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画微对着我说道：“从我们目前找到的尸块来看，几乎没有一个相对完好的尸块。不论是她的脚，她的头，她的胳膊她的手，甚至是她的胯部，都有不同程度上的损伤。”
“你能不能分辨出来，哪些伤是生前造成的，那些伤是死后造成的？”我看着安画微，问出了我心中最确切想要知道的疑惑。
安画微思索了片刻，对我说道：“有些能看出来，有些看不出来。就比如这些断肢，从中肢体的截面上看，都是死后分尸，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例如凶手是生前拔了她的牙齿，还是死后扒了她的牙齿，凶手是事先割了她屁股上的肉，还是死后，由于尸体腐烂的缘故，有些难以辨认。”
顿了顿，安画微又说道：“不过从尸体腐烂的程度上看，怎么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密封严实的塑料袋，很大程度上延缓了尸体的腐烂，两个星期以上也有可能。不过你也能看出来，不同部位的腐烂程度不一样，这和尸块所在的环境有关。”
我看着放在白布上的尸块，想象着尸块之前的模样。
“能确定是个小孩对吧。”我看着安画微说道。
“嗯。”安画微说道：“之前的几次骨骼检验，基本上都验证了这一点。我推测被害人的年龄不超过十八岁，初步推断在十三岁和十六岁之间吧。不过有了骨盆，我们几乎可以将误差缩到一岁左右。毕竟，十三岁和十六岁，虽然都是未成年人，但是听起来都会觉得不太一样，更别说从法律意义上划分了。”
“我看过我妈妈的笔迹，怪不得说骨盆是法医最爱的骨头。”我看着安画微说道。
安画微点了点头：“其实人类的每一块骨头我都挺喜欢的，不过有了骨盆，通过耻骨联合等，很快我们就有答案了。”
说着，安画微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用白布将这一大块尸块装好，提了起来：“我们回去解剖一下。”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掏出了手机，发现是吐死鬼打来的。
“怎么了？”我问道。
“花花公子？推理者？”吐死鬼问道。
“后者。”我回答。
吐死鬼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开口说道：“是你就好了。之前你不是让我去调查其余的辍学者么，我找到了杨俊惠的同学王杜鹃。这个王杜鹃之前也转学了，我觉得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事情，就和温雅坐火车来找她了。”
“那么你给我打来电话，一定是查到什么了。”我说道。
吐死鬼开口说道：“是，王杜鹃说她知道两年前李纹龙那些人在厕所里说了些什么。我怕我的转述有什么错误，就干脆开了免提让你们听吧。我刚才给闫队长打电话，闫队长似乎还在和那些家长置气，我就只能打给你了。”
“好。”我看向了安画微，示意安画微和我一起听这通电话。
安画微看了看那名保安，开口说道：“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保安点了点头。
安画微的手穿过了雨衣，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耳机来。女人的口袋果然都是无底洞，似乎能够把全宇宙的东西都装进去。我把缠在一起的耳机线捋顺，插进了手机里，吐死鬼那边的声音就能够听清楚了。
我和安画微对视了一眼，在这种灯光昏暗的小亭子里，我们两个人穿着雨衣，贴近在一起，她手里还提着一大块尸块。周围电闪雷鸣，风吹雨打。说不上这样的场景到底是诡异，还是一种另类的浪漫。
我听到了吐死鬼那里已经开始询问了：“王杜鹃，你就把你两年前，在厕所里面听到的李纹龙等人的话，说出来就好了。不用担心李纹龙会报复你什么的，这点你放心。”
李纹龙的确是不能报复了，因为他已经死去了。
但是王杜鹃的语气也不善，她说道：“就李纹龙？也就欺负欺负小学生了。当年我在村子里没见过什么市面，被他唬住了。现在让他来找我试试，我看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我说什么，还得喊我一声娟姐。”
虽然我看不到王杜鹃的样子，但是听了这几句话，我的脑海中倒是浮现出了一个十六岁正在叛逆期的孩子来。
“好吧。”吐死鬼语气有些尴尬：“那你回想一下，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略微沉默了片刻，王杜鹃开口说道：“由于时间过了太久了，很多话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原话我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我就大概说一下吧。”
“好。”吐死鬼说道。
王杜鹃说道：“嗯，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和我们班的同学在隔壁厕所撒尿，有谁来着，有杨俊惠啊，张慧慧啊，还有个谁我忘了。我现在还和张慧慧有联系，我俩关系还不错，不过和杨俊惠不联系了，人家是好学生，看不上我这差生。”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偏题了，她说道：“不说这个了，我就说我之前听到的啊。我记得刚开始几个人聊了聊那个王二宝，说王二宝转学了。我和你们说，我对这个王二宝的印象可太深了，因为这个王二宝啊，成天没事就讲那些荤段子，整个人猥琐的要死。”
