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知著带着我们往镇国寺走去，在院子的西侧，有一个水泥台子，离地大概有两米来高，而在水泥台子上，已经被人垒来不少塑料箱子。在院墙上，还拉着一条横幅，写着什么“福利”“村民”等等之类的话，被风吹的若隐若现，看不到全貌。
“塑料箱子里装着什么呢？”我问道：“这是来查案来了，还是干什么来了？”
闫知著一边带着我往台子上走，一边和我说道：“你以为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些男人都聚集起来，只有村子里给发福利了他们才会都到这里来，否则谁愿意给你来啊。”
说着，闫知著将塑料箱子的盖子打开，我低头看去，是满满一箱子的鸡蛋。
闫知著开口说道：“这三个村子啊，加起来一共有两千户人，两千户人，怎么也有八百青壮年吧，这里一共有大概八千来个鸡蛋，到时候一个人发七八个应该是够了。幸好这四千块钱是上面出的，要是都压在我身上，那可是一个月的工资啊。”
吐死鬼挠着自己的脑袋，一边看着塑料箱子里的鸡蛋，一边有些疑惑：“这可是村里啊，家家户户都养鸡，还需要你的七八个鸡蛋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闫知著看着吐死鬼说道：“知道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么？这个时候村民们都在家里闲着，不用去地里干活。你说闲着也是闲着，有人白送你东西，你骑个自行车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过来，白拿的东西，你不要啊？”
我站在台子上，往大门口看去，此刻已经有村民稀稀拉拉的赶到了，有的一个人站在一旁，有的三个两个聚在一块，有的人跨坐在自行车上，盯着台上看。闫知著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嘀咕道：“再等一会儿吧，这人还没有来了百分之二十。”
可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也就多了十来个人，但是台子下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不是说发鸡蛋么，这到底是发不发啊。”
“就是，说好的时间，怎么还不发，等什么呢。”
“诶，赶紧发啊，还等什么。”
三名村长此刻正站在台子一旁，其中一位走到了我们面前，对着闫知著说道：“闫警官，这时间都过去了半个点了，咱们还在等什么啊。”
闫知著顿了顿，摆手让其余两名村长也过来，这才摊牌说道：“昨天大半夜通过市局下了通知，我想你们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嘀咕，怎么会突然要求给村民送福利。现在呢，我也跟你们说实话，最近有一桩连环杀人案，我怀疑凶手就是这三个村子里的村民，男的，一会儿你们发鸡蛋，我们在旁边观察着，同时你们三名村长也看着，看看是谁家的儿子没来，没来的这些人，要嘛是真有事情来不了，要嘛就是做贼心虚，懂不懂？”
一名村长有些惊讶：“杀人？”
“嘘。”闫知著说道：“小声一点，凶手有可能在里面。”
我这才弄明白了闫知著的用意，闫知著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不论凶手是来还是不来，这次所谓的福利活动，都帮助我们将大多数的人排查在外了，要是挨个村子一家一户的去走访，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到时候都足够凶手再杀两个了。
“诶，明白。”一名村长说道。
闫知著点了点头：“在等一会儿，我看着人还没齐啊。”
三人却同时摇着头，一人说道：“您说的，二十到地四十岁之间的男的，我这粗略看去，就差三四十个没来，其余的都到了。”
这次换闫知著惊讶了：“我看这院子里只有一百多人不到二百人啊，这就都到齐了？”
“是啊。”一名村长说道：“你以为呢，现在的小年轻，一个个哪里愿意呆在村子里啊，一个个都去城里打工了，没时间回来。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比小伙子多多了，这些留在村子里的，以后多半也要出去，收秋的时候，人们可能回来的多一点，不过还不到时间呢。”
这似乎是出乎了闫知著的意料，闫知著点了点头，对村长说道：“行，那马上开始发吧，给他们能装多少就装多少，原本以为怎么也有八百人，现在看看，这是蛋多人少。你们三位记一下，看看谁在村子里没出去打工，但是也没来领鸡蛋的，我不是让你们带花名册了么，你们应该拿了吧？”
“得了。”一名村长说道：“我们三个村子加起来也就屁点儿大的地方，就住着那么些人，还不如城里一个小区的人多，来来回回就是张家李家那点事儿，谁小时候掉茅坑里了，谁屁股上有黑痣了，我们都一清二楚，一会儿保证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那行。”闫知著说道：“一会儿散会了你们先别走，我们还有事情要调查。”
