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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航班到站的显示牌上终于出现了我父母所搭乘航班的机号,飞机将在一刻钟后到达。

我们在出机口处翘首等候。姑姑一直砸朝着里面张望,姑父很沉稳的样子,但是却在不时地四处张望。江月挽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上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有人开始出来了,随后,出来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就如同刚刚打开了阀门的水流。在那些涌出的人流中时不时的有人朝我们等候的人群中的某个人大声地欢呼,我知道,那一定是久别重逢,只有久别重逢才会表露出如此兴奋的神采。其实我现在也一样,我的内心早已经兴奋了起来,我有些望眼欲穿,我希望能够马上看到我的父母,以至于我对江月的那种颤抖都忘记去顾及。

姑姑也在激动,因为我看见她正垫起脚跟朝里面张望,嘴唇竟然在微微地颤动。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的父亲,他身着西装,手上拖着一个大大的皮箱,正风度翩翩地朝外面走来。他还是老样子,不过却神采奕奕。母亲就在父亲的身旁,她穿着黑色的长裙,肩上挎着一个驼色的挎包,显得雍容华贵。她是我的母亲,她也没怎么变。

姑姑也看见他们了,顿时激动起来,竟然如同小姑娘般地跳跃、欢呼了起来,她扬起手朝我父母大叫:“哥,嫂子,这里!”

父亲和母亲也看到了我们,他们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不叫?”江月在我耳边问我道。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心里是想叫的,但是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不过,我已经激动了,我在看着自己的父母不住地笑,傻笑。

他们走出了出口,姑姑快速地、欢快地迎了上去,姑父跟在她身后,他的手早已经伸了出去,穿过了姑姑的胁下。“你傻愣着干什么?”江月推了我一下。我顿时醒悟了过来,也急忙地跟着跑了过去,“爸!妈!”

“这是小江吧?”母亲却直接去看我身旁的她,满脸的惊喜和慈祥。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急忙地介绍道:“妈,这是江月。爸……”

“真漂亮。”母亲亲热地过来撩了撩江月的秀发,满眼的柔情。

姑父在和我父亲说话,“大哥,我都好多年没看到你了,想不到你还是老样子。”

姑姑却去挽住了我父亲的胳膊,“哥,想吃什么?饿了吧?嫂子,我们去吃我们这里的酸菜鸡好不好?”

我母亲将眼光从江月身上移开了,“好,随便什么都行的。其实我最想吃的是你做的红烧鱼。”

“明天吧,明天我给你们做。反正你们要住到我家里去。”姑姑说。

“我一个人住你家里。你哥他要开会,他们有统一的安排。”我母亲说。

“那不行。必须都住我家。我把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哥,你白天去开会,晚上必须回来住。我知道的,你们那种会议可去可不去。不就是游山玩水吗?”姑姑却反对。她在我父亲面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活泼起来,而且还有撒娇的成分。我看着姑姑,没有觉得她的那种撒娇和她的年龄不符,因为她是真情的流露。

“好,我听你的。”我父亲笑着说,“你呀,还是像以前那样。怎么老长不大啊?”

“我喜欢,我高兴。”姑姑笑着说。

我顿时明白了,姑姑在我父亲的眼中,她从来都是他的小妹妹的形象。就如同父亲看我一样,我在他的眼里也永远只是一个孩子。

“这车怎么坐得下?”到了停车场后父亲看着姑父的车问道。

“他们两个人打车。”姑姑指了指我和江月说。

父亲点了点头,慈祥地看了江月一眼,“小江,辛苦你了。”

这是父亲对江月说的第一句话,前面一直没机会,机会都被姑姑霸占去了。

“伯父,没关系的。”江月小声地说。她的声音虽然没有颤抖,但是脸已经变得通红了,看上去越发的漂亮了。

“你妈妈呢?一会儿叫她一起来吃饭吧。”我母亲对江月说。

“她说明天请你们去我家里吃饭呢。”江月的声音还是很小。

“明天是明天的事情。她一个人在家里,你打电话叫她出来和我们一起吧。马上都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的。”我母亲道。

“嗯。”江月点头。

“就在医院外边的那家酸菜鸡吃饭。你们直接去。”离开的时候姑姑吩咐我道。

“去接上小江的妈妈。”母亲却吩咐我。

我急忙地点头。

“快给你妈妈打电话。”上了出租车后我急忙地对江月说。

她却在发愣,“啊?你说什么?”

我顿时笑了起来,“怎么?你还在紧张啊?”

