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墅里，霍亦宸站在书房里，注视着漆黑的夜色。手指间烟雾缭绕，星星点点间，似乎能够书写他抑郁的心情。他不喜欢抽烟，只有在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用这种纾解情绪。
想起天桥那的情景，霍亦宸的心口不由地疼着。究竟是怎样深厚的感情，才能让赵素瑶义无反顾地跳下天桥，萌生寻死的念头。当时要不是他在场，此刻她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越是想着，心里的疼痛便不停地加深。紧握着拳头，霍亦宸一拳头砸在墙壁上。骨头不停地疼着，他却似乎，没有半点感觉。相反，却觉得好受。
“赵素瑶，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霍亦宸沙哑地开口。
敲门声响起，佣人走了进来，走到他的面前，恭敬地说道：“先生，赵小姐已经醒来。不过，她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脸色也很苍白。”
淡淡地嗯了一声，霍亦宸用手示意她离开。见状，佣人往后退去，离开书房。
知道她醒来，霍亦宸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当他将她救起的那一刻，霍亦宸真的害怕，赵素瑶永远都无法清醒。他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她，还没来得及让她再爱上自己，她怎么能死？
安静地伫立着，不知过了多久，霍亦宸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卧室里，赵素瑶双手抱着膝盖，光着脚丫，坐在阳台上。注视着夜空里的星辰，赵素瑶的嘴唇紧抿着。想起跳下天桥的那一幕，赵素瑶真是佩服，自己有那样的勇气。
低垂着头，或许是今天哭了太多，泪水都已经供不应求。鼻子酸楚眼睛疼，却怎么也无法落泪。轻轻地叹气，赵素瑶沙哑地喃喃自语：“妈妈，我好辛苦……”
当霍亦宸来到卧室，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让人心疼。黑夜里，她的身影显得纤瘦，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想要将自己抱得更紧点。他记得从哪里看过，说保持这种姿势的人，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寒风中，她的身体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霍亦宸叹气，最终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取出外套，步履沉稳地来到她的身边，为她披上外套。
赵素瑶木讷地侧过头，空洞的双眼，显得让人心生怜惜。“谢谢你救了我。”赵素瑶轻声地说道。
注视着她的眼睛，霍亦宸沉默不语。赵素瑶同样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漆黑的星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赵素瑶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在黑夜中静坐。阳台上的风是寒冷的，却能够让赵素瑶的神智越来越清晰。
从她失明后和他想要开始，所有的一切，慢慢地在她的眼中浮现。一点点地想念，一点点地清晰。赵素瑶悲哀地发现，她和他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她失明的两年里。恢复光明后，他们却很少有值得纪念的回忆。
带着回忆地静默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赵素瑶仰起头，看着整整陪了自己一夜的男人，心中一股暖流而过。会心一笑，赵素瑶在心中默念：“谢谢。”只是对男人，她已经彻底绝望。
漆黑被光亮驱赶，赵素瑶缓缓地开口：“霍少，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淡淡地嗯了一声，霍亦宸没有侧目。唇边带着苦涩的笑意，赵素瑶淡淡地说道：“我也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我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但柯腾对我来说是意外，因为他，我愿意相信我会幸福，相信他真的爱我。”
霍亦宸没有打断，只是紧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原来他还没足够坚强，能够冷静地听着她讲述爱着另一个人的感受。
“他用半年的时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照顾我，我用两年的时间回报他的感情。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注定的结果吧。”赵素瑶自嘲地说道，“我曾经以为，这就是真爱。现在才觉得，真爱廉价。”
听到这番话，霍亦宸的眉心蹙起，眼里浮现出一抹困惑。注视着她，霍亦宸疑惑地看着他：“最无助的时候？”
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赵素瑶注视着远方，缓缓地说道：“以前我出过车祸，眼睛失明。在我最无助彷徨的时候，是柯腾出现，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希望。他告诉我，无论遇到多难的挫折，我们都没有放弃的权利。”
