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林朝先就听到了一个声音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已经死去这么多人了，没有必要再死人了。当年我们来到量庙，为的就是不再死人。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知道我们还没有赎罪，可这个罪不当是由你来取。”
林朝先立马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是难过住持的，只是林朝先不知道，他一路紧追着那个黑影来到了这个洞里，期间几乎没有浪费时间，腿脚不便利的难过住持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呢？转念一想，林朝先知道能通往这个地方的不只有一个入口，看样子难过住持所说的他又他的方法，应该就是这个了。
想到了这里，林朝先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打算隐藏在黑暗中听听难过住持到底要说什么，林朝先知道，这可能就涉及到了当年他们的秘密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看样子对方是用了变声器：“当年你们到底做过什么事情你们自己清楚，我追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是要找出当年的真相。人们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从来不相信这一点。凭什么好人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而坏人，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事情，只要不作恶了，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了？”
“我想你已经猜到答案了。”难过住持说道：“我既然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阿弥陀佛，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我。没错，我就是震三山。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当年那个杀人的震三山，竟然会是如今的住持。”
饶是林朝先见多识广，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不免惊讶了许久。自从上了量庙以来，林朝先就很喜欢这个老顽童似得住持。他时而会说一些很有哲理的禅机，时而又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他的真诚是打动无所人的灵药。
不论是那些被收养来的小孩子，还是那个被他称为“佛”的再见，甚至是那个很有江湖习气的再坤，面对难过住持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是心悦诚服。与其说僧众们是来礼佛的，不如说是难过住持的人格魅力太大。
这怎么能让林朝先相信，这个人竟然是之前杀人无数的震三山。林朝先怎么也不能将这两个人的形象融合在一起。
只听那个尖锐的声音说道：“我怀疑过很多人，可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听声音，对方有些激动：“我不明白，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我怀疑过很多人，包括已经走了的，或者新来的，可怎么能是你呢？”
“我们都是跟着性能师傅礼佛的，有的人来得早，有的人来得晚，其实刚来的时候互相之间并不熟悉。性能师傅是一个很有佛性的人，当时我们犯下了那么多的案子，来到量庙又遇到了那三位僧人，我们走投无路，只好杀了那三个僧人。”
难过住持娓娓道来：“当时我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山庙里杀死所有僧人，包括师傅性能。当我们砸开庙门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性能师傅。”
“我们还没有动手，性能师傅看到了我们，忽然开口说道，山高路远几位一定已经饥渴极了，庙里有新熬的粥，赶快进来吃上一碗。当时我们面面相觑，决定先进入庙门再动手，一路来到破旧的堂前，看到了火堆上架着的那锅粥。”
“我们杀人越货赚了不少钱，平时吃的是大鱼大肉，这样稀汤寡水的粥在平时根本就吃不下去。可到了那个时候，人饿了什么都能吃下去。那一锅热腾腾的粥，我们吃的很香。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性能师傅给我们找来了破旧的毯子，披在了我们身上。对我们说山上晚上很冷，不要着凉了。”
“我一边吃着粥，一边观察着四周，这个庙很破旧，院子里种着一些耐寒的蔬菜。院子里扎着一个秋千，性能师傅就坐在秋千上来回摇荡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很快乐。我有很多钱，可我并不快乐。我忽然起了恶意，我说我们先不要杀了这个老和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啊，这一晃就是几十年。”难过住持说道：“我开始想着等僧人们都睡着了，我再杀了他们。可到晚上的时候，僧人们一个个唱起了歌谣，我不明白这些饭都吃不饱的东西，为什么能这么快乐？”
“后来我想，等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就杀了他们。他们发现这三具尸体后，所有僧众围坐下来诵经超度，那是个比较混乱的时候，死人是正常的事情。可他们并没有怀疑我们，而是将尸体掩埋，他们依旧很快乐。”
“后来还有很多次，我想要杀死他们。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到一棵草破土而出的时候会感到快乐，我看到一只鸟从树梢上飞起来的时候会感到快乐，我看到水流从高山流下来的时候会快乐。和这些僧众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
“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原来我才明白，啊，这就是佛啊。”难过住持依旧平静说道：“这就是佛啊。从此我们三个立志青灯古佛了却一生，但寺庙里的僧人还是要吃东西。于是我将之前作恶抢来的钱，通通用来修葺庙宇，通通用来寺庙开度。如此生活几十年，直到如今。”
“我知道我们三个罪孽深重，因此常常到那个夜叉庙痛哭流涕，可没想到被人当作了鬼魂的存在。这件事情埋在我们三人心中几十年，我常常会流着泪从梦中醒来。我做的恶，这一辈子行善也是弥补不了的，可总能渡一个人算一个人，我后来时常这样想。”
“我知道我当路霸的时候结下了不少仇，有许多仇人的血亲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有些人可能追查到了寺庙附近，因为要调查的缘故成为了师傅的弟子。这么多年来我其实都清楚，可我从没有想过要对付你，可现在你已经无法回头了。”
“难……”难过住持重重叹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