“你父亲真像一个当官的。”她却冷不丁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我顿时笑了起来,“什么叫真像,本来就是的啊。”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父亲是当官的呢?”她说。

我很是不解,“以前?以前你又没见过他。”

“我说的是你。我没有从你身上看到过官宦子弟的影子。”她说。

我不禁苦笑,“我父亲不就仅仅是一个小局长吗?在我们那地方倒是不错,到了这里的话就不算什么了。况且,我父母一直都对我要求很严格的,我研究生毕业后就不再给我钱了。他们曾经对我说过,要我自食其力。”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啊。”她轻声地叹息道。

我一怔,顿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她是在拿我和她的那位前男友比较呢。心里顿时有些不快:怎么还在想他啊?不过,我没有把自己的不快表现出来,我伸出手去揽住了她的腰,柔声地对她说道:“小月,你今天看见了吧?我父母对你很满意的。”

她点头,“是。我很高兴。”她说着,头朝我靠了过来,靠在了我的肩上。

“赶快给你妈妈打电话吧。说我们马上去接她。”我急忙地提醒她道。

“豪,我不想打这个电话。”她却这样说道。

我很是诧异,“为什么?”

“我今天问了我妈妈的,她说她有些紧张。”她回答说。

我一怔,顿时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妈妈也会紧张啊?她紧张什么?”

“毕竟我是她的女儿啊,她和我一样的。”江月说。

我又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准笑!”她忽然气急败坏起来,命令我道。

“那我们怎么去给我父母解释?”我即刻不笑了,不过却开始为难起来。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她说。

我不禁苦笑,“这怎么会成了我的事情了呢?她不是你的妈妈吗?”

“问题是,这件事情是你去和你夫妇交待啊?”她说。

我觉得她很不讲道理,但是却无话可说——讲道理的话就不是女人了。

“这样,我来给她打这个电话。”想了一会儿后我建议道。

她没有反对,“你试试吧。”

拿着电话,我在想如何能够说动她的母亲。

有了!我猛然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先拨通电话,你先给你妈妈说。再说一遍,不行的话我来说。”我随即对江月道。

她乜了我一眼,“你还有这本事?”

我顿时笑了起来,自豪地道:“我的本事和优点多着呢,江月同志,你慢慢发现吧。我这本书够你读一辈子的。”

她也笑了,“真的吗?那我就试试。”

我正色地对她道:“不是试试,现在我们不能再试了,必须马上进入程序。”

她大笑,“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于是,她开始拨打电话。我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妈,宇文的爸爸妈妈让您和我们一起吃饭呢。您就来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她对着电话说。我心里顿时感动起来——她是认真地在请求她妈妈的,并不想增加我后面做工作的难度。

“妈,您这人,真是的。这样,宇文要和您说话。您等着啊。”她不悦地对着电话里面说道,随即将电话递给了我,并朝我苦笑着摇头。

我拿过她收拾的电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电话柔声地说道:“妈!您来吧。我父母想马上见到您啊。我和江月马上就要结婚了,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您看……”

我看见江月正张大着嘴巴在看着我。我心里暗暗得意,因为我很有信心:她妈妈一定会答应的。其原因是因为我首先叫了她一声“妈!”

“是吗?好。我真高兴,我今天真高兴。”电话的那头,江月的母亲在哽咽。

“我和江月马上来接您。”我急忙地道。

“你们等一会儿啊,我收拾、收拾。”江月的母亲急忙地说。

“好的。”我很高兴,然后去看着我身旁的她。

“豪……”江月侧过她的身体,紧紧地将我拥住,眼泪在缓缓地掉落。我知道,她这是喜极而泣。

江月的母亲被我们接上了。她打扮了一番,看上去很精神的样子。

“妈。”我朝她迎了过去,对着她亲热地叫了一声。我自己都很奇怪:怎么叫得这么顺溜呢?要知道,一小时前,当我看见自己的父母从机场出口走出来的时候,我竟然叫不出声来呢。你这是怎么啦?难道真的是娶了媳妇忘记了自己的亲娘了?

当然不是!我在心里否定。因为,忘记没忘记,这样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

不过,江月的妈妈却再次地激动了,她看着我笑,眼泪漫了出来,“好孩子。”她一边揩拭着泪水、一边对我说道。

江月过去搀扶住了她,“妈!”她也叫了一声。

“小月,妈妈今天很高兴。我观察了很久,宇文不是你爸爸那样的人。”江月的母亲说。

“妈,今天别说那件事情,好吗?”江月说。

“好,我不说。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怎么会在今天想起那个负心汉呢?”她叹息着说。

我猛然地明白了:其实江月的妈妈一直还是在心里想念着自己的丈夫的。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为了江月的母亲和江月自己。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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