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也有壳,那就是人皮,人皮能阻止血肉外散,同样,灵魂也有壳,就是魂壳,魂壳的作用是包裹三魂七魄,魂壳被剥离,三魂七魄散去。
与人皮从人体拨开,会流出血液一样,魂壳从灵魂剥离,也会带着东西,那就是记忆,这记忆也是人生前最难忘的回忆。
之前,周琴魂壳破裂,从魂壳里飞出去的就是周琴生前最珍贵的回忆。
魂壳是灵魂的一部分,灵魂完整才能进入一件,此时魂壳破裂的周琴相当于魂飞魄散。
我叹了一口气,时也,命也,到底是谁把周琴的魂壳从灵魂剥离,用意是什么,灵魂也是有痛苦的,魂壳被剥离的痛苦可一点不比剥皮差,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幕后那家伙,用他的血来平息这几个无辜女子的怒火,或者说是我的怒火。
从周琴所在的那条锁链离开,相比于另外两个女人,我更关心那身着血色道袍的女子。
此时,我已经站在那血袍女子所在的铁链上,逐渐的接近她,有了上次周琴魂壳破裂的经验,道袍女子的记忆我志在必得,因为我知道,我此行历经磨难,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我做太多的准备,那件道袍师父常年累月的穿,师父的修为不用怀疑,那件道袍也早就染上其身上灵力,用力捕捉魂壳破裂溢出的记忆那是在好不过。
仿效上次的法子,往手上滴了一地尸油,揉搓在指尖,轻轻一碰触,那女子的魂壳果然又瞬间破裂,又是一道白光溢出,却飞不出去,被血色道袍包围,我早就做好准备,顺手接住瘫倒的道袍,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离开锁链。
回到漂浮的小岛。
把道破撕开一点,就像是笼中的小鸟看到逃生的漏洞,白光像是一道剑,想从道袍里面飞出来,我的嘴巴早就已经等着,那道白光直接冲入我的脑海。
我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剥离魂壳,读取魂壳里面的记忆,师父知道如何操作,找到一面镜子,需要屋檐土与无根水,荒田野地,这些东西无处可寻,只有这种方法。
如果师父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说我虎,这些记忆也是能,无端的脑子里多了一股能量,那种钻心的痛苦让我抱着脑袋打滚,痛苦的声音太大,都传到了下面,焦急等待的胖子都听到了,我昏迷的时候,还听到他不停的喊着夜哥,夜哥。
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我深处识海之中,四周黑蒙蒙,啥都没有,我躺着,像是躺在了宇宙里,漂浮的感觉让我十分的舒服。
突然,空中,像是有一个发光的宝石,这宝石瞬间光芒绽放,形成一道光幕,这光幕很像是电影院里面的屏幕,待到刺眼的光芒结束之后,屏幕当中赫然出现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是苏小,那个身穿血袍的女子。
我也终于明白我所看到的是什么了,这大概就是孙小最难忘的记忆吧。
所谓难忘就是刻入骨髓,有幸福的,当然也就有痛苦的。
这是孙小的记忆,当然所有的故事都是围绕着孙小展开。
波纹一闪,画面转换。
原来画面当中的孙小是二十多岁的美女,此时变的像是三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孙小,和三十岁的孙小一点都不一样,三秒钟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孙小快死的时候,侵入他孙女的身体,所以二十多岁时候的外貌,是孙女长大时候的外貌。
奶奶和孙女到底谁叫孙小,从那本手册上我也看不清楚,这么一绕我都有点晕,为了方面叙述,我把奶奶称为孙小,孙女还是孙女。
画面中的孙小是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子,站在床边的应该是孙小的老公,一家人给我的感觉湿其乐融融。
画面交叉的很快,波纹一闪,画面又一变,第二幕出现。
是一个灵堂,灵堂上面的照片赫然就是孙小老公的照片,看样子英年早逝,孙小抱着儿子一个劲的哭,从画面上来看,儿子已经三四岁,三四岁就没了爹,这一家子也甚是可怜。
第三幕很快到来。一个小村庄,孙小在狂奔着,边跑边叫救命,不时的转过头,因为这是孙小的记忆,所以她能看到的我也都能看到,那个三个男人,穿着大裤衩,一脸的淫笑,但是最终,孙小还是逃离了三人的魔爪。
看完第三幕,我叹了口气,这种记忆确实是毕生难忘啊,接着便是第四幕。
