。

七奶奶没好气的吼道:“什么急事非得跑到这里,在前厅跟老爷讲不好吗?”

家丁陪笑说道:“老夫人,是袁神仙的徒弟李淳风道长来了,说是给药钱。”

七奶奶眼睛一亮,正好让李淳风来看看,闺女是招惹了哪路仙魔,怎么就变成瞌睡虫了呢?

谁知喊都喊不醒的某七猛地坐了起来,高声叫道:“小神棍送钱来了?好啊好啊,快让他进来!”

转脸看到被她诈尸般行为吓了一跳的程处默,她奇怪的问道:“咦,哥,你怎么会坐在我床上?”

“……”

小棒子“哇!”的哭了:“小娘子,您可吓死我们了……昨天若不是少爷一直陪着您睡觉,您哭的可吓人了……”

某七脸一下子就黑了:“死丫头,什么呀少爷一直陪我睡觉,你这么说很有歧义懂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猛然间想起了昨天的状况,赶紧心虚虚的瞟了眼程处默说道:“呃……哥,我昨天很变.态吧?没吓坏你吧?”

“死丫头,丑牛吓到没吓到我不知道,但你把老娘吓坏了!”七奶奶咬牙切齿的杀了进来,双手叉腰怒目圆瞪:“若是在宫里受了欺负,我程家人讲究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不过就跑,你到底怎么了把自己弄成那副死德性?”

程小七吓得眼睛眨巴眨巴的话都说不出来,程处默可不愿意了,老娘这么吼他就没事,没看到小七昨天到今天有多可怜吗?怎么还受得住如此阵势。

程处默赶紧伸出胳膊,把变成眨巴眼的小妮子拥在胸口护着,闷声闷气的说道:“娘,您小点声,她刚睡醒又没吃饭,虚弱得很,看吓着。”

七奶奶瞪大了眼,抬起手一个脖儿拐砍在儿子后脑勺上,刚想开骂,突然间偷吃了小母鸡的老狐狸般笑了,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贫道李淳风拜见小七姑娘。”

这一声叫喊堪比一碗千年参汤,某七瞬间精神了,双眼闪闪发光,如同两枚锃明发亮的铜钱,摸着下巴暗暗想到:“妈蛋的,正好小心肝受了伤害需要补补,蜜.桃道士倒是来的巧,敲竹杠神马的最有爱了!”

某七心里想的得意,早忘了七奶奶的吼叫,扯着京剧念白轻声说道:“这才是:闭门家中坐,肥猪上门来,美哉美哉!哈哈,哈哈,哇哈哈!”

程处默跟七奶奶目瞪口呆,寻思这丫头没准真是撞邪了没好,说话神神鬼鬼的,明明是李道长来了,哪来的肥猪?

看到老娘哥哥满脸迷惘,某七怕他们等下打岔,坏了她的敲诈大计,眉花眼笑的凑过去,悄声说道:“娘,哥,别听神棍们开口‘贫道’闭口‘贫道’的,其实他们才是最肥的肥猪,不宰他们天打雷劈,你们俩等下别做声,看我的眼色行事!”

虽然某七来这个家没多久,但程家母子对她的财迷程度早就见识过了,眼看家里的几家商铺被她接手之后,她抓着一大把欠条借据,坐着马车烟尘滚滚去讨债。

无论是程家裴家的老亲旧眷,(七奶奶娘家姓裴)还是老程军中的门生故吏,乃至程家三兄弟的狐朋狗友,一概不讲情面,不给钱就坐在人家里不走,扬言卢国公府已经揭不开锅了,不还债只好带着家里一两百口子人过来吃饭,一番鸡飞狗跳墙之后,家里的库房终于不再跑老鼠了。

但是,也闹得最好面子的程家人好一阵子头都抬不起来,出门遇到亲眷,人家只要开口说道:“你们家的债还清了,可别率领全家来吃我们。”他们就觉得无地自容。

某七可没有这么脸皮薄,她振振有词的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家既然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货物,做什么让他们白吃白拿?殊不知升米恩斗米仇,对这种原本不缺钱的人恩惠的多了,反倒是养了一帮仇人。”

老程一家子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帮人天天白吃白拿,遇到程家危急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躲得远远地,看起来,闺女做得对。

而现在,谁想在程家商铺继续赊账已经没门儿了,掌柜的会苦着脸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家里管家的小娘子实在厉害,每天晚上对账的时候,短了一文钱都需要我们赔出来,短的超过一两银子,立刻就要把我们赶走,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吧!”

这样一说,谁还有脸赊账,虽然酒楼还在装修之中尚未开业,生药铺跟皮货店程小七还没腾出空改造,单单出售新式家具遮阳伞吊床等新奇玩意的商铺,就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程家现在再也不用为缺钱发愁了,只要愿意,每天都可以成车买羊肉,但老程反倒爱上了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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