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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攸关未来

即将从南阳动身,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韩金镛与胡田氏、许敬杨告别,老许站在许敬杨身后,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样子。

临别之前,李存义走到许敬杨身边,正经的问道:“许员外,明人不说暗话,我且问你,押运‘温凉玉’的兵长名叫冯吉庆,据他所言,行经南阳的时候,曾经在此休整。是时,便发现了驿站周围有不少闲杂人等,这些人虽然是小生意人的打扮,但却各怀鬼胎,一看就是江湖人,这些人是不是你的手下?”

“嘿!‘上差’!”许敬杨苦笑了下,摇摇头,“从我父亲年老之时起,就执意要走正途,把自己的产业洗白,不再干那些腌臜之事,到我这一辈,更是与胡志章大人交好,机缘已经至此,我又焉能再收下那些江湖人在麾下。您看,若论江湖人,我们南阳埠这一带,谁还能超过老许?连老许现在都收起了锋芒,谁还敢再南阳犯案?您这一行现在虽然说是要走了,可是您可以再稍微耽搁一顿饭的功夫,这南阳埠的百姓,您随便敲开哪个乡亲的门,随便找他们询问,若是有一家一户,说南阳埠的治安不好,若是有一家一户,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状态,那就是我许敬杨和胡大人白交好这么多年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信你!”虽与许敬杨接触时间不长,但李存义感觉的出,许敬杨是个可钉可卯、一是一、二是二的人,他的家族或许曾经行过不义之事,但现在早就已经走上了正途,他说的话,确实可信,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寻那漕帮,却不知,到了漕帮,找到了孙作钊,我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孙作钊的漕帮虽然与我家米帮久生罅隙,但实打实的说,这些罅隙生在生意上,单论做人、单论人品,孙作钊也是个不错的值得一交之人!”许敬杨介绍说,“虽然也是混迹江湖,管理着一大帮派,少不了打打杀杀,但他也是为人仗义之人,属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角色。他的手下如有欺压穷苦百姓的,他第一个站出来执行家法!但他的脾气有些暴烈倒是真的,他的手下,也颇有几个能为出众且能征惯战的弟兄。我劝你们,此行务必小心,如果为确保无虞,最好再请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同往。”

“嘿嘿,许员外,我们兄弟二人携两徒,自天津赴直隶,从直隶奔山西,从山西又到河南,刀山火海虽未至,艰难险阻总还是遇到些的!”听了许敬杨的话,张占魁嘿嘿的笑出了声,他说道,“您若让我们以众欺寡、以大欺小,我们是断然不会这么做的。但如果说对方是人多,对方是势大,我们也断然不放在心上。当然,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去,纵然是我们有皇命在身,也要先为理字争一争,至于其他所谓,您觉得,我们会怕么?”

“如此当然是最好!”许敬杨自知刚刚口不择言,说了些冒犯江湖英雄的话,抱拳拱手作揖微微致歉,徐徐道,“既然如此,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年相见后会有期了!如有用得到兄弟我的地方,您只二拇指宽一个纸条子,我许敬杨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就此别过!”张占魁作揖回礼。

“呃,这个……上差,我还有一言,请您暂且留步!”老许见一行人即将离去,微微欠身,往前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个玩意儿,递到了李存义手中,只说道,“我虽然现在叫老许,当年却叫陈玉鹏;我那负罪逃走的哥哥,名叫陈玉鲲。兄弟二人自有个信物,当年父母还在时,将此玉佩一分为二,这是我的这一半。如您得见我那哥哥,姑且和他言道,兄弟虽生了罅隙,但仍有手足之谊,纵然是我怪他,终究是血浓于水,如果此案真是他做的,如果胡大人真是他杀的,还望他早日迷途知返,配合您断案。他看到我这半玉佩,或能有悔改之意。”

“谢谢您了!”李存义接过玉佩,递给了徒弟尚云祥,然后抱拳拱手,“此一行原为了上贡朝廷的‘温凉玉’,未曾想又牵涉到胡志章大人的命案。文书我们已经写好,由管驿呈送朝廷,剩下的事情,我们不敢独揽,但只要有可能,我们一定为胡志章大人讨个公道!只愿胡大人早日入土为安!”