这话是那么熟悉，霍亦宸记得，这是他曾经鼓励她所说的话。只是为什么，成了柯腾说的？想到这，霍亦宸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所以你的意思，你当初失明，柯腾照顾你？”霍亦宸问出心中疑惑。
点了点头，赵素瑶苦笑地说道：“是啊，难以置信吧？柯腾看起来，不像是那么长情的人吧？他对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那时候对我来说，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很依赖他。”
当听到这句的时候，霍亦宸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里感受。此刻他忽然觉得，这中间一定发生什么事情，让彼此产生误会。
“你喜欢柯腾，和他对你的照顾有关吗？”霍亦宸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赵素瑶看着霍亦宸，最终还是如实地回答：“有关，我并不是容易动心的女孩。我失明最初一个月，我对柯腾的感情是依赖。后来，渐渐地变成喜欢。我爱他，很爱。他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人。”
想起那段岁月，赵素瑶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虽然时间很短，但对她来说，却是极其重要的存在。霍亦宸看着她的神情，心里的冰墙渐渐地瓦解。原来，她一直记得他，只是认错人。
“我恢复光明后，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人，那种温暖的感觉却淡化很多。柯腾还是对我很好，只是……那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我们订婚后，我一直想着等我们结婚，我就做他真正的女人，结果……”
眼前闪现出某一日，赵素瑶撒娇地告诉他，他们的第一次，要留在新婚夜。她说，那时候，她要把最美好的自己交给他。那时候，他笑着应允，告诉她会一直等着。
从回忆中回来，霍亦宸低头，冷不丁地抱着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赵素瑶，惊慌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霍亦宸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只是用力地抱着。
或许是她的心已经冰冷，他的怀抱却让她觉得窝心。“霍少，现在你别说话，好吗？你和柯腾的声音很像，有的时候，我都要认错。”
经他提醒，霍亦宸这才注意到，他和柯腾的声线确实有点像，却又有些不同。“声音不同。”霍亦宸如是地说道。
点了点头，赵素瑶浅笑地回答：“你的声音比较冰冷，没什么感情。柯腾的话，暖一点。”
霍亦宸沉默，只是抱着她。两年的时间，他封闭内心，不让任何人靠近。时间久了，整个人都变得冷漠。年龄的成长，也会让声音变得低沉些许。
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霍亦宸忽然问道：“当年照顾你的那个护士，你有见过她吗？”
诧异地看着他，赵素瑶面露不解：“你认识那护士？”
并没有回答，霍亦宸只是等待她的回答。摇摇头，赵素瑶平静地回答：“我听说，我出院后不久，她好像也被调到别的医院工作。据说，是J市的某个镇上吧，我也不清楚。”
想起当年那护士对他说的话，霍亦宸的眼睛微微地眯起。看样子，那护士对他撒谎。只是他却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究竟是谁动的手脚，要让他和赵素瑶分开。思及此，霍亦宸的周身散发着狠戾。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正式挂在天边。整整一夜的发泄，赵素瑶的心情终于好些。刚要从地板上站起，却因为坐了太久，双腿早已麻木，踉跄地差点摔倒，还要霍亦宸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颊，赵素瑶轻声地说道：“谢谢呢。”
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拿起她的长腿，霍亦宸力道均匀地帮她揉按着：“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虽然是教训的话，却听不出责怪的语气。
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赵素瑶不解地看着他，好奇地问道：“霍少，为什么你一会凶我，一会对我好的？”都说女人的脸就像六月天，说变就变。男人的脸就像翻书，说翻脸就翻脸。
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霍亦宸低沉地说道：“以后不会。”他没想到，原来这两年的痛苦都是有人设计，让他误会她薄情寡义，将他抛弃。
赵素瑶噢了一声，站起，朝着他郑重地鞠躬：“霍少，谢谢你救了我。”
霍亦宸走上前，双手张开，将她拥入怀中。见状，赵素瑶睁开眼眸，本能地想要挣扎。“别动，让我抱会。就当做是，你感谢我的救命之恩。”霍亦宸低沉地说道。
听着他的话，赵素瑶缓缓地停止挣扎，安静靠在他的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但却不属于她。赵素瑶清楚，无论她和柯腾的感情走向如何，她和霍亦宸之间，注定是没可能的。
感觉着熟悉的温暖，霍亦宸默默地在心里道歉。多想告诉她，他才是照顾她半年的男人。但现在，却不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按着赵素瑶的性格，现在说出来，她不信，反而还会弄巧成拙。而且他要调查清楚，究竟是谁破坏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