“几个人似乎有点想念王二宝。”王杜鹃说道：“王二宝家里是卖成人用品的，但其实主要是租少儿不宜的碟的。王二宝有时候还会带到学校里来看，他们说王二宝转学了，他们以后就没得看了。”
“嗯。”吐死鬼说道：“有个万修平的，也这么说。”
王杜鹃说道：“那个万修平我知道，大胖子嘛，后来听说是出国留学了，也就没有机会再见了。接着说李纹龙他们的事情啊，我记得李纹龙说上学没什么意思，想要出去找找刺激。然后李纹龙那些狐朋狗友就说找什么刺激。”
“当时我记得我就站起来准备往外面走了，他们说了什么我不太清楚。”王杜鹃说道：“不过我估计就是吹牛吧，那些男生在一块还能干什么？但是我刚要走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他们也出来。当时我们几个小姑娘还挺害怕的，就躲在女厕隔墙那里，等他们走了再走。”
王杜鹃冷哼了一声说道：“结果呢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听到了.李纹龙和其他人后面说的那些话，听到了那话，我吓的半个月没敢去上厕所，反正后来我就退学了，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那李纹龙到底是说了什么啊？”吐死鬼问道。
王杜鹃回答道：“当时李纹龙就说，总是找王二宝看那些小~电影没什么意思。要真是厉害，要真找刺激，就直接找个女的弄。”
顿了顿，王杜鹃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几个都听的一清二楚，反正我这辈子是忘不了他说的话。李纹龙对他的那些狗腿子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下学的时候就等在厕所门口，但凡有个来上厕所的小姑娘，就把她拉到草丛后面办了。”
王杜鹃又补充道：“初中我们大概是七点半下学吧，不过老师磨磨唧唧每次八点才能走。下学了还上厕所的人并不多，但也不能说没有。当时我比较怂，谁也没敢告诉，反正自己下课根本不往操场上去，一下学就赶紧回家。”
“大概就是这样吧。”王杜鹃说道：“当时李纹龙说了之后啊，就有人有点怂了，说这是犯罪，得被抓紧监狱里面去。”
“我真是没有想到李纹龙这个杂碎还是个懂法律的人。”王杜鹃的语气有些无奈：“他就跟那些人说，他们几个人谁也没有对象，又没钱去找小姐，不这样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尝尝女人的味道。”
王杜鹃越说越生气：“李纹龙就又说啊，他们现在的年龄属李纹龙最大，他那个时候好像是差几个月十四岁吧。他说未成年人保护法说了，十四岁以下犯罪是不犯法的，最多就是去少管待一年，到时候出来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什么都不耽误。几个人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边打闹一边说万一来个丑女谁办，几个人一边笑着一边就走了。”
听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当时万修平嘴里的“对象”“保护”是什么意思了。
吐死鬼说道：“这还真不是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的，而是刑法里面规定的。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没有刑事责任能力，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王杜鹃笑了起来，开口说道：“现在的小孩多早熟啊，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都换了多少女朋友了，这些事情他们清楚的很，还十四岁以下没有刑事责任能力，这要是在古代，都是能生孩子的年龄了。”
“之后呢？”吐死鬼又问道。
王杜鹃说道：“之后没多长时间，我就转学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们可以去问杨俊惠和张慧慧啊，我记得她俩是上完了吧？”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来，所有的线索都拼接在了一起。
“这就奇怪了。”吐死鬼说道：“之前杨俊惠对这件事情闭口不提啊，是不是忘了？”
我立刻对吐死鬼说道：“去找张慧慧问一下。”
吐死鬼说道：“杜鹃，你知道张慧慧家的地址么？”
张慧慧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也在龙城市，你看是给你电话，还是你上门亲自问一下。”
“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吧。”吐死鬼说道：“那宿罪哥，我挂电话了啊。”
“嗯。”我说道。
安画微将耳机拔了出来，说道：“我们回市局。”
“不。”我对安画微说道：“我知道谁是凶手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