深夜,院子里面,梧桐树下,有一凉席,席上孙小和儿子坐在一起,孙小给儿子扇风扇,儿子正在背诗。
第五幕的开始是在村头的一座桥上,村庄里的水还是很清澈,一个男人站在桥上,孙小施施然走过来,男人看到孙小来了,赶忙上去迎接,孙小摆摆手,示意男人不要动,然后斩钉截铁道,满仓,我们是不可能的,我的泉儿不能接受后爹,所以对不起。
泉儿,应该就是孙泉,而满仓,应该就是追求孙小的男人。从孙小和满仓的眼神与神情之中,可以看出两人是有深厚感情的,真是可惜了孙小,为了自己的孩子,竟然放弃了自己的依靠。
第六幕里,孙小像是下班刚回来,推开家门,孙泉正在屋里抽烟,看孙泉的年纪应该有十几岁的样子,这个时候,孙小作为母亲的权威性还是有的,看到母亲闯进来,孙泉吓的连忙把烟扔掉,最终还是逃不过毒打,孙小边打边哭,说这都是自己的责任,忙着养家糊口,孩子的教养都忘了。
第七幕是在办公室里。场面很大,孙泉打了人,把同学的脑袋给砸破了,这件事惊动了学校,教导主任把孙小给叫到学校来,下达通知,让孙泉退学,站在角落里的孙泉戴着耳钉,染着黄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孙小站在教导女人的面前,被训的都哭了,百般说辞,但是主任还是勒令退学,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孙小,给主任下跪,请求主任一定得让自己孩子上学,孙泉见到自己的母亲这样,也没有继续吊儿郎当,和自己母亲一起跪下认错,主任叹了一口气,把退学改成了留下查看。
第八幕还是在那一条桥上,孙小骑着自行车载着孙泉回家,看的出来,孙小一路上对儿子不停的惴惴教诲,孙泉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不知是敷衍还是真心认错,一个劲的说着是,是,以后一定不会在这样做了。
到了进村的桥,三四个强壮额汉子堵着,不让她们过去,原来是被打的同学的父亲,想要打回去,或者陪医药费,这种场面,孙泉早就被吓的瑟瑟发抖,而孙小一个劲的把头往前面挺,不停的说,要砸砸我吧,我们没有钱,我儿子欠下的,我替他还,
四个汉子当中有一个头发特别长的,看样子就是被打同学的父亲,其他三个汉子见到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想要把长发汉子拉走,这长发汉子也是牛脾气,根本就不为所动,拿着砖头就要砸下去,从远方突然跑来一两摩托车,摩托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正是满仓,这四个人好像害怕满仓,都逃跑了。孙小长舒了一口气,让孙泉先去家,自己和满仓在桥边聊了一会。
先是叙旧,叙了半天的旧,满仓突然提出来要和孙小结婚,此时的孙小其实已经半推半就了,但她的神色突然一正,斩钉截铁道,“对不起,小泉这孩子不能接受有一个干爹,他现在已经够叛逆的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了,他还不一定变成什么样”
说这说这,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趴在满仓的肩膀上,不停的哭着。而满仓也一个劲的拍着孙小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满满的都是幸福。
第九幕里孙小在家里打扫家务,孙泉从门外冲了进来,看样子孙泉已经长成了,手里拿着成绩单,眼睛里露出兴奋,分数九十分,看样子是孩子走正路了,孙小也是很高兴,特意的给孙泉做了不少的菜。
第十幕还是在家里,厨房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不少的好菜,孙小的脸上笑容弥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也挺好奇,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又是孙泉破门而入,孙泉手里面拿着一张纸,原来是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儿子有出息了,孙小一边给孙泉夹菜,一边笑出了泪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孙小那么开心。
第十一幕还是那座桥,桥上还是孙小和满仓,看着孙小的难忘回忆,我也是感慨的不行,在这写难忘的回忆里面,孙泉占了一半,满仓占了另一半,孙小也是对满仓情根深种,可惜造化弄人,两人挨不到一起。
满仓这次过来,说自己已经结婚了,我分明看到孙小的眼角闪过一丝泪水,随即又强颜欢笑,说了一声祝福,便落寞而却,留下的满仓也是满脸的黯然神伤。