说罢此话,师徒四人拜别众人,继续前行。

且说,漕帮是江湖中最大的帮派之一,此帮派因漕运而来,一直处于半灰色的地位。雍正年间,漕帮曾经取得合法地位,并迅速发展壮大,但改组后又重新转入地下。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是影响最深远的民间秘密结社之一。所以,师徒四人要想寻找到这漕帮的一众人等,想要打探到孙作钊的堂口,只要循着水路打探,倒也是不难。只消用得三天时间,便得知,孙作钊的堂口在开封地面。师徒四人快马兼程,又花了不到两日,便抵达了开封。

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色。

人言,开封是八朝古都,历史沿袭许久,而古城不得变。更有名画清明上河图,描绘的便是当时被称为东京汴梁的繁华世界。

师徒四人为了这“温凉玉”一案和胡志章的命案,抵达开封,随即便被这里的繁华所惊讶。可赶路许久,自从直隶出发直奔南阳,在南阳又星夜兼程赶赴开封以来,他们皆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吃过一顿热乎饭,现下已经体力有所不支了。

至开封徐府街,见街道两侧商业云集、酒肆众多,终究是动了歇脚的心思。好在之前拿了朝廷不少的路费盘资,找个条件好些的旅宿住下倒也还容许。“得月楼”就在眼前,张占魁拉住了马的丝缰。

“大哥,人困马乏,依我看,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整也还可以!”张占魁说道。

“实不相瞒我也正有此意!”李存义点点头,勒丝缰下马。

店小二是何等的精明,见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此四人,虽然风尘仆仆,但各自有书不尽的风采的气魄,便知他们并非一般的行路之客,招呼的格外殷勤。

“四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这小二说道,“打尖,我们得月楼的厨子在开封府是最出名的,无出其二;住店,我们也有上好的客房,保证您住的舒心!”

这小二一边说话,一边招呼身边的使唤人,替师徒四人牵马。

“嘿!要说,您这几匹脚力可着实的是不错,我在这边招呼客人有几年了,从未见过如此精神的坐骑!这样,把它们交给我们的牲口把式吧,您放心,刷洗饮遛,我们一定帮您照顾好了,马饲料都是上好的草料和香油,一天三遍草料四遍水,多吃夜聊多长膘!”这小二说道,“几位客官打算在本店住几天?”

“嘿,我说小二,你怎知我们来得月楼,是来住店的啊?”张占魁见店小二一眼便看穿了己方此行的意图,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敝的笑容,问道。

“几位客官听口音就不是本地的人士,再看穿着,透出了威风凛凛,想来是来我们开封府办大事的!”这小二说道,“办大事,当然要吃住得好,会休息的人才更懂干事。如此境界的客人,住我们的店正合适!”

“好小子,你会说话!怎么样,兄弟,我们便在此店住下?”李存义听了店小二的话,又笑了,向张占魁问道。

“好吧,皆听大哥您的便是!”张占魁点点头,向身后的尚云祥和韩金镛递了个眼神,随即下马,把缰绳送到了店小二手中。

“四位客官,里面请,上好的南房,请您随我来!”这店小二嗓门洪亮,透出个聪明机灵劲儿,他高声一喊,店内立刻另有几位下人跟进,这些下人有的帮忙拿行李,有的帮忙接手递茶。

“我说,小二,既然住店,我们就不在前厅耽搁了,路上辛苦的很,你给我们开几间客房吧!”李存义说道,“不过,我们住房有讲究,我们四个人,都是爱清静的人,所以,不能给我们找聒噪烦乱的房间,最好,我们自己包一个跨院住下,钱多钱少没关系,我们主要是图个清静!”

