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是,在幕布后面的那个人,她的眼睛盯住我,那双眼睛是我见到的最恐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正常,不像恐怖片中没有瞳孔的眼睛,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没有眼白的眼睛,更不是那个前台女服务员瞳孔很小,眼白部分很大的眼睛,这是因为它正常,所以她的眼神才叫我害怕,那是一种带有警示,带有恐吓,带有威胁的眼神,又或者说那样的眼神是在同情我,就好像他知道接下来我会遭遇劫难。
我受不了了。
我想往观众席里躲,其实我不确定观众席坐的那些人真不正常,但我本能的想要靠近人群,我冲向第一排座位,随便问了一个人:“你看到幕布后面那个人了吗?她穿着红衣服?”
被我揪住问的那个人缓缓地扬起脸来,看着我,目光呆滞,就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又跑到第二排座位,再次向一个人发问:“你看到幕布后面那个人了吗?她穿着红衣服?”
同样的,他还是缓缓的扬起脸来看着我,目光呆滞,我觉得他的脸上有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是在故意作弄我。
整个观众席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我不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都专心致志的看戏当我向她们发问的时候,他们就变了一副模样。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唱戏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小,而幕布后面那个女人唱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那个声音就在舞台上空回荡着:“谁的双手给了她,谁的眼睛属于她,谁的声音被夺走,谁的命儿也没有……”
这一串歌声就好像是一串咒语,我不知道这串咒语可以诅咒人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是非常恐怖的诅咒。我接受不了,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我快疯了,我真的要种诅咒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让我发疯的诅咒。
这一刻,我无比地失望,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咒我疯了呢?我对杨苏的友情是真挚的。而她,她一步步的把我拉入陷阱之中,她让我来找张云,她诅咒我,诅咒我会疯掉,她就要得逞了。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朝我缓缓地扭过头来,所有人都目光呆滞,神情木讷地盯住我,这些人就好像一句句坐立起来的尸体,根本就是一群活死人,而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中间的那个位置看去,只有坐在中间位置的那个男人没有看我,他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舞台,好像在认真地欣赏舞台上的戏,但是唱戏的那些人虽然依旧在表演,声音就像被人用遥控关掉了似的,能听到的就只有那诡异的歌声。
如果杨苏在这里,我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这样,我要在自己疯掉前的那一秒,搞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忍心这样对我?
我感到伤心极了,也恐惧极了,我知道一个人在这个山庄里就算我疯了,没有人会知道我将永远的留在这个山庄,和这些疯子在一起,和这些活死人混为一谈,或许每一个来到这个山庄的人,最终的结局就是这样的。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忽然有人从身后撞了我一下,我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守夜的老头。
老头出现,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吉兆,也没有给我带来安全感,他垂着头在地上找什么,找得很仔细,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他顺着那些座位一排一排的找过去,走过去又走过回来,在我面前经过了好几次。
“你在找什么?”我苦笑着搭话。
老头幽幽的说:“我在捡魂,这些人魂都丢了,我的魂也丢了,我来这里捡魂,捡一个回去用。”
说完老头就嘿嘿嘿地笑起来,笑得很阴,笑的我心里发寒。
我不由得颤抖着问:“我的魂丢了吗?”
“你猜!”
“你猜!”
“你猜!”
“你猜!”
……
我们的对话又陷入了死循环,这老头又开始发疯了,不停地对我重复那两个字,那两个字更加是要让我疯狂。
我感觉自己胸口越来越闷,呼吸很困难,喘不上气来,我就要完蛋了,最后我眼前一黑,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盖着硬邦邦的被子。
一个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他坐在一张书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光线面朝着他照射过来,我刚睁开眼,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从光线来判断,现在的时间应该是黄昏时分。
“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男人没有转过身来,用低沉的声音向我发问。
“我来找一个人,你是谁?”我问。
“我叫张林。林子的林。”男人说。
“你是这里的顾客还是……”我问。
“我是老板。”男人又说。
“老板不是张云吗?你是张云吗?你改名了?”
“我是张云的哥哥。”
我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激动地问:“那你知道张云在哪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我听不出这男人的语气来。
“你是他哥哥,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在哪呢?你至少告诉我他怎么样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是受人之托。”
“我只是负责管理这里。张云常常躲着我,我想找他也都找不到。”张林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还问我干什么?”
这时候,这个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背着光也可以看到,其实他的模样还是挺帅气的,杨苏没有告诉过我,张云还有一个哥哥,如果我记得张云的模样,我还可以从相貌上判断这两人是否相像,这男人是不是张云的哥哥?
不过好歹我心里踏实多了,他的样子和他的谈吐告诉我,这真是一个正常人。
“你确定张云在这里吗?这里的环境好像……那些人……”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但其实我不说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那些人怎么了?不正常是吗?你认为是怎么回事?你觉得我正常吗?”
这句话让我头皮一下炸了,我真的很害怕被人试探,尤其在这种地方,接二连三的惊吓,我看我不死在这儿,也会在这里丢了半条命。
因为他是背光坐着的,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判断不了他的眼神。
“呵呵。”没等我回答,他就干巴巴的笑了一下,说:“没事,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你近来经历了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张云在哪里?这地方的人都怎么了?”我问。
“其实这是一个精神病疗养院,是我父亲要求我们对外声称这是一个度假山庄。”张林说,“我父亲不肯接受张云疯了的事实,他一直都不承认,儿子已经疯了,把这个度假山庄作为遗产给了张云,实际上,他的确只有张云一个儿子,我不算是他的儿子,只是他认的义子,他给我起名张林,我也知道他认我做义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照顾张云。”
“怎么照顾?管理这个精神病疗养院吗?这样对外声称,这是一个度假山庄,顾客来了会怎么样都像我一样吗?”我说。
“所有来的顾客都留在这里了啊,他们都疯了,他们都在陪着张云,我义父就是不想让儿子孤单。最初建造这个山庄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张云得到疗养,同时利用山庄为张云挣点钱,第一个顾客来了之后就疯了,义父改变了想法,他干脆让这里变成一个彻底的精神病院,一个环境优雅,不同于其她精神病院的精神病医院,他说这对张云的病情有好处,呵呵。”
听得出来张林的口气很不服气,张林是有些妒嫉张云的。
“你们怎么这样?第一个顾客是被吓疯的是吗?你义父真的很变态,为了自己的儿子坑了这么多人,一手制造这么多精神病,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你知道吗?你这是助纣为虐!”
“呵呵。”张林冷冰冰地笑说,“进来就出不去,我也一样,既然我出不去了,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好好工作呢?”
“好了,让我见张云一面吧。”我无奈的说。
“你总有机会见到他的,你有大把的时间找他,你的下半生将在这里度过。”张林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留在这里度过一生呢?我肯定会出去的。”说这种话的时候,其实我是心虚的。我真的不能确认自己的结局。
“从山庄建造开始,来这里应聘的保安,来这里应聘的保洁人员,来这里应聘的服务员,来这里度假的顾客,只是来这里维修电路的工人,水管工,园丁,会计,管理人员……没有一个人出去过,也没有一个人还正常,包括我,包括你……”张林笑着,笑得很怪。
“你说什么?”我崩溃了,张林说没有一个人还正常,包括他,也包括我,难道这个张林也是一个疯子?难道我也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