从第十二幕开始,事情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起来。
波纹一闪,又是一副画面出现。
地点还是孙小的家,不过摆设啥都都比以前好太多了。是一家人在吃饭,孙小做在主位,左右两边一男一女,男的是孙泉,这段的时间的跨度挺长,看样子孙泉已经大学毕业,出落的像是个大人,旁边带的这个女人,举止暧昧,两人亲昵异常,看样子应该是情侣,这次应该是孙泉带女友回来看家长,我在天桥给人看相,识人有一手,这女子腮尖,唇薄,下巴上有往左边微微凸起,一看就是刻薄样子。
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内还能客客气气的和孙小说话,但是吃放的时间长了,开始骄奢起来,孙小给其叨菜,一会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我身为旁观者都有些看不下去,孙小此时两鬓斑白,年过半百,笑容苦涩一脸的尴尬,我看到她的眼睛一直撇着孙泉,但孙泉像是没看到,一个劲的安慰女友,说他妈老了,味觉不精准,所以做的不好吃。
儿子哄着女友,孙小叨着菜的筷子,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在孙泉的安慰下,和孙小的示弱下,女子的火气越来越大,最后拉着孙泉的手说没胃口吃饭了,出去吃,说着没瞥桌上的老人一眼,站起来就走,孙泉也跟上,没有看他妈一眼,只剩下尴尬的孙小黯然神伤。
第十三幕,孙小出现在画面之中,原来清丽的容颜已经显得挺苍老的,她站在院子里,此时天蒙蒙亮,还能隐约听到鸡鸣狗叫,孙小向前走,左拐,然后敲门,见没动静,就走了进去,走的蹑手蹑脚,天已经有了亮光,可以依稀看到房间里,床铺上住了三个人,一男一女一婴儿,男的是孙泉,女的就是他老婆,就是那刁蛮女,而那婴儿,就是孙小的孙女。生怕吵到她们,孙小的脚步像是猫,提起房间里的尿桶,又蹑手蹑脚的走出去,走出门,门还没关死,便听到那床上的女人说,死老太婆,打扰人家清梦,孙小的身躯一震,没说什么又走了出去,这一幕的画面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就是孙小切菜,洗碗,做饭,做饭,一个人忙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一桌子菜给做好,儿子和儿媳妇也起来了,孙小站在一边就像是一个老仆人,儿媳妇像是已经习惯这样,做下去就吃饭,一边吃一边挑三拣四,一会说盐大了,一会说肉老了,看的我都想把她的脑袋按在马桶里,站在一边的孙小像是已经习惯了儿媳妇的挑剔,没有说话,但是儿子随口一句话,却让他的脸都僵硬了,儿子说,整天弄的什么饭,能吃吗,还有就是下次到房间里面提尿桶,走路轻一点,孩子还在睡觉呢。
这样的画面真是令人心寒,含辛茹苦把儿子拉扯大,一大把年纪了还帮提尿桶,辛苦如此,换不来孩子一句的安慰,这一幕是日常,每一天几乎都是这样,竟然成了孙小一辈子最难忘的事情,可想而知,她被自己的儿子伤的有多痛,痛的刻骨铭心。
第十四幕,时间荏苒,孙小首先出现在画面之中,看样子脸上的皱纹又增添了不少,佝偻着腰,老态尽显,这次的回忆倒是罕见的温馨,没有那可恶的儿子与儿媳妇,只有孙小一个老人,和一个五岁的孩童,孙小的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容,我看着也有点感动,这样一个老人,我是真的希望她幸福,孙女很顽皮,也很可爱,一会揪着孙小的头发,一会儿趴在苏小的背上要骑大马,孙小佝偻的身子背着牙牙学语的孙女,人间真情,便是至美的画面。
第十五幕,那本罪女录也有记载,说孙泉夫妇忙,夫妻俩把女儿留在孙小身边一段时间,这和第十三幕的回忆吻合,毕竟上帝也不能把一个人所有路都给堵死,给了他一个不孝顺的儿子,却另外给他一个可爱的孙女,这大概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吧。这是我看完第十三幕之后的想法,但是看完了第十四幕,我的想法直接翻转。
还是在孙小家里,还是在饭桌前,孙小那张脸已经老的不成样子,已经有橘子皮的趋势,而且脸行辈忧愁堆满,看样子并不是很如意。
她依然坐在主位置,左边坐着孙泉女孙女,右边坐着儿媳妇。
这一家子吃饭十分的怪异,儿子,孙女,和儿媳妇吃的有声有笑,一会喝着啤酒,一会吃着烤肉,而坐在主位置的孙小没有吃菜,像是没有心情,一粒一粒的扒着碗里的米饭。和家人一起吃饭像是成为她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酒足饭饱,挺着个大肚子的孙泉终于张嘴说话了,他说,娘,今天我们来,你也知道是为啥,孩子九岁了,这农村的办学条件太差,我们想把她接回去住,让孩子上城里的大学。