“没问题,我这就带您去上好的客房,究竟要住哪间,您自己挑!”这小二一边说,一边猫腰递了个手势,引着师徒四人进屋。

且说,这“得月楼”确实是个好店,前面的店是个奢华的大饭庄,售卖的是有名的老酒、烹饪的是可口的佳肴;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后院却是个更加典雅的旅店,这旅店相对寻常的大车店,堪称一天一地,独力的跨院足以保证李存义对私密性的要求,跨院内更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太湖石搭造的假山,往屋里走,更是满屋的红木家具,连床上的被褥,都是正经的苏绣织造。

“小二,不错,这个跨院我们包了,不许他人再来住!”李存义看了这环境,甚是满意,说道,“不过,我可有个要求,我们累得很,不许闲杂人等前来打扰,我们休息,自是休息,我们用餐,自是用餐,你们可不许前来聒噪。另外,如果我们错过了用餐的时间,就麻烦厨子额外的给我们开小灶,当然,也不会让厨师傅白忙活,该有的小费,自然是有的!”

他给尚云祥递了个眼色,尚云祥马上会意,从怀里掏出一锭元宝,递到了这小二手中。

“这是一锭银子,你先收着!”李存义说道,“多退少补,不够的话,再来找我们要!”李存义又说。

“哟,客官,瞧您老说的!”这小二接了元宝,手里微微一掂量,就知道,这是重达五十两的银锭,心里一估算,即便这四人天天在店里吃顶级的酒席,这五十两银子也足够支持个六七天,看他们出手阔绰、气度不凡,想来将来还要有更多的赏钱,更加的献殷勤,说道,“来我们店住,便是贵客,贵客登门是给我们面子,我们怎么敢收贵客的预付;这样,这锭银子我给您存在柜上,您若用便取罢了。此外有什么需求,您自管吩咐,我们一并照办便是。却不知,现在您是想先吃些酒饭呢,还是想先休息一下?或者,我让人给您老几位烧四盆热水,您先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不必麻烦,取一壶上好的茶水来就是,我们喝些茶,先稍作休息,你们厨房大概什么时候封火?什么时候开饭?”张占魁问道。

“我们是亥时封火,卯时开饭。但您几位是贵客,想用饭时自可以随时招呼,主厨即便睡下了,我也为您诸位把他喊起来,专门儿最好的手艺伺候您!”店小二眼珠儿一转,马上附势说道。

“好伙计,会办事,但我们也不能扰了人家的美梦不是!”李存义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三四两散碎的银子,扔到了店小二的怀中,说道,“这是你的赏钱,你拿着,我们先休整一下,酉时前后,你给我们找个单间,备下成桌的酒席,酒不必多,但一定要好酒,用开水温烫,要的是个暖胃!”

“这……这……既然如此,小的便贪财了,酒席之事您便放心吧,一日三餐,我专门给您四位预备头份儿精致的,甭管到几点,等您诸位来用!我们开封府可有好吃的、可有好酒。保证您跟住自己家里一样!”这店小二道不尽的聪明伶俐,说罢此话,倒退着往门口走,“您几位怎么分配房间,我就不问了,开水、茶叶一会儿我还给您送这屋来,看您乘跨雕鞍风尘仆仆,诸位先喘个匀乎气儿,热水擦把脸!”

不一会儿的功夫,热水热茶便端上了桌。李存义、张占魁、尚云祥和韩金镛各自吃了些茶,喝了些热水,身上薄薄的出了一层汗,刚好能够解乏,睡意随即袭来。

“行了,睡吧!”李存义见大家倦容皆写在脸上,微微沉吟,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小憩过醒来,我们晚餐前再讲!”

“那把西厢房留给韩金镛,我睡东厢房,请师父、师叔睡正房!”尚云祥闻听此言,以大师兄的口吻,向韩金镛分配着客房。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韩金镛对房间本没有特别的需求,本意是无所谓的,听闻尚云祥的安排,顺从的点了点头。

不料,李存义却径直摇了摇头。

“包下一个跨院,原本是为个清净,各睡个屋,倒也不必,依我看,咱就都在此休息吧!”李存义与张占魁对了个眼神,危言正色的说道。

此话一出,张占魁反倒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他以笑颜回应李存义,只是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和大哥睡在床上,你们师兄弟俩,……依我看,你们师兄弟俩便睡在这太师椅上吧!”

“这样也行!悉听尊师之命!”尚云祥听闻此话,也明白了个中深意。

只有韩金镛被蒙在鼓里。可他却不知,撩然一个盹,晚餐之前的微微小睡,竟然与他的攸关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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