“嗯。”一名村长大手一挥，声音和喇叭一样：“同志们，村民们，领鸡蛋了！”
这一下，村民门都沸腾了，一个个往台子上冲去，颇有一点百米赛跑现场的感觉。
“不要乱，不要乱，这鸡蛋多着呢，人人都有几十个！”村长喊道。
我们则是退在一旁，闫知著说道：“注意观察，那个人是个瘸子，很明显。”
安画微说道：“而且是左腿。”
村民们上台去领鸡蛋，我们则是蹲在一旁，只认腿不认人。之间整个镇国寺地面上被激起了一层层的灰土，无数的腿在我们面前摆动。
吐死鬼开口说道：“这一个个比兔子都跑的快，哪儿有什么瘸腿的啊。”
吐死鬼的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开口说道：“找瘸子来这里干什么，你倒是去村子里问啊，人家本来就腿脚不方便，还让人家来找你？”
“谁啊？”吐死鬼站了起来：“这么多话。”
我拉着闫知著说道：“不用看了。现场一共来了一百三十五人，其中只有三个人有腿疾。其中一个人是跛脚，是脚有毛病么，不是腿有毛病，而且是在右脚。其中一个是小儿麻痹，走路很慢，不可能是花花公子的对手。还有最后一个刚刚走出了镇国寺，不过他身材消瘦，提着一塑料袋鸡蛋就气喘吁吁的，力气绝对没有花花公子的大。”
“所以那个人说的不错，这些人都可以排除了。”我对吐死鬼说道：“先把西赤土的村长叫过来，我们离着西赤土最近，趁着村子里人不多，一时半会赶不回去的时候，我们先去村子里看看。”
吐死鬼点了点头，按照我说的去办了。
温雅看着我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人乱哄哄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是怎么数清楚有那么多人，而且还看到了三个腿有毛病的人。”
“观察。”我回答道：“世界上没有两张完全一样的脸，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只腿。只要仔细观察，很容易记住每一只腿的特征，再筛选一下自己的目标，很快整个镇国寺就剩下了三双腿，可惜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只是连小儿麻痹患者都来了，凶手虽然有残疾，但是不影响走路，我想，他一定没空来这里。”
吐死鬼已经将西赤土的村长拉了过来，我们一边往车上走。
闫知著说道：“就这么一段路，挤一下马上就过去了。”
“你们村子，有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左腿有毛病的人么？”我开门见山问道：“但是能走路，不用拄拐。”
村长就挤在我的身边，说道：“二十到四十岁的？就一个，有个小儿麻痹的，一直都在村子里，不能干重活，也没有上学，家里就吃吃低保，勉强度日。”
“就一个？”我问道。
“就一个。”村长说道：“你还想要多少个啊？不过呢，五六十岁的腿有毛病的人就挺多的了，怎么也有几十个吧。”
“五六十岁就算了。”吐死鬼说道：“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怎么是年轻人的对手呢，还是个瘸子。”
村长却是反驳说道：“年轻人，你这就是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你看我，我今年都五十多岁了，但是身体好很好吧。我和你说啊，村子里养人，我们吃的都是纯天然的，空气又好，那些年轻人啊，一个个都想往城里去，可不知道，城里人还想来村子里呢。”
“再怎么说，年轻人就是比老年人身体素质好啊。”吐死鬼反驳道：“人上了四十，身体都远不如年轻人了，别说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你肯定找不出一个比我能打的老人吧？”
顿了顿，村长又开口说道：“那可不一定，小伙子我知道你是警察，都练过什么武功，但是我这话放在这里，我村子就有比你能打的老人。”
“吹牛呢吧？”吐死鬼说道。
村长笑了笑：“一会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老当益壮。我看啊，就是三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了村长的话，我心里一沉，这和花花公子的形容竟然一样。
“我还不信了，你一会儿带我去看。”吐死鬼说道。
村长点了点头：“这个我得问问，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又吹牛了不是？到地方就说他不在是吧？”吐死鬼说道。
“行，咱们走着看啊。”村长也和吐死鬼杠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