好像一顿饭下来,孙老婆子就在等这句话,她的脸上变得很难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在这里学习一样的好,在班里能拿第一,你把她直接带走,孩子能适应吗,恐怕是要毁了她吧”
孙泉说这话的时候,孙小一直望着孙女,她希望孙女也想留下,眼睛里面漫漫的全是期盼,但是最后,孙女像是根本不看她,挽着爸爸妈妈的手说“奶奶这一点都不好,蚊子多,吃的还不好,穿的也不好,还有我睡着的时候奶奶总是把盖子给我盖上,害的我总是睡不着,我不想在这里带着,我想到城市”说这说这竟然还哭了起来。
孙小看到孙女在哭,脸上全是心疼,儿媳妇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抱着女儿离开,说的话,让此刻处于旁观者的我都心头冒火“死老太婆,能带什么小孩,我这女儿在这呆着可是委屈坏了,”孙小原来极力掩饰,强颜欢笑的脸已经彻底崩坏了,孙泉看到老婆走,也不管伤心点极点的母亲,小跑着就跟了出去。
第十六幕是在房间里面,看的出来是午夜,桌子上点了一根蜡烛,蜡烛撕裂了黑暗,给这屋子里带来光明,桌子上尸一本书,孙小带着老花眼镜全身心的投入书本里面,其看书的眼神,让我不由的猜想,到底是什么书能把一个老太太吸引至此。
第十六幕的孙小虽然是已经很老了,但仍然有生的活力,但是第十七幕,却是像一具干枯的尸体,眼睛浑浊,凹在眼眶里,皮肤像是枯黄的树叶,一捏就会碎的那种。
此刻外面太阳正好,大夏天,刺眼的阳光照进屋子,像是要给世间万物注入活力,但是在将死未死的老人面前,这炙热的阳光显的如此苍白而无力。
看到孙老人病入膏肓,一个人孤独的躺在床上,我的鼻子一算,竟然留下眼泪,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操劳半生竟然会有这样的下场,这苍天到底还有眼吗。
像是在反驳我这句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此刻精神敏感而且紧张,听到敲门声神经绷紧,而这敲门声对孙小而言,像是一针强心剂,孙小之前还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我离着画面那么远,都看得到其眼睛里浑浊的泪水。
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是谁,肯定是那对无耻的夫妻,加上那个忘恩负义的孩子。
果不其然,门竟然被猛然撞开,这孙泉还真特么的不是东西,这特么是进自己家门,竟然没有钥匙,或者说是有,但是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哪里去了。
门被踹开,被震动的尘土呛的她们一家三口直咳嗽。
接下来的这一幕看起来真是讽刺。
孙小知道自己已经快死了,身上穿了一个寿衣,而孙泉一家三口,确是穿着大红色的衣服,不像是来奔丧,却是来道喜。
我一边看,一边咒骂,真是混球,这世界上竟然有这种无耻的家庭。
比我无耻的还在后面,见到儿子到来,孙小眼睛里面的浑浊泪水不断的涌出来,伸出一只手,像是想触摸一下自己的孩子。最终还是无力的收回了手。
孙泉像是没看到,或者他是看到了,根本就没有理睬,胡乱的翻着家里面的东西,一面翻东西,一边喃喃自语,这老家伙总是说自己还有许多铜钱很值钱的铜钱,这铜钱到底在什么地方,难不成她是骗我的不成,这死老太婆真不是东西,连自己的儿子都骗。
儿子还知道找,儿媳妇直接是劈头盖脸,指着将死未死的孙小骂道,老不死的,赶紧的,把藏着地契,铜钱的地方赶紧拿出来,你说你不拿出来,死了能待会阴曹地府吗?别傻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说来还真是巧,你那个姘头,那个叫满仓的老头也在今天快要死了,和你一样也还吊着一口气呢,说是有一句话要和你说,你要告诉我铜钱和地契在哪里的话,我不介意去问下你那老情人到底要说啥,我倒是不明白了,虎毒还不食子,你为啥就是不肯把钱给你儿子。
像是已经习惯了儿媳妇的辱骂,孙小的脸上始终古井无波,但是听到满仓也快要死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出现变化。
最终她张了张嘴,以微弱的力气说了一句话,就是让孙泉夫妇离开